作者:秋见桃
“天边的事,和咱们这穷乡僻壤有什么关系。”宋氏皇帝轻蹙眉头。
“龙虎山张姓因此气运更上一层楼,因为那位飞升之人在洞天里当了下界龙虎山各脉数十年执牛耳者,大家难免觉得,他来继任,最起码不会比过去表现的更差,尽管其人才是刚入金丹境,但认可之人已然不少。”
崔瀺拢起袖子,视线未及群雁,而是落在了没有半点景致的南方。
南方的南方,然后更南方,他的视线要比皇帝远出很远。
“陛下觉得,咱们吃掉卢氏有几成把握。”
“九成吧,这是人力的极致了。”宋氏皇帝如同书童对答。
“一个念头刚刚升起,或许有把握再增三分。”崔瀺眼里一如平静湖水,看不见涟漪。
“国师请言。”宋氏皇帝抱拳。
浩然天下的中土文庙有规定,世俗王朝的皇帝不可修道。
违反的话,即有镇压天下九洲的七十二书院问责。
“大骊是卢氏的藩属,以下克上,毁弃祖盟,往后难免让读书种子愈发金贵,细水长流使人富,日损一豪让人穷,现况容不得大骊徐徐图之,骊珠洞天的最后一次开启就在十年后,那是最后一笔收益,届时不动手也要动手。”
崔瀺神游万里,念头之杂之重,拿出来能让得道之人畏如蛇蝎,清净点滴不存。
“寻常洞天福地不可,份量过轻于事无补。”
“国师打算外出?”宋氏皇帝变了脸色,只有他知道,大骊最不可或缺的人是谁。
崔瀺摇头,轻声回答,“陛下无需忧虑,仅是提前分出一份魂魄而已。”
细翻四座天下的老黄历,万余年前天道崩塌,隐幕重重之下,人族步步登天。
改天换地,登天一役,不提最强的那几个,其中一部分远古神灵得以保留神位,而在此之后,四座天下分出清浊,又有一波新神灵随之诞生。
两波神灵的金身被固定在了一座奇异之处的“云上”。
儒释道三教将其放逐或者说禁锢。
那边是世间“唯二”的洞天福地相接之处,头等洞天,中下等福地,因此历来有“头重脚轻”的说法。
而在术数家眼中,大到四座天下,小到洞天福地,天地灵气和气运的总量恒定为一。
所以那边的气运其实相当有份量。
只是规矩极重,三教祖师当初仅仅制订了一些基础规则,并不插手具体事务。
进入洞天福地的“天下人”一般被称为谪仙人,但需要客人尘封记忆的终究是极少数。
一种说法在文庙内甚嚣尘上,那座洞天福地的“天下人”都是在给“云上神”解闷。
“国师在想什么。”宋氏皇帝低声问。
“我在想是大摇大摆过去,还是偷渡,后者不需要尘封记忆。”崔瀺实话实说。
偷渡的话,一旦被发现,没几斤功德在身上,难免得掉几层皮,文庙那边有些人又因为某个缘故对他紧盯不放,前者过于勉强。
但去还是要去的,扶出一条乱世真龙,领其加入大骊王朝,大不了分封异姓王,这件事他可以替皇帝做主,因为换三分胜算,无疑是大赚的买卖。
至于没有乱世怎么办。
那他勉为其难的受累好了。
有问题解决问题,没有问题就创造问题解决问题,他的目标若在“解决问题上”,有没有问题则根本不重要。
事功而已。
变法、集权、强兵尚在其次。
(本章完)
第835章 老树昏鸦
乾元三年。
离阳王朝的赵氏皇帝与分封镇守北凉四州的异姓王徐骁谈妥了一桩婚事。
皇帝愿意将最喜爱的隋珠公主赵风雅嫁给北凉王世子徐凤年,但离阳自先帝时期就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那就是驸马不得离京。
很显然,自北凉王世子降生后,暗中的谋画就已经悄然开始。
这件事原本水到渠成,风声在某些人的推波助澜下渗进大街小巷。
可惜,一场突如其来的变故打断了事件进程。
秋分时节,边塞外北莽的一支骑兵南下打草谷,遇到北凉铁骑的几支哨队后迷路,“误打误撞”挺进凉州城,“碰巧”撞上了外出打猎的北凉世子队伍。
由于世子徐凤年的冒进,扈从全军覆没,连累了一州刺史的次子和长女死亡。
北凉王震怒,亲自上门向刺史道歉,一怒之下将世子徐凤年流放,三年不得返凉。
因此,婚事被迫搁置,各方暗流涌动。
而在离阳北部的蓟州,这片土地处于漩涡之外。
作为北凉和两辽的夹缝缓冲地区,蓟州的日子向来不如何。
没有边塞壮阔的金戈铁马,亦无江南水乡的温文尔雅。
北边以银鹞城和横水城两座郡城左右为邻,抗拒着每年冬前南下狩猎的北莽骑兵。
但自从北莽骑兵在北凉和两辽屡次碰了钉子后,蓟州的日子就愈发艰难。
……
横水城,下城区。
一只乌鸦从天空俯冲而下,然后在街道上横飞,绕过朱门高墙,以及士子把酒欢歌的酒楼,于内外城守卒头顶振翅,最终落到了简陋大院的黄土墙壁上,
院门早已破落,房梁从中断裂,秋风稍大便有土末碎屑簌簌而落,院内杂草丛生,边缘犹如锯齿的水缸里,绿水发出阵阵恶臭。
乌鸦抬起羽翼给自己梳理羽毛。
传说在黄昏时分,太阳坠地,这种视角下鸦羽将显现出极度斑斓的色彩,其之奢美能让任何绸缎黯淡无光,但因颜色,习性和鸣声,这种鸟类的寓意逐步演变成了凶兆。
院子内,躺在角落地上的少年胸膛从某一刻起有了呼吸,单薄衣衫心口处,一道掌印相当浅薄却印上了乌黑。
紧接着一双冷淡眼眸睁开。
视线从四周依次扫过,三丈无人后又继续打量角落。
感觉到冰冷的气息,乌鸦僵硬了片刻,然后继续轻啄羽梢。
在少年醒后,这座破落院子仿佛活了过来,委实是因为对方有一副天生地养的神仙皮囊,只是那股漠然神意太煞风景,画龙的最后一笔不仅非是点睛,更是将画卷整幅粗暴割裂。
可谓暴殄天物。
恢复意识后的第一件事,江源伸手抓向了旁边半人高的杂草。
十五六岁的年纪虽然没有刚健膂力,却也不至于羸弱不堪。
扯掉杂草后随意塞进嘴里,让黄土墙上的乌鸦愣了半晌。
几分钟过去,角落已经变得空空荡荡。
密集的脚步声从墙外响起,接着迫近大门,眨眼后便有二十余人一齐涌入,尽数披挂铁铠,人人身健体壮,腰配横刀,背挂强弓。
其铠由上千鱼鳞甲和数百长条甲编纂而成,胸前和背后皆有金属圆护,打磨的极其光滑,颇似镜子,在昏黄暮日的照射下,亮起光芒。
相比于木甲皮甲之流,这类精良铁铠的档次位居十三等之首,对敌者最有感触,古人有厌:此铁猛兽也,皆遽避之。
甲士队伍最前方,一个面容俊美的年轻男子手握嵌珠宝刀,脚踩鹿皮靴,香囊腰玉,刺绣抹额一样不落,一袭凫靥裘双手处改为箭袖,这种衣服由野鸭两颊皮毛制作而来,最适合即将到来的蓟州寒冬。
年轻男子看了一眼角落里的某人,观其样貌,不自觉地皱起了眉头。
“少爷,先紧着老爷的要事。”
身边,一副儒生打扮的中年幕僚开口提醒。
“不用你提醒,”俊美公子脸色微悻,当即挥手,二十余甲士同时挽弓搭箭,弧如满月。
蓟州军虽说比起凉辽两地登不上台面,可对于韩家这样的百年郡望来说,家族私兵依旧有战乱时节的八分成色。
事实上包围这座老宅的甲士有五队,也就是令人瞠目结舌的五十副铁铠。
江湖人以武犯禁,但自从北凉王率领三十万大军马踏江湖后,世俗公认,除非手段高出天去,否则摧金断玉亦登不上台面。
箭矢横射,根根遒劲有力,“冰箭”造价不菲,箭头由熟练铁匠打造成特殊菱形,非常适合破甲,更适合穿透武夫肉身。
咻咻破空声不绝,两轮攒射,宅邸内陡然响起怒吼。
一个瘦削身影像是野兽,径直撞破木门,虎跃山涧,落入院中复而踏地,卯足力道飞扑出去,无半点回转之意。
两名甲士提起随身铁盾向前,屈膝顶身,结结实实抗了一记冲撞,然后各自向左右擦着地面横移。
其他甲士纷纷上前,娴熟地摆出军阵围杀这头受伤不轻的野兽。
年轻公子见状蠢蠢欲动。
可惜,中年幕僚又一次出声打断。
“少爷千金之体,万万不可。”
“这也不让,那也不让,这个少爷你来当好了!你以后就叫韩玉树,我爹看见个跟他一般大的儿子,没准还给兄弟你敬酒呢。”
韩家公子满脸怒容,他不是非得跟北凉拂水房谍子打过一场,而是这家伙总是管东管西,让他毫无主家人的尊严。
韩玉树在出生时就被云游的道门祖庭道人看中,三月即可下地行走,正巧“抓住”了在伙房偷吃偷喝的赵姓道人,
或许是因为玄而又玄的缘分,那位辈分高到顶的道人当场收了尿在自己身上的婴儿为入室弟子。
“立如芝兰玉树,那便叫韩玉树吧。”
韩家对此自无不可,至于道人身份之事,有礼部侍郎在朝为官的韩家小心打听即可求证,但得到一些隐晦的结果后,一众韩家人却没有了之前的欣喜。
道人名为赵宣素,手眼通天,相传善恶难分,喜怒无常。
越是传承悠久,越是明白天上没有平白无故掉馅饼的好事,可这件事于家族而言到底如何,韩家已经没有了选择的余地,只能听之任之罢了。
(本章完)
第836章 拂水房
破败老宅。
围杀已经接近尾声。
上一篇:柯南:琴酒你想不想和我学犯罪啊
下一篇:诡秘:高维俯视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