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族:沉吟至今 第130章

作者:苦与难

  不过路明非算是知道内情的人,他想日本分部那边源稚生和犬山贺也正对他们这支修学小组报以十二分的警惕吧,毕竟是放在整个混血种世界也响当当的大人物,其他人不知道路明非这个屠龙英雄的含金量,源稚生却比谁都清楚。

  上一段时空中,源稚生选择了给当时以恺撒作为组长的行动小组一个下马威,让校长的私人飞机斯莱普尼尔在二战飞机坟场一条已经废弃许久的盐碱跑道上降落,以藐视双方生命的行为来告诫行动小组,日本并不是他们可以肆意妄为的地方。也不知道这一次会是谁来迎接自己,又还会不会像上一段时空那样想要恐吓他这个从卡塞尔学院本部远道而来的钦差大臣。

  不过没关系,这一次他原本也没有要和日本分部和平相处的打算。大家原本就不是朋友,何必装出一副兄恭弟友的模样,反正最后还是要提刀互砍,就看谁的刀更锋利。

  “听熏小姐的口音不像是京都本地人呢。”路明非就着悬窗玻璃的反光整理自己的仪容。

  “路先生居然能听出来……我其实是在四国岛高知县长大的,我的爸爸在海边开了渔业店,我小时候常常能和京都来的客人们接触,所以应该没多少口音了才对。”熏确实有些惊叹路明非的敏锐,她在这里工作了几年时间,连那些正儿八经的日本人都少有能听出她的口音并非京都的。

  “您有些词的发音更接近古日语,我对语言和文字相对敏感,所以能听出来细微的差别。”路明非指了指自己的耳朵,“我有个朋友是京都人,他是个话唠来着,我算是常能听到京都本地人说话。”

  他说的那个东京都朋友自然是乌鸦了,这位虽说算是黑道的混混起家,但后来跟了源稚生也算是一号人物,以前是少有的有资格能接近路明非他们的日本人。

  “路先生去日本是为了探望那位朋友吗?”熏小心翼翼地问。

  路明非犹豫着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此行前往日本的目的确实是为了盼望某位朋友,但那位朋友在别人看来是个不能说话的小哑巴。

  绘梨衣的龙族血统很不稳定,她所拥有的言灵是路明非曾在小魔鬼帮助下融合百分之五十力量之后使用的审判,那是对一切事物下达死亡命令的言灵,她的血统强大到说出的每一句话都被视作在吟诵龙文,所以绘梨衣和人说话就等同于在对某个人释放死去的命令。

  “如果不方便的话……”熏确实是一个很善于察言观色的女孩,她大概是看出来路明非的犹豫,于是立刻给这个年轻的男人找了一个台阶。

  “不,没什么不方便的。”路明非挥了挥手,“熏小姐你听说过源氏重工吗?就是新宿区最繁华地带的那栋楼,我的另一个朋友的家庭掌管着那栋楼,不过她家里人看管得很严,我那个朋友很难有机会能出去玩。而且因为家族遗传的原因,她没有和人通过语言交流的能力。我这次去日本就是想看看那个朋友,看看她过的好不好,看看她在家里有没有受委屈。”

  作为时常在东京成田机场落脚的乘务小姐,绫小路熏当然知道那栋即使在整个日本都相当出名的建筑,那可是新宿区当之无愧的王座,第五层和第六层甚至被用作搭建高架公路的基台,足见其何等稳固。

  “路先生还真是年轻有为,居然和那样的人物成为朋友。”熏满眼憧憬,随后她又有些犹豫地说,“不过我以前听组里的同事说在那里上班的人都是黑道……”

  “确实是黑道来着,不过在日本这种社团不是合法的嘛。”路明非耸了耸肩,他想起自己上一次听说日本分部其实是黑道组织时的反应,忽然有些想要发笑。

  如今就算全世界所有的黑道教父加起来也不能让路明非感到惊慌了,可这一路上也少了很多新奇,大概因为曾走过的路再走一遍就只会觉得感伤了吧。

  “其实在日本,我们普通人还是会避免和黑道中的人物打交道啦。”熏轻笑着说,不过她似乎并不因为路明非有个在黑道本家的朋友而紧张,“当然黑道其实也很少会找像我这样的人的麻烦。”

  日本的黑道确实是很奇特的组织,和世界上其他地区的黑道不同,这里的黑道从古至今都始终遵奉着某个阴影中庞大势力的规矩来办事,那个势力就是如今卡塞尔学院在日本的合作者蛇崎八家。

  像刚才路明非和绫小路熏说起的源氏重工,那栋建筑其实是蛇崎八家上三家的资产,源家占据了最多的股份,从诺玛给出的资料来看,蛇崎八家自主研发的超级人工智能辉夜姬的主机就藏在源氏重工的机房中,那里不仅是调度整个蛇崎八家有生力量的中枢所在,还存储着整个日本几乎所有黑道帮派的资料,绝大多数受到认可的黑道成员在这里都有备案,而那些没有备案的黑道成员则被认为是不遵循黑道至尊蛇崎八家规则的罪人,他们不会被任何一个帮派接纳,也不能在任何一个地方收保护费,胆敢从事早已划分好各自份额的生意就要做好被剁掉手指的准备。

  关于黑道,路明非和绫小路熏委实没有太多可以聊下去的共同话题,路明非笑笑之后也就不说话了。萍水相逢,虽然薰小姐确实算得上很罕见的御姐型美少女,不过路明非毕竟不是恺撒也不是芬格尔,前者是秉承种马思想长大的意大利贵公子,四处留情让人为他神伤,后者则纯粹是色中饿鬼,虽然尤其喜欢金.卡戴珊,但也不是不能接受绫小路熏这样的高挑日本妹子。

  这一路上路明非都没有怎么休息,他得应付来自四面八方的邮件并及时回复,学院里兄弟们的问候和祝福暂且不理会,教授们的线上课后考核却不得不准时参加,还有芬格尔那厮跟机关枪似的信息轰炸,就为了借点钱度过难关,路明非给他转了两千美元,倒也没准备让这败狗师兄还了。

  这些其实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夏弥和师姐,她们把路明非送到天机国际机场之后就带着康斯坦丁回了bj,进了尼伯龙根陪陪芬里厄,师妹就好像不放心自己那个心丈夫在外面厮混的妻子一样每隔五分钟就发信息警告路明非不许勾搭飞机上的漂亮小姐姐。

  师姐的态度则委实让路明非有点诚惶诚恐,主要是嘘寒问暖,还嘱咐师弟不要去了日本就乱来,注意身体什么的,路明非一时觉得自己又有点像是辞别了家中娘子进京赶考的穷秀才,新婚娘子就眼巴巴盼着郎君回家,出门之前还要刻意嘱咐去了京城就忘了节制,还是要以身体为主什么的。

  这时候短信栏都安静下来,一问才知道飞机准备降落了,信号差很正常。

  路明非也就请薰小姐关了顶上的灯,机舱里立刻变得一片漆黑。

  但飞机开始有些颠簸了,这意味着它正在降落,此刻甚至已经降低到了云层之下。

  路明非把舷窗的遮光板拉开,雨水斜斜地切割着低矮天空的夜幕,拍在舷窗上发出哗啦哗啦的声音,雨幕中的东京是很模糊的一大片铺展开的明亮灯光,即使在飞机上居然也一眼望不到尽头,灯火一盏连着一盏,在雨幕中朦胧地摇曳着,如山如海,让人莫名想起某座名为长安的古城,又让人想起长安城中那些曾受女帝膜拜的、灯火经久不息的佛龛。

  下面不远的地方就是迪士尼乐园,巨大的摩天轮在雨天依旧缓慢地旋转,闪烁的不同颜色的灯光在摩天轮上被点亮,在这个沁着丝丝凉意的东京给抬头仰望的人们带去一些温暖。

  路明非沉沉地叹了口气,他想起一部电影的一个片段,《爱在黎明破晓前》,“jessi和seline登上著名的维也纳摩天轮,在轿厢内第一次接吻”,就这么一个闪回在脑子里的片段,却让他颇多感慨。

  说来路社长也不是以前那个连女孩子手都没牵过的衰仔了,摩天轮这种东西坐了很多次,陪他坐摩天轮的女孩也很多,可记忆最深的大概只有两个人。

  一个是夏弥,那是她第一次坐摩天轮,结果是和路明非楚子航两个人一起去的,那天天气很好,他们去的时间大概是有些晚了,摩天轮的轿厢爬到最高处的时候已是黄昏,三个人都朝着日落的方向看去,眼睛都明亮得像是要烧起来,在那样的落日中夏弥小心翼翼地贴近路明非,女孩的呼吸逐渐有点失了方寸,还带着幽幽的芬芳。当时路明非并不觉得有什么,此时再回想,其实以前师妹暗示过他很多次,连楚子航这种脑子里只有打打杀杀的杀胚都有所察觉。

  另一个是绘梨衣,就是此时正在东京雨夜中缓缓旋转的那个摩天轮。

  在那个至今已经不记得内部是什么颜色的轿厢里绘梨衣举起一张小卡片,卡片上用铅笔写着“sakurua我们能在这里留下合照吗”。那是绘梨衣第一次提出要和路明非合照,想来那个对所有人都抱有警惕的女孩是鼓起了多大的勇气才会提出这样的要求,大概她那短暂的一生都少有感受过当时那种心跳加速的感觉。可路明非拒绝了她。

  时隔多年路明非其实已经忘记了许多当时的细节,甚至那场曾在他梦中很多次出现的离别也变得有些模糊了,只是他仍记得和那只小怪兽在情人旅馆浴室里惊鸿一瞥中忽然被点亮的东京天空树,也还记得他们在那间小小的粉色房间里依偎着一起看过的迪迦奥特曼,有时候不知道何处飘来那部特摄剧的主题曲,就像是从天海尽头吹来的风,他又能跟着哼两句其实已经忘了词的调子。

  人的记忆就是这样,很多的细节都在被遗忘,但总有些虚无缥缈的东西能在不经意间又从深处钻出来,就像你记住一个人其实并不是记住那个人的美。时至今日如果不是时常能见到诺诺那张和她几乎一样的脸,其实路明非都不确定自己还记得绘梨衣的样子了,但当他走在东京的街头看到他们走过的路看到迪士尼的鬼屋看到浅草寺的算卦和尚看到cos江户时代巫女的女孩,他还是会想起曾有个有点傻愣愣的人在他的身边傻乎乎地用笔在纸上写sakurua我想吃五目炒饭还想吃豚骨拉面。

  路明非蜷缩起来抱紧了自己,在降落的颠簸中他也委实是有些困倦了,便闭上了眼。

  可不知道为什么鼻子就酸酸的,记忆中还记得他们的离别,忘了放的什么歌了,但路明非把一只耳机塞到绘梨衣的耳朵里,另一只塞进自己耳朵里,在播放那首歌的几分钟里他们都没有说话,好像都知道这是这场盛大逃亡的终点了。

  那天海风微凉,绘梨衣小心翼翼地依偎在路明非的肩膀上,她那么默默地看着夕阳下静谧的海平面,似乎随风旋转的摩天轮在树海上投下巨大的影子。

  那天路明非第一次认真地看她的侧脸,居然有些紧张,很久之后他才知道自己为什么紧张,因为就在那天的梅津寺町,路明非意识到一个事实。原来她不是什么小怪兽,而真的是一个很漂亮很漂亮的女孩。

  一路积累下来的倦意终于在此刻释放出来,在降落的摇晃中路明非真的睡着了。

  ——

  在漫天的烟雨中,连成一片的灯火缓慢地朝着那架天蓝色的民航班机张开了怀抱。

  成田机场的候机大厅在这个原本该和往日一样云淡风轻的夜晚躁动起来,孩子的哭声和男人们的咒骂声响成一片。几十个黑西装的男人闯入了这里,他们肩并肩组成钢铁般的围墙,把所有出口都堵死了,客人们不被允许离开也不被允许进入,有人拨打了报警电话,但警方表示今日的警力捉襟见肘,还需要被困在成田机场的游客、市民稍安勿躁安心等待。

  黑色的雷克萨斯缓慢地滑入机场大门前的候车通道,被堵在门口的人们面面相觑,因为更多的西装男人忽然撑起了无数把黑色的大伞,像是聚集在一起的黑色大丽一样将那辆车围住了。

  身段妖娆腰肢纤细穿着黑色紧身衣的女人小跑着来到驾驶座后方的位置,小心翼翼地为里面的人拉开车门,同时用一只手垫在门框上。

  人群纷纷看向那个方向,好奇什么样的人物值得黑道的帮派这样对待。

  如瀑的雨幕下,惊鸿一瞥中人们的眼睛像是被阳光照射那样微微眯起。

  明亮的、葡萄酒般醇厚的红色在雨伞的缝隙中一闪而逝,还有白色的裙裾在这一抹红色下绽放,如盛放时节的田。

  随后那抹红色就被大伞完全簇拥着遮蔽了,只剩下梦幻般依旧连成幕的风雨。风雨声的深处正响起波音747降落时引擎的轰鸣。

第152章 151上杉绘梨衣

  熏小姐居然一直把路明非送到大厅,告别的时候这个很有些漂亮的日本高妹的表情倒是蛮欢快的。

  有时候看见她,不知道为什么路明非就会忽然想起麻生真,不过很多年了,他已经差不多忘了那个攒钱上大学的女孩了,只记得那天的雨很大,只记得那天恺撒的骄傲被击得粉碎。后来他们都默契地没有提起这件事,就像路明非从不在楚子航的面前说夏弥,楚子航也从不在路明非的面前说绘梨衣。

  “路先生确实是很重要的客人呢,公司特意给我下发了临时任务,让我把您送到一个叫矢吹樱的女孩身边。”熏的年龄大概也不算年长,肌肤还泛着少女的莹白,换了短裙t恤戴上棒球帽之后洋溢着的青春与活力立刻就扑面而来了。

  航空公司没有在航班降落后依旧让空乘人员陪护乘客的规则和先例,路明非手上拖着银色的行李箱,嘴角带着礼貌的微笑,“贵公司还真是人性化。”

  “我也是有些意外,刚入职的时候还以为是某家名不见经传的美国小公司,结果在网上查了才知道居然和几乎所有航空公司都有很紧密的合作,是行业中少见的隐藏翘楚呢。”熏小姐笑眯眯地说,她也拖着一个小行李箱,里面装的是路明非的一些随身行李。

  “嗯……是哪一家航空公司?”路明非有些愕然,他的机票是诺玛帮忙订的,票根也没有显示公司。

  “赫尔墨斯。”熏小姐说。

  路明非的嘴角抽了抽,心说又是这个赫尔墨斯,难怪这一路的待遇好像压根儿就不是民航客机能享受到的,难怪还特意让空乘把行李送出来。难怪头等舱就他一个客人

  他奶奶的,学院的势力还真是无孔不入。

  “熏小姐有没有考虑过……”路明非很是犹豫了一阵,才终于叹了口气,

  “有没有考虑过换一份工作呢?”

  赫尔墨斯航空公司是学院的产业,旗下的职员大概有绝大部分都是真正的混血种,如绫小路熏这样人畜无害的妹子整天泡在龙巢中,很难保证不会出事。

  “其实……”熏斟酌自己的语言,抿嘴轻笑着说,“虽然不知道路先生您为什么这么说,不过我确实有转行的意愿,做空乘的话时间有点紧,我的爸爸和妈妈都在催我找男朋友呢。”

  事实上学院也确实很少会邀请没有血统的普通人加入任何旗下的产业,大概的确是人手有些不太够用。

  “如果离开这里,下一步准备去做什么呢?”

  “我的爸爸以前做过成田机场的管理人员,现在虽然已经不在这里了,但还有些威望,他说可以在机场为我安排一份工作,大概是入境时的护照检查一类的工作吧。”熏小心翼翼地说。

  “这些年日本的经济比较低迷,找一份合适的工作很重要。”路明非说。他倒不是刻意想搭讪,也没兴趣四处留情,只不过刚好能在这段路程结伴,给点好的建议。

  他今年十九岁,委实算不得已经领略过世界百般人生的年纪,可路老板以前上一段时空也是有过出人头地的日子的。那时候这位是卡塞尔学生会主席、学院太子、执行部之龙、校长私生子……诸多头衔加起来恐怕连恺撒也要自愧弗如。

  从东京回去之后的那一年里参加过数不胜数大人物们举办的舞会,在舞会上见识过法国女孩的浪漫多情、西班牙女孩的热情奔放、英国女孩的忧郁典雅,世界各地各种特色的美少女围着路老板转圈,也没见这位动过色心,如今更是早已过了见着漂亮女孩就走不动道的年纪。

  经历过一些事情之后,要想再动心就真的很难了。

  “如果熏小姐你在成田机场不习惯的话,倒不妨过段时间去源氏重工碰碰运气,那个时候你可以给我打电话,我让朋友帮你在京都安排一份闲散且薪酬不错的工作。”

  “路先生是很好的人呢。”绫小路熏笑吟吟地说。

  “噢噢,没什么啦,熏小姐你有点像我的一个朋友,她也是日本人来的。”路明非笑了笑,他紧了紧自己背上登山包的肩带,显然已经意识到机场的气氛有点古怪,“她是个很温柔的女孩子,长得很高,正在攒钱准备上大学,家里有个奶奶。”

  “朋友么?”

  “是啊,说起来我们那时候第一次见面还是在一家漫画店呢,外面有两个帮派准备火拼,源氏重工的干部们立了一把刀在他们中间,于是几十个男人就站下雨里不敢动弹。”路明非挠头,“熏小姐大概不知道阿贝鲁尔吧,我那个和您有点像的朋友后来喜欢上一个从那家店里买了阿贝鲁尔手办的意大利贵公子,贵公子说起来也是我的朋友。”

  “听起来是一个灰姑娘和王子的故事。”绫小路熏撩开自己鬓角的发丝,这样路明非就能看到她确实是一个很有些姿色的女孩了,虽然没法和学校里的小龙人们相比,但放在日本人里确实算是一流。

  “后来他们怎么样了?”

  路明非的眼帘低垂,然后又抬起来,这时候情绪已经似乎很高涨了。

  “还能怎么样?贵公子回了意大利和他的未婚妻环游世界去了,我那个朋友也攒够了上大学的钱出国留了学。”他说。

  他没有说实话,因为阖家欢乐的结局从来都不是主流。如果真有什么人在把这个世界当做一本书来写下命运的洪流,那这个人一定是不折不扣的恶魔。

  美好的东西都是留不住的,唯有铸铁成山的错与怒焰滔天的恨永恒。

  “什么嘛,还以为会是童话里的那种结局呢。”熏小姐看上去并不太满意,路明非愣了一下,摸摸背上的登山包,却没再说什么。普通人的世界原本就比混血种更温柔。

  随后两个人都没再怎么说话,只是静静地并肩前行,本来就只是萍水相逢,不过是在孤独的间隙抽空出来透透气。

  路明非很快看到了那些将候机厅里的客人们驱赶到角落的西装男人,每一个都身形魁梧手按腰迹,眼神锐利得像是要杀死从视线中经过的每一个人。

  绫小路熏显然没有料到会是这样的局面,当即吓得脸色苍白,拉着路明非的手腕就要往后撤,同时着急地从口袋里翻找手机要给东京警视厅报警。

  可她没有想到这个看上去分明并不强壮甚至可以说得上稍有些瘦削的男人的身体里居然蕴含着这么庞大的力量,猝不及防之下她不但没能把路明非拉走,反而自己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路明非拍拍身边惊慌失措的高妹,温和地摇摇头,他说,“没关系,熏小姐,就到这里吧,那些人是来接我的。”

  “您不是第一次来日本吧?”熏忽然问。

  “不是吧,应该算第二次了,不过上一次不是成田机场入境,坐的私人飞机。”路明非挠挠头说。

  “我们留了联系方式,如果在东京城里有需要帮忙的事情的话您可以给我打电话。”

  “好,我一定会的。”路明非笑笑。

  他如今是能和龙王拼命的怪物,还泡了大地与山之王王座上的耶梦加得做女朋友,世界上委实不该有什么事情能难倒他。如果连他路明非都解决不了的事情,想来绫小路熏小姐也没办法解决。

  路明非这么想着,就有点走了神,机场大厅中此刻寂静无声,穿黑西装的男人们用阴寒肃杀的眼神凝视着从安检处拖着行李走出来的路明非和绫小路熏,那些被限制了行动驱逐到墙边的客人们也都注视他们。

  凶神恶煞的黑道分子用高效的手段控制了整个成田机场,警视厅的警力都被全部引开,那些原本应该保护客人们安全的警卫们则在一群暴徒虎视眈眈的注视下瑟瑟发抖,这种情况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大概是某个黑道教父般的人物将要莅临成田机场,所以本地的帮派正在清除掉这附近的不稳定因素,那两个年轻人居然如此安之若素地走进了黑帮们清理出来的场子里。

  “路先生请不要担心,虽然我们无法得到警视厅的帮助,但这里是日本海关的地盘,他们不敢对我们怎么样,否则说不定会引得自卫队出动。”熏小心翼翼地说,这个颇有些姿色的空乘小姐自己都害怕地像是一只要缩起来的鹌鹑,却还是轻言安慰身边的路明非,她心想这位路先生这么年轻大概是无法引得这么多黑道人物来接机的,可能是惹了什么事情,看那些西装男的眼神,简直像是要今天晚上就在这里大开杀戒。

  路明非摇了摇头,他领着绫小路熏在大厅的中央站住,微微抬起眉眼扫视四周。很久之前校长就说过,路明非被委派来日本的目的不是什么可笑的修学任务,而是作为钦差大臣来敲打蛇崎八家,他就是来砸场子的,当然得用最霸气的方式登场,谁要来给他下马威都没用,谁来都只能卑躬屈膝地跟他说话。

  就像很多年前那个尚且年轻的希尔伯特.让.昂热。

  大厅里一片死寂,唯有沉重的呼吸声和心跳声,人们都惊恐地看向那些眼神肃杀的西装男,显然认为他们不会放过大厅中央的那个年轻人的挑衅行为,有几位善良的女士还小声地用日语想要劝阻身边如高墙般的男人不要动怒。

  “路君!”人群自出口处分开,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在男人们的夹道中出现的居然是穿着黑色西装的漂亮女孩,是日本女孩中罕见的纤瘦高挑型,漆黑的长发梳成剑道少女那样的高马尾,五官精致得像是画出来的,这样的女孩子在日本这样的国家应该很受年轻人们的欢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