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族:沉吟至今 第120章

作者:苦与难

  同一时间夏弥的头顶传来了金属碰撞的微声,那种声音是枪机撞击底火的动静,遮天蔽日弹幕从隧道的顶端向下倾泻,有那么一刻像是金属的狂流!夏弥的瞳孔微微收缩,她是经历过战争时代的人,知道屠龙者只要举起猎枪就一定会迸射如山的杀机,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是为了彻底杀死他们要猎杀的龙。

  可此刻她还是在那么一瞬间讶异于学院的力量,这么短的时间里密党居然不仅侵入了尼伯龙根,还在这里准备了汞蒸气阀门和架设在隧道上方威力堪比航炮的重机枪。

  枪声如雷暴,弹幕斜切像是绝世的宝剑割裂女孩脚下那些红热的煤渣。

  可女孩只是缓慢地行走在弹雨中,她既不仰望天空也不显示怒容,只是嘶声念颂出高亢的语言,那语言是某个古老而强大的言灵,一个似乎要摧毁一切又似乎要焚烧一切的领域以女孩为中心轰然扩张,高山般的伟岸力量在这个言灵的领域中迸射,那些架设在高处的重机枪发射的每一颗子弹都是汞核心炼金破甲弹,它们的初速度就已经远远超过音速,任何一颗直接命中都能击碎几厘米的钢板,可在那个厚重的领域中,它们无法前进。

  那并非是青铜与火之王那样在领域中对金属进行迅速的磁化并操控,而更像是无数只力大无穷的手凶悍地探出并握住了从天而降的子弹,它们旋转着要在领域的边缘凿出一个裂隙或者将领域彻底撕碎,可一切都是无用功,弹头正散发出高热的红亮,从夏弥的位置看去,简直像是漫天的星辰坠落。

  子弹无法触及夏弥,只是打在她的脚边,煤渣立刻飞溅到一个人的高度,真像是从废墟中归来的白裙天使,可天使忽然挥动自己的手掌,所有的子弹都轰的一声燃烧起来,杂质化作粉尘被风吹散,每一颗子弹都化作光亮的液滴,这些液滴在夏弥虚握的手掌中汇聚,成了死神特有的镰刀般的模样。

  世界上的概念武装并不多,奥丁手中的昆古尼尔算是一个,夏弥手中的镰刀也算是半个。

  它的概念是,死亡!

  夏弥的脸上流露出一丝居高临下的不屑,那是神看到了凡人在修建巴别塔,只要随手就能把他们的努力摧毁。

  她的脚步轻盈,像是洛神赤着脚涉水而过,每一步都踩在遍地煤渣中原本用来固定铁轨的钢铁支架上,像是每一步都踩在水面的落叶,泛起成串的涟漪。

  钢铁的弹幕不足以伤害到王座上的君主,镰刀被握在手中挥舞出红热的光,炽热的风就向着黑影们吹去,像是死亡的风扑面而来。

  可陷阱之所以为陷阱,就是因为它能困住猎物,等到猎人们提着猎枪赶到收割猎物的生命。

  不朽者们原本静静地伫立在黑暗中,可此刻每一个畸变的怪物都听到了脖子后面某种机械运转的声音,像是齿轮咬合转动时的动静,细微,但是存在。他们的脖颈后面被植入了某个注射装置,那些装置里承载着少量的龙血,龙王诺顿的血。在夏弥被短暂地压制在那条狭窄的通道之后,昂热启用了这种装置。

  这些血能帮助不朽者变成更危险的猎杀者。

  几秒钟死一般的寂静后,不朽者们发出痛苦的咆哮,他们的骨骼再次增生,有些甚至彻底失去了人类的模样,化作了龙的形态,仿佛群魔乱舞。又像是从地狱的火焰中爬出的恶鬼,发誓要把神也拉下地狱。

  高亢的吟唱声在隧道中响彻,尚且完好的那些铁轨像是不安的蛇那样扭曲起来。

  夏弥终于变得惊恐起来,时隔多年她仍记得被那位黑色至尊支配的恐惧,那个被所有不朽者同时吟诵的言灵是,

  皇帝!

  龙血的力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女孩的身体里削减,她将镰刀朝着仍旧在发出暴雷般轰鸣的机枪群横扫,世界上立刻只剩下龙言的吟唱,不朽者们或是扇动膜翼悬浮起来,或是在地面匍匐下去做出攻击的姿态,在他们的眼中,神变得虚弱无比。

  他们能杀死她!

  恶鬼们也在此刻变得癫狂。

  女孩的口中发出尖利的咆哮,她的身体以惊人的速度变得狰狞威严,金色的针簇从皮肤的下面钻出来,像是盛开的一样舒展为金色的鳞片,至尊的言灵压制她的力量,但她本来就并非全力,此刻,耶梦加得的龙躯缓缓如甲胄一样被武装在女孩的体表。

  结果今天加班了,脑子昏昏沉沉。

  我原本还是写了七千字,但没有来得及细改,先发一部分吧,而且我发现一章也确实有点完成不了这一段。

  那就明天把今天该完结的剧情完结了,然后加紧进入龙三线。

  深感惭愧。

第143章 142夏弥小姐的最终攻略(5)

  恶鬼们已经在黑暗中沉寂了太久了,在那些漫长的岁月中与他们为伴的只有无尽的孤独,他们忘记了希望,忘记了理想,甚至于忘记了恐惧,此刻居然想搏杀神。

  不朽者们仰天咆哮,黄金龙瞳中爆射出古灯般的烈光。取自于诺顿的龙王之血是何等珍贵的炼金圣药,在炼金术兴起后的几百年时间里,混血种们从未获得过龙王的血,更何况是诺顿这种至尊级别的龙王从心脏中泵出的、饱含力量的血。

  他们的体表完全被铁青色的鳞片覆盖,暗淡的光泽在这些金属般坚硬的怪物身上流淌,几十对巨大的双翼扇动,将他们缓缓地托起,带离了地面。每一个不朽者都环抱双臂,像是悬浮起来的铁青色十字,面骨嶙峋,双目炽烈燃烧,似神圣又邪恶,狰狞又美丽。

  冰下的怪物们并不惧怕龙王之血中毒性的侵蚀,他们只是在痛苦中嘶吼,又因为体内涌动的力量而欣喜若狂,简直就像是真正的纯血龙类所拥有的人类形态躯壳,强大得像龙形死侍,喉咙的深处却又嘶声念诵古奥的言灵。

  不朽者的嘴以惊人的方式张大又闭合,如巨蟒的口器那般似乎能塞下一个小牛犊,几十个嘶哑的吟诵声杂乱无章地响彻,然后节奏与韵律在某个无可匹敌的意志的操控下趋于一致,像是谈笑风生的信徒忽然走入古老的神庙中,僧侣们在他们的面前打开尘封已久的经卷,衰老得像是要死去的佛陀就引导着他们共同念诵这荒古时期的经文。

  简直像是狂涛骇浪一般,言灵的力量一波波朝着夏弥的方向涌去,她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着,骨骼纤细狰狞,美丽得像是堕入地狱的天使。

  她已经能再次听到空气中不绝于耳的电流噼啪声,这意味着奥丁的尼伯龙根正在短暂地与这里融合,融合的进程从女孩身后的隧道尽头开始沿着铁龙般的轨道延伸。

  那个神想做什么?

  他想……

  吃掉我和芬里厄。

  那是一声枪响!

  子弹的速度远远快过声音的速度,所以当他们听到枪声的时候子弹已经临近了身前,一颗汞核心炼金破甲弹精准地命中了长枪的尖端,虽然不足以摧毁它或者彻底将它击飞,却让它偏移了目标,狠狠地掼入了一旁的煤渣中,枪柄只留在地面几十厘米,凶猛地颤抖嗡鸣着。

  哨声和气体泄露的声音忽然更加刺耳,汞蒸气形成的银雾再次弥漫在这片空间,夏弥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但仅此而已,博尽全力的一击居然只能造成这种伤害。

  那个被不朽者们共同念诵的言灵对她的压制忽然加强了,王权的领域立刻被压缩,神对恶鬼从天而降的重压在此刻忽然削减。

  她再度举起镰刀,可巨大的惊悚出现在那张妩媚又庄严的面孔上。

  “是你!是你!你也是!”老人的声音嘶哑,说话的时候还在咳出血来。

  夏弥瞪大了眼睛。

  王权的力量促使着他们低头。

  昂热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只是似乎仍旧沉浸在发现夏弥居然是耶梦加得这个秘密的惊惧中。

  显然对方有备而来,奥丁在人类的世界中也颇有权势,居然悄无声息地控制了密党引以为秘密武器的不朽者军团!

  现在她腹背受敌,对方的阵容是几乎全盛时期的奥丁和不知道多少死侍外加几十个不朽者,而她这边呢……

  夏弥对不朽者的认知并不算完整,她真正活跃的时间是在中世纪之前,那时候波斯帝国和它的不朽者军团都已经覆灭,不朽者的技术也还没有被密党发掘并重新启用。可现在她知道了这是何等危险的敌人,他们的双眼惶惶生威,散发着青铜与火的威严,这意味着这些不朽者都在不久前吸收过诺顿的血。

  可夏弥一巴掌扇在老家伙的脸上,轻啐了一口,带着金色的龙血就被喷吐在昂热的胸膛,“是我又怎么样?难道我们现在不是一根绳上的蚱蜢吗?而且老家伙你们学院的东西靠不靠谱啊,那些怪物在拜奥丁诶!”夏弥居高临下地怒骂。

  被压入煤渣的不朽者们双眼狰亮,血液倒流使那些黄金瞳充斥暴突的血丝,他们兴奋地吼叫,狂暴地扭曲,每一个不朽者的血肉都受到伤害,露出那些呈现出暗金色泽的骨骼。

  所有的不朽者都缓缓地落下,他们收敛了无礼的目光,单膝跪拜在滚烫的煤渣中,像在觐见某位伟大的君主。

  随后女孩重新抬头,细密的白鳞以鼻尖和眼角为起点,像序那样向着全身排列生长。她的身体里传出轰鸣,骨骼咬合中几乎要获得完整的龙躯。

  聆听那古奥而又威严至极的言灵,夏弥仿佛抬眼便能见到那屹立在命运彼端属于某位黑色至尊的王座,刻骨铭心的仇恨像刀剑一样刺入女孩的心脏。

  可那一层气壁像是纸糊的一样轰然碎开,镰刀仅仅阻隔了那些怪异的长枪一秒钟也便彻底崩坏,可所有的枪在来到女孩的面前的时候都消失了,只剩下最核心的那一柄!

  夏弥的脸上流露出一丝绝望。

  不朽者们的吟诵声并没有因为耶梦加得的愤怒而中断,反而越发尖利,从嘶哑到高亢,最后成了洪钟般的轰鸣!

  每一个被他们吐出的音符都像是雷霆降下,带着从历史的源头跨越时空与命运重回世间的赫赫威严。

  他们的喉咙里爆发出难以压抑的低低的吼叫,黄金的龙瞳里火焰简直要化作实质喷涌出来,上百个不朽者一边吟诵着高亢的言灵一边扇动膜翼从前后左右乃至于头顶彻底包围了夏弥。

  接着,翼骨上的膜迅速再生,几十对翼重新扇动起来,飓风被掀起,那些翼扇动的频率更快,力量也更大,古铜色的粉尘被一波又一波的狂风席卷,夏弥恍然间意识到自己的力量正在被皇帝所压制,并且已经压制到极限。

  那是言灵的领域。

  皇帝的领域!

  夏弥觉得自己此刻就像是妖魔被扣在巨大的铜钟下面,巍峨的僧侣们围绕,面目狰狞,同时高声念诵镇魔的咒文!

  龙王耶梦加得已无路可逃!

  她在绝境中独自作战,没人能够帮她,弃族的命运服从来如此悲哀,孤独地活,孤独地死。

  夏弥一时间只觉得自己退无可退,她虽然不愿意承认,可骨子里依旧畏惧尼德霍格,连带着这个名为皇帝的言灵也能对她产生极端的压制。那柄铁色的镰刀仍旧在挥舞,可弧光已经越来越淡。

  四大君王的冠位仅仅逊色于至尊,而往前数尽龙族的一切历史,至尊的数量也不会超过三位。她愤怒地咆哮的时候,贯彻天地的伟岸巨龙虚影便出现在她的身后,匍匐着,又像是能够环绕尘世的巨蟒。

  被她藏在咆哮声中的言灵是大地与山之王一系中一极为高危的“王权”。

  怪物们的骨头咔咔作响,以惊骇的姿态缓缓站了起来,他们的脊柱和脖颈以怪异的方式扭曲,随后背部的肌肉高高隆起像是巍峨的群山般起伏,折断的翼骨重新生长,原有的翼骨被他们伸手折断拆下,有些甚至被当作刀剑来挥舞。

  那里面忽然被点亮了辉煌的烈光,像是神将降临!雨幕里隐约是一条仿佛通天的长路!

  路边是古老的灯烛,烛火一盏接着一盏被点亮,在狂风中摇曳,像是引领死者的黄泉古道,古道的尽头有静静地站着似乎顶天立地的骑士,他站在暴雨中,身上的烈光却足够照亮两个世界!

  “奥丁……”夏弥的双眼微眯。

  奥丁的身边忽然有大群的黑影缓缓地站起,腐朽的气息随着狂风暴雨扑面,那是奥丁为诸神黄昏召集的英灵,每一个都手提锈迹斑斑的武器,握着武器的手干枯苍白,生有锋利的爪,黑暗中一双又一双毫无感情的狂暴黄金瞳亮起,瞳光像是飘忽的火焰。

  龙王与龙王的战争就是如此,侵入对方的尼伯龙根,斩尽杀绝,把尼伯龙根中的生命全部摧毁,把另一个君王的权力完全吞噬。

  八足骏马斯莱普尼尔载着奥丁行走在长路上,每走过一处,烛火便熄灭一盏,直到最后镜中的世界一片漆黑。

  “你们如今的技术已经如此发达了,甚至已经侵入了王的领域,并在这里做了这么多的部署。”夏弥发出轻声的叹息,“龙的时代已经过去了,我的哥哥们不知道这件事,他们中有些还在想要重新夺回曾经的荣光,可是弃族的荣光也不过是旷野上荒芜的王座罢了。”

  满地都是黄铜的弹壳,有些弹壳中甚至还飘着微弱的火苗,煤渣在火苗的摇曳中显得影影绰绰。

  可是四面八方都没有人回应夏弥的问题,她发出沉重的叹息,随后缓慢地弓腰,浑身都流淌着萤火般的微光,比刚才更强劲十倍的心跳简直像是激荡的战鼓在嗡鸣,女孩的身体肉眼可见地生长,她变得更加高大也更加美丽,细腰长腿,连带着胸也大了不少,美丽的身躯中凝聚着能破碎山石的力量。

  夏弥撩开额前的刘海,忽然做了一个很奇怪的动作,她摸了摸那个直到现在都还挎在左手臂弯上的小提包,眼睛里流露出一丝悲哀。

  玻璃碎裂的声音响起,这一次她成功斩断了一个不朽者,他从腰际被横切,粘稠的黑血像是泼洒的石油。

  空气在此刻剧烈地震动,夏弥能感觉到有某种像刀锋般凛冽的寒冷气流在席卷,又在像是漩涡那样高速地旋转。

  每一个不朽者在生前都是血统极纯粹的高级混血种,他们的言灵即使在屠龙战场上也称得上危险,有些甚至从正面摧毁过古龙的生命。

  君王的威严不容僭越,夏弥怒吼的时候不朽者们立刻受到了反击,中庭之蛇的影子顶天立地,从精神层面对他们居高临下地嘶吼,那些咆哮声似乎从云层之上压下来,压得所有的不朽者膝盖咔咔作响,唯有臣服跪下才能避免骨骼断裂。

  女孩体内的血液都似乎在沸腾,她的身体表面被密集的鳞片覆盖,这些鳞片却没能撕碎那件长裙。

  “校长?还是各位校董?总有些密党的执政者在看着这里吧?”夏弥轻声地问,她无声无息地环视四周,镰刀垂落下明亮的液滴,那是高热的金属,液滴落在煤渣上,立刻点燃尚未冷却的煤,燃烧起小小的一簇火焰。

  黑暗的隧道中,奥丁的身后炸出金色的火,那一点火如此绚烂如此耀眼,连夏弥都一时失神。火然后变成金色的光流,像是无数点流星,每一道金色的光芒中都是一支扭曲的树枝般的长枪。

  可下一秒夏弥的表情更加难看了。

  但需要一些时间,她需要一些时间才能暂时使这个言灵的效果在自己身上不再生效。

  它居然还能搅动尼伯龙根中的元素,使这些从概念上死去的元素变得狂躁。

  夏弥银牙紧咬,死亡的镰刀挥洒锋利的弧光,言灵的力量都要被割裂。

  夏弥已经能感受到身后缓慢逼近的杀机,那是如沙尘暴般汹涌的恶意,全不掩饰,全不隐藏,就那么堂而皇之地行走在铁龙般的轨道上,神和他的骏马正在逼近,身后跟着他的千军万马。

  她倒提着那把巨大的镰刀,静静地站在光火照耀的中央,镰刀的影子和女孩的影子落在满是煤渣的地面,像是风中的郁金香那样摇曳。

  死亡的气机已经逼近,长枪将要贯穿女孩的心脏,雷鸣般的炸响却从隧道的深处响起!

  地面上镰鼬们死去后被焚烧落下的青铜色粉末被狂烈的风卷起,像是掀起一场席卷隧道的沙尘暴

  夏弥低头瞥了一眼躺在地上因为全身骨骼碎裂而动弹不得的希尔伯特.让.昂热,无奈地扶额叹息,本来她一个人要突围就够烦了,现在还得带个拖油瓶。

  有什么东西撞碎玻璃的声音响起,煌煌的金色终于撕裂了两个世界之间的壁垒,奥丁和他的军队踏踏实实地踩在了夏弥前方不远处的铁轨上。

  现在这些言灵将毫无疑问地使用在耶梦加得的身上。

  那双眼睛里的悲哀太浓重了,像是山川的王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