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时弦时不闲
凯文的脑海中早已一片漆黑，却有一道声音从模糊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我记得很清楚……那一晚，我偶然走到窗边，抬头望向星空。”
“在那个瞬间，我突然感到一种奇妙的感觉——似乎不是我在仰望星空，而是星空在俯视我。”
“浩瀚的银河下，我那么渺小，人类那么渺小。周围的一切都在那个瞬间变得微不足道。所以当时，我立刻产生了一种想法——”
“我相信，天空中的每一颗星星，都是我们的敌人。”
声音是那么熟悉，脑海中的漆黑也逐渐亮起，那是一幅画面，少年与少女正一同依坐在长椅上，眼前，是残阳的余晖。
少年听着少女这对他来说无比深奥的话，有些不解地挠了挠头。
“……每一颗星星，都是敌人？”
“没错。”
少女果断地回答道。
“物理课本上有一张地球的照片，那是从64亿公里外的空间探测器拍摄的。”
少年经她这么一提醒，脑海中顿时有了印象。
“啊，我记起来了！那张图里什么也没有，当时我找了半天，只看到了一个小小的蓝点。”
少女点了点头，淡淡感叹道。
“是啊，那就是地球。我们诞生和成长在这个星球上，这个存在了46亿年的星球，在宏伟的宇宙中只是一个微小的光点而已。”
“人类数千年的历史，数十亿的生命，数不胜数的知识、文化，从宇宙的尺度来看都不值一提。”
少女的语气停顿了片刻，她看着少年，一脸认真道。
“所以……我时常会思考，对于如此广阔的宇宙，‘一个人’究竟能有多少意义？”
第90章 纪念最初的自己
少女言语停顿，转头望着远处落日的余晖，放学后的校园，安静极了，这也恰好给了二人独处约会的时机，她就这样静静地望着天空，等待着少年的回答。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可回答少女的是少年那肆意的笑声，他的反应在少女看来过于无厘头。
少女的眉间微微一蹙，有些不解地问道。
“你笑什么？”
许是察觉到了少女语气中那一丝丝不悦的情绪，少年立即停止了大笑，连忙摆手解释起来。
“没有没有，你别误会，我并不是嘲笑你，只是感到很新奇。”
“新奇？”少女有些不解，这明明是很普遍的话题啊。
“过去我和别的女孩子聊天时，谈到星空，接下来都会扯到星座啊、血型啊这类的话题。而我也是第一次跟你这样的女生从星空谈到宇宙和人类，在我看来，这是只有男生聊天时才会天马行空到的话题，所以说啊，不愧是你！”
脑中的画面逐渐清晰可见，凯文的意识与思维也开始运转，之前的谈话历历在目。
这还是高中时期他与梅在一次放学后的约会中谈论起的话题，那时的他对于星空与人类这个话题只会觉得新奇，或许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他才会对这个女孩一见钟情吧……
意识中的画面依旧在不停歇地流转——
“所以，请你继续说下去吧，刚才的话题可太有意思了，我还想听！”
少年托着下巴，一脸期待地望着少女。
可少女并没有如他所愿，而是一脸认真地摇了摇头，淡淡道。
“我要讲的已经讲完了，接下来该你回答我之前的问题了。”
少年瞪大了眼睛，这才想起少女之前的提问，他无奈地挠了挠头，总感觉谈论起这种偏向哲学的话题自己变成了单细胞生物一般。
“呃……让我想想，就如你之前所说，宇宙很大，地球过于渺小……或许对这广阔的宇宙而言，我们的一切都显得毫无意义吧？”
“确实如此。”少女点头评价了一句，又接着说道，“尽管这样，但你、我，以及这个世界上的每个人都在有意义地活着。我们存在着，活在当下，做着生命中的每个选择，把握着每个瞬间。”
“人类或许本没有意义，但‘我们’却赋予了自己意义。”
少年听得似懂非懂，他的目光大多数放在了少女身上，他就这么静静地注视着少女，有些感叹道。
“现在的你又像是个哲学家了。”
少女没有多做否认，只是淡淡道：“其实科学和哲学在很多地方都有相通之处。不过……”
少女的话语停顿，盯着少年看了半晌，那种探究的眼神，让他一脸懵逼。
“怎……怎么了？这样看……看我干嘛？”
少女摇了摇头，卿叹了一口气，说道。
“我很好奇，你完全不像是会对这个话题感兴趣的人，可是你却一直认真地听我讲话听到了现在，你觉得这场对话有价值吗？凯文同学，希望你能如实回答。”
少女的这串发问把少年给问愣住了，他眨巴眨巴眼好一会儿，才回答了起来：“呃……你问我这场对话有没有价值，我一时也答不上来，毕竟你说的这些东西，我估计只听懂了一半，欧不，可能还不到一半！”
“但是啊……”少年吞了口口水，一脸认真地看着少女的眼睛，“你认真说这些事的样子，真的太吸引我了。所以……我才想一直听下去……”
“放心，我会向你好好学习的，以后一定多动脑子思考问题！”
说完，少年立即撇过头去，有些不好一丝地挠了挠头，总觉得自己刚刚说的话有些奇怪，希望她不要误会。
“……”
少女沉默了，她竟突发奇想地对这家伙的回答抱有一丝期待，可事实，只能说，不愧是他。
看着背过身去的少年，那副天真又有些倔强的模样，少女用手抵着嘴忍不住轻笑了声。
“呵呵。”
少年立即转过头来，有些怀疑自己听错了，可眼前的一幕却把他看呆了。
阳光轻洒在少女的脸庞，金色的余晖将她的笑容衬托出了一种奇妙的感觉，似神圣，又无比的纯洁。
少年反应过来，有些兴奋道：“你终于笑了，你知道吗？你笑起来的样子真的很好看！”
“咳咳……”
少女轻咳了两声，顺带着收回了之前的微笑，有些僵硬地转移话题道。
“呃……今年暑假，我要去穆大陆参加一场学术研讨会，到时候会有众多著名且权威的物理学教授和学者参加，我想……”
少女的语气停顿，长舒一口气，声音也更加自信了。
“我想成为他们中的一员，结识这些能够改变世界的能人，我想看看，在这片浩瀚的苍穹下，自己能走多远。”
少女的想法，倒不如说是愿望，少年第一感觉就是觉得很高大上，但他也向少女献上自己最真诚的祝福。
“真是了不起的想法，加油，祝你的理想通通实现！”
“谢谢。”
少女点了点头，礼貌地接受了少年的祝福，她看着少年，再次问道。
“凯文同学，你对未来有什么打算吗？”
少年摩挲着下巴思索了片刻，摇了摇头认真道。
“未来的打算？完全没有……我没有你那么崇高的理想。改变世界什么的，对我实在是太过遥远了。”
“我只是想过好眼前的日子，珍惜每一个朋友，享受每一个‘现在’。过的开心，活的自在，不想考虑那么多。更何况世界那么大，总会有欢迎我的地方，也总会有等着我去做的事。”
说着，凯文站起身，趴靠在前方的围栏上，望着逐渐黯淡的天空，感慨道。
“而且啊……如果只是一味地看着前方，那我就会错过站在身边的人。人生就如这落日一般短暂，可我毕竟还是个高中生啊！活的天真一些，快乐一些，才像是我嘛。”
少年笑着说完了自己的理想，这的确出自他的内心，这也是凯文最初的那个无比天真的愿望。
“真是个轻浮的人。”少女摇了摇头，虽是如此评价，但却很尊重少年的想法，她看着少年，也祝福道，“不过，祝你能实现自己的愿望。”
只不过，这次少年的眼神好像变了，他好像少了刚开始的天真，又好像什么都没变。
凯文的意识完全沉浸了画面，他转过身，看着少女，声音有些低沉。
“梅，我似乎……好像已经走上实现这个愿望的路上了。”
凯文的话语和曾经的自己相差很大，那时他只是想着和梅一起去穆大陆，无忧无虑，目光全在梅身上。
可现在，早已物是人非，他来到了这个世界，曾经的故人也不在身边了，地球的一切对他来说都已经有了结果。
他也不再是后来梅意志的延伸、众人的理想，他只是自己。
或许当初他还在疑惑“为何我们有资格将群星当做敌人？在如此广阔的宇宙中，‘一个人’究竟有什么意义？”
但后来，他已经明白了梅的话并能给出答案。
——因为在浩瀚的苍穹下，我从不觉得自己卑微。
——而一个人的意义，并没有复杂，只是意义从“人”诞生开始就已经“存在”了。
听着凯文的话，梅的眼中好像出现一些无由的复杂，她静静地看着他，没有说话，只是微笑着。
在那一刻，凯文好像察觉出了什么异样，他刚想开口，眼前的画面瞬间消失，似乎是到达了末尾。而他的眼前，开始出现了实质的清晰。
虚数的反扑已经完全停止了，来自虚数的黑色物质完全没入了他的体内，侵蚀造成的效果也因此消失了。
凯文抬起双手，低头看去，原本的作战服已经消失不见，转而是脑海中自己的那件千羽学院的短袖校服。
在他即将被完全吞没的时候，的确是看到那道象征着最真实自己的身影走向了他。
所以说……是最初的自己救了自己？
就在凯文有些庆幸之刻，本覆于体表的那些来自于星神的赐福印记，开始逐渐剥离他的身体，变成了三个光球漂浮在他的面前，从中还能看出各个印记的形状。
“这是……”
凯文没有感受自身，脑海中梅最后那莫名的眼神令他久久不能忘怀，而赐福印记的突然剥离对他来说又十分突然。
他没有想那么多，抬手将面前的光球抓住，在接触的那一刻，光球又迅速融进了他的体内，原本的印记又浮现在他的体表，只不过比之前淡了不少。
看着胸口的那道印记，凯文心中有些疑惑，怎么突然就出现了这种情况，他不得不感受起了自身。
随着他对自身的检查，果不其然，他发现了异样之处，原本的黑色物质已经融入了他身体的每一处，它散发着最本质的虚数法则，正一点一点地逼出赐福印记。
“这是在……保护？”
黑色物质的行为的确有些像免疫系统，但由于赐福印记的来自于星神，坚韧无比，尤其是存护的印记，黑色物质无法清理，只能将它挤出体内。
这黑色的物质蕴含纯粹的虚数法则，原本有着很强的侵蚀性，可现在却保护着他，似乎完全为他所用了，像极了虚数对他突破侵蚀后的馈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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