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时弦时不闲
凯文微微摇头，不能怪这两位。
这两家伙，一个日常被关最近才翘家出来，另一个之前是药王秘传底层小莳者。
都是妥妥的消息闭塞，再加以官方对当今情况的隐瞒，对于神策符和云骑军的行动自然是不知晓。
想罢，凯文抬手向身后一招，一把白色的塑料椅瞬间构造出来。
“罗浮现在的不对劲，想必二位应该也有所察觉。”凯文屈身坐下，双手抱胸，翘起二郎腿，看向对面，“出于某些原因，我无法向你们透露很详细的消息。”
“但如今的流云渡并非你们想象中的人来人往……云骑军早已对其内外进行封锁排查，几乎已无无关人员驻留在那里。”
如果是普通排查的话，或许会有漏网之鱼，但景元前往流云渡后，亲自下令加大力度。
云骑们翻箱倒柜，连集装箱都没放过，除去某些极具反侦察能力的药王秘传信徒能够逃走，其余人不可能搜不干净。
白露挠了挠头：“那万一，他的爱人提前离开流云渡了呢？”
“你说对吧，半夏小姐？”
白露看向半夏，可半夏却沉着一张脸不知道在想什么。
凯文点了点头，的确，仅凭这些，并不能直接判断十王司所捉的那名短生种，就是半夏的爱人。
只是，在之前与青镞的交谈中，凯文听到的并不止于此。
青镞说，那名短生种所犯之事已经触及十恶逆的范畴，乃其中之一的贪取不死，甚至不止这一项罪名。
某不知名云骑小姑娘在流云渡找到了十分关键的证据，那是好几封钓鱼信件。
从信中的内容得知，这名短生种，来罗浮治病求药的途中，与一仙舟长生种女子相恋。
但这并非双方情投意合，而是那短生种为求长生不老药所实行的一系列诈骗。
长生种作为丹鼎司的下级医士，机缘巧合接诊了这名短生种，并在治疗过程中爱上了他。
由于丹鼎司内部早就被药王秘传渗透的原因，长生种也知道了药王秘传的一些消息，她向短生种透露了药王秘传是真实存在的，长生不老药或许也是属实。
短生种听后，或许是因为自己的懦弱，又或许是觉得这长生种女子已经痴情到足以被自己利用，他大力劝导长生种替自己加入药王秘传。
这本就是他接近长生种的目的，他需要的不是治病，而是与长生种对等的尊重。
换言之，他也要成为长生种。
作为外来的求药使，他并没有长住仙舟的居留许可，在到达一定时日后，天舶司将他遣返。
所以，在拜托长生种在药王秘传寻求长生不老药的同时，短生种还让她调查药王秘传的名单。
因为，如果将这份名单上交给神策府，应该也算大功一件，或许这能够成为他长期驻留在仙舟的手段。
并且，他还能凭此用以威胁药王秘传，拿到心心念念的长生不老药。
于是，为了防止被人找到而遣返，他躲进了流云渡的集装箱，在他到来后，药王秘传的人也跟着来到了这里，这让他看到起色，说明长生种女子已经得手了。
他等待着女人会带着长生不老药来找他。
只是，他没想到的是，云骑会突然加大搜查力度，连集装箱都没放过，十王司的判官也在这里，就连他留下指引女人寻他的信件都被找到，还成了坐实他所作所为的证据。
事情的大概就是如此，青镞没有提起那名短生种的名字，但将这一系列事情关联到一起，并不难以判断出那名短生种就是半夏的爱人。
“不……不会的，梁沐不会这样看待我……！”半夏捂着嘴，一脸不敢置信，“他明明说长生的目的是相伴我一辈子……”
半夏的第一反应竟是在困惑梁沐对自己看法，但这也变相承认了凯文所说的那人确实是她的爱人。
突然，她猛地抬头看向凯文：“我不相信你口中的他会是这样，除非你能给出相应的证据。”
“可以。”凯文摊了摊手，当即拿出手机联系起青镞。
逮捕梁沐的是十王司的判官，但神策府处理的事件繁多，本就与十王司交涉密切。毕竟，先前凯文将那些药王秘传的尸体交给十王司，就是神策府这边牵的线。
所以将此事告知于凯文的策士长青镞，她知道的情况只会更加详细。
半夏抿了抿唇，说到底，她只是不愿相信罢了。
人家有这么闲，为了骗她而编造一个如此真实的谎言吗？
在自以为的爱恋中，她把自己的地位看得比谁都低，在生活中，她同样毫不起眼。
白露瞥了一眼正在与青镞联系的凯文，又看向沉默不语的半夏，她决转移话题：“半夏小姐，可以跟我说说你吃的那个龙蟠虬越丹嘛？如果有什么有用的消息，说不定我还能对症下下药。”
半夏半张着嘴，有些愣住，但很快又点了点头：“让白露大人费心了，但据我所知，这龙蟠虬越丹并无解药。”
“药王秘传视魔阴身为登仙，因此制造这种药物的最初目的，就是人为的诱发魔阴身，如果存在解药，那魔阴身也不再是什么不治之症了。”
“凡是药王秘传的人，都服食过各种怪异的方子用以催化魔阴身，就连我……也不例外。”
对于药理方面，半夏只是个小小的医士，并不像丹士那么精通，但为了给梁沐寻求长生不老药，她也不得不学习这方面的知识。
白露表情有些凝重，的确，如果这种药有解药的话，她还那么尽心尽力治疗魔阴身干嘛？
半夏深吸一口气，眼神中带着些许恐惧与疲惫：“登仙是一件很可怕的事，化为魔阴后，仅剩肉体长存，对于过去种种，甚至自己的本身都会变得模糊不清……”
“所以，我逃出了药王秘传，因为我不愿忘记梁沐，只是我对他的承诺似乎没法完成了……”
说着，她仰起头，有些自嘲地笑了：“因为，这所谓的长生不老药根本不是长生的赐福，甚至连拙劣的模仿都算不上……”
“人被变成了……怪物，对吧？”
对于魔阴身，白露的态度依旧是将其当做一种疾病。
但她也知道，这种病，自己似乎无药可医……
龙女垂泪可医治百病，唯有魔阴身无法解答，她能做到的，也只是稍加延缓，减轻患者的痛苦……
第158章 自首与压制
“这便是十王司在流云渡收集到的证据，孰真孰假你自己判断。”凯文将青镞发过来的信件照片直接构造成实物，递给半夏。
接着，凯文又补充道：“对了，最后一封信，是在他自己身上搜到的。”
“嗯……”半夏微微颔首，她垂眸接过信件，却没急着打开，仿佛接下来信中的内容就如生命的宣判一般。
沉默许久，半夏这才打开信件进行翻阅。
“……”半夏阴沉着一张脸，起初那三封信的内容并没有透露出什么，无非就是梁沐计划对她前往流云渡后的指路，还有表达了对她的感激与思念。
半夏并不觉得这些信件是伪造的，梁沐的字迹她记得很清楚，对方除了常规的笔锋之外，还保留了独属于二人的特殊记号，这也是二人之间判断写信之人是否是本人的依据。
这些信件，的确是梁沐写的，梁沐真的被十王司抓了……
如果说，半夏之前是抱有侥幸心理，那现在，她内心的侥幸正逐步被消耗殆尽。
半夏还在侥幸着凯文所说的梁沐对她的看法是假的，还在侥幸着梁沐是爱她的，这是她内心的最后防备。
然而，事实却将她内心的侥幸撕破了一条大的口子，并狠狠地来上一拳。
最后一封信件，半夏不知道梁沐是在什么情况下写的，还放在他自己身上。
或许是早有计划，又或许他在流云渡待久后的有感而发，半夏只知道，信中的内容充满了决绝，并令她无比的痛心。
“半夏，我必须要说清楚，我从来的都没有喜欢过你。你说你可以弄到长生不老药，我才决定接近你的；你说药王秘传是真实存在的，我才鼓动你加入他们；你说你能搞到药王秘传的名单，我才愿意冒险在流云渡等你。
你根本不知道我在简陋的集装箱内躲了多久，你根本不知道药王秘传的人有多凶狠，你根本不知道十王司的人有多危险，我受够这些了！
放心，事成之后，我不会再纠缠着你了；但如果我被抓了，你也别想好过！”
这封信中，梁沐的语气、态度，与前面的那些信件，与半夏印象中的那个他都大相径庭。
不知是因为魔阴身的预兆让她本就虚弱，还是信中梁沐的话突破了她内心最后一道一道防线。
一时间，半夏竟感觉神情恍惚，就连才压制住不久的魔阴身都开始不太稳定。
“半夏小姐……半夏小姐？”白露见状拍了拍她的肩膀，顺带着还起自己的药葫芦，“别想太多，先把药喝了……”
凯文站起身，让出椅子。
“谢谢。”白露冲着凯文露出感谢的表情，很顺利地扶着半夏坐下。
接着，她半举着药葫芦，将药液缓缓倒入半夏口中：“半夏小姐，喝了药或多或少能好受一些。”
白露喂给半夏的药并非经过炼制的丹药之类，其最本质的成分便是她自己的泪水。
相传，白露仅凭触摸和垂泪便能治愈伤患，这也是她拜入丹鼎司后，大家尊称她为衔药龙女的原因。
虽然她的泪水没有明确的治疗方向，但一般的疑难杂症，喝上一些后准能活蹦乱跳，或许半夏真是看中了这一点，才想着拜托白露医治她的爱人吧。
虽是如此，但这药终归还是再次用到了半夏自己身上，对于魔阴身，她的泪水还是有着明显的压制效果。
果不其然，在服用不久后，半夏的意识又逐渐清醒了不少，魔阴的预兆也得到了一定程度上的压制。
“他……为什么要骗我？”这是半夏清醒后的第一句话。
白露不知该说些什么，刚才的那些信件的内容她也看到了些，如果最后的那些话都是真心实意的，那这个梁沐还真是个人渣。
只是眼下，还是不要说这些为妙，她看着半夏劝道：“半夏小姐，别想这些了，不然你这症状保不齐又会……”
“白露小姐……”半夏看向白露，有些自嘲地笑道，“你说，如今我这副模样是不是活该……？”
白露沉默了，她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得不到对方的答案，半夏无奈地轻笑，她微微仰起头，长叹了一口气：“当初为梁沐看病时，我只觉得，短生种如弹指般的性命，又何必在苦苦挣扎。
但看到他那强忍着病痛坚持接受治疗的样子，我的心也跟着揪紧起来。
那种感受又甜蜜，又痛苦，我这辈子从来都没体会过，我也从没想过，自己居然会爱上一个短生种。
我不知道梁沐到底何时改变了目的，只是，他在信中说，自己从未爱过我，我感觉自己做的这一切都是徒劳……”
凯文在一旁沉默听着半夏诉说她的经历，他心觉得这是一段孽缘。
一个是为爱人无私奉献，甚至不惜搭上自己的性命；另一个则是完全利用对方的爱，来达成自己的目的。
从某些角度来看，二者都有错，半夏加入药王秘传，按照成为莳者的流程，难免会被安排那些有违法理的任务。
至于梁沐，凯文认为，先不论他触犯十恶逆，为求长生而玩弄爱情本就无比可耻。
对比下来，半夏所承受的这些后果，不过是自讨苦吃，自作自受罢了。
【那你和奥托呢？最终走向的结局不也是自讨苦吃，自作自受吗？】脑中声音突然发问。
闻言，凯文微微一愣，他并非没有反应过来，而是疑惑脑中声音为何要这么问，但他依旧在内心说出自己的想法：‘至少我们都坚定自己的选择，也欣然接受自己走向的结局。’
奥托·阿波卡利斯，他为了复活自己的爱人，不惜谋划五百年，甚至颠覆世界的规则，以抹消自我的存在为代价，这样的结果本就是他无比期待的，他绝不可能对此感到后悔。
而自己，为了梅而选择加入逐火之蛾，选择成为融合战士，选择相信梅为自己做出的一切选择，圣痕计划、救世的背负。而为了完成这些道路，自己必须成为一个只存在理性的机器。
后悔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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