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佑树
弱小，就像薛紫衣与生俱来的原罪。
她出身贫寒，从小家里就没什么银钱，为了生存，亲生父母一度想把她掐死。
那一年寒冬腊月，被父母卖掉的薛紫衣强忍着恶心与恐惧加入了掩月宗的外门。
她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夹起一块烧红的炭火塞进了那里，以此来明志。
比起生为女子，不能主宰自己命运的悲哀，这点痛又算什么?
“正是因为有这种东西存在，所以才总有人说，反正女的大不了还可以卖。”
我不需要男人，更不需要后路，若是有一天我输了，那一定因为我死了。
生来成败命中定，粉身碎骨终不悔！
……
叶婉清从房间里走出了的时候，整个人都有点精神恍惚了。
叶弘见状，皱了皱眉，第一时间扶着母亲来到身边坐下，然后站直了身体，把她的额头扶过来，靠在自己肩膀上。
她有些疲惫道：“儿子，人家小姑娘好不容易逃出火坑来了，别再把她送回去了。”
叶弘闻言，这才转头问向了玉儿，问道：“前辈，怎么回事？刚才发生什么了……”
玉儿见多识广，倒是没觉得有什么接受不了的。
她以前奋战在对抗魔道的最前线，还见过还有比这更变态、灭绝人性的事情，譬如掩月宗的前身“阴阳合欢宗”素来作恶多端，干过把男人女人砍成人彘养在药缸里的畜生事。
另外，还有血祭，抽魂，练尸，又有谁能想象前一日还是并肩奋战共谈理想的同道，死后第二日就被敌人挖出来炼成的杀人兵器的那种绝望感。
到后来大家甚至都约定好不留尸首了……
总之，那群邪修疯起来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也就是魔道覆灭之后，最近三百年来，修仙界的风气才有所好转。
但是，这些话也不能直接跟孩子们说。
其实，玉儿此刻也能理解婉清的这种心情，所以有些同情道：“那女孩子被折磨的挺惨的，而且口供和身上的伤也对得上。”
可她还是觉得哪里有些不对，这就是女人不讲理的直觉。
叶弘在了解了情况之后，也陷入了沉默，忽然没头没脑地问了玉儿一句，“前辈，掩月宗老祖是什么修为？”
玉儿仔细想了想，“合体期吧。”反正不如你家老祖宗。
随后，她又追问了一句，“你突然问这个干嘛？”
叶弘说得好像理所当然：“先记小本子上。”
等以后修为足够高了，遇到了之后就能顺手宰了。
玉儿闻言，小脸上泛起了有些意味不明的笑容，心想，这孩子还挺记仇的，为了婉清什么都不惜去做，将来是不是也会为了婉清不惜入魔道……
于是眨巴着眼睛，“我能看看你的小本子吗？”
“不行的，前辈。”他有些随意的笑了笑。
因为名单上第一个人就是我自己啊，因为将来有一天最有可能伤害到母亲的人正是我自己啊。
我无法放弃我的占有欲，我还没有能力完完全全的保护她，所以只能尽我所能不去伤害她。
那么，就让我带着这颗肮脏到不能直视的人心，背德扭曲到曾经让人想自杀的感情，爱你吧。
第七十四章 回娘家
叶婉清靠在儿子并不宽厚的肩膀上缓了缓，终于恢复了元气，其实她心中的情绪更多是的一种出于人道主义的怜悯，而不是单独针对薛紫衣或者某一个人的可怜之情。
叶弘温声道：“娘亲，剩下的事情你别管了，就交给来我处理吧。”
“嗯。”叶婉清显得有些心不在焉，说罢，就陷入了沉思。
结合薛紫衣的悲惨经历，让她不由得联想到了“石女”这个词，人们一般用这个词来称呼无法行房的女性，随后，一个莫名其妙的想法正在她的头脑里酝酿成形——假如她能够学会或者创造出这样一门功法，是不是就可以随意和儿子亲热，而不必担心将他陷入了不孝不义的境地。
此情无关风月，人间之爱，胜过了男女之性。
……
叶弘推开了房门，一股若有若无的香味，从内里飘出。
薛紫衣早已重新穿戴整齐，正软绵绵倚在榻上，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人与人之间的相见究竟要怎么样才能称之为刻骨铭心？至少叶弘觉得自己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之内都不会忘记面前这个女孩子了，这副精致的面孔有着像孩童一样天真纯美，那双璀璨的明眸却带着一丝狡黠的笑意，仿佛再说，一切都在我的计划之中。
而她毁掉自己的决绝，让他心中愈发坚定了“她是个疯丫头，脑子有问题”的想法，如果她脑子没有问题，也不会喊出那一句：“娘，出来接客了”，这不是讨打吗？
叶弘打量着她，却一点也看不出来她曾经遭受过的苦难，“薛紫衣……”
她笑吟吟，“我在。”
似乎红尘扰扰，不入我心，此前所遭受的待遇并没有让她噤若寒蝉。
他问道：“可以用一句话来阐明自己吗？” 说完，便盯着她柔美的脸蛋看。
薛紫衣想了想，便薄唇轻启，说话的声音像是黄莺鸣于幽谷，“女人如衣服，紫衣亦需主人穿。”
看似简单的话语，其实已经触动了他的心弦，默默自语，那就先不杀她了吧。
叶弘盯着她，微微点头，“可以了，随我来吧。”
薛紫衣歪着头看他，轻笑道：“要去哪里?”
“去紫云楼，拿回属于你的东西。”
她突然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
叶弘带着薛紫衣快速穿行于街面，这种场合自然也却少不了玉儿，因为他如今正处于风口浪尖上，所以引来了许多好奇的目光，许多行人纷纷侧目，甚至驻足，只是为了一探究竟，然而敢于当面议论的却是少数，生怕惹祸上身。
薛紫衣的脚程比起叶弘要慢上许多，像是小脚女人走路一样，叶弘却没有等她的意思，甚至连回头看她一眼都懒得看，只顾着和身边的玉儿说话。
她仍旧坚持自己的观点，“我能感觉到，她不一般。”
“等一会儿到了紫云楼，就能揭晓答案了。”
来到紫云楼之后，生意似乎比上次更好了，人心浮躁，物欲横流，总有男人觉得拥有美貌且高雅非凡的花魁落难了，身价就会跌，然后自己就可以一亲芳泽，然而这不过是痴心妄想罢了。
叶弘照旧被请上了二楼，顺利见到了薛涛，她还是那副光彩照人的模样，红裙艳丽无双。
他的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胡思乱想的念头，觉得修士真是方便，一年四季都不怎么用换衣裳，即便是在如今这个炎热的气候下，他也从来没有见过现代那种街上一双接一双大白腿的盛况，连被称为“婊子”的掩月宗女修都不愿意穿露胳膊腿的衣服，现在这个世道啊，没救。
薛涛依旧是笑脸相迎，“小公子，我们又见面了？”
叶弘微微点了点头，又伸手指了指薛紫衣，“你们俩都姓薛，是你女儿，还是亲戚？”
“小公子说笑了，巧合罢了。”薛涛顿了顿，继续道：“奴家向来直来直往，不多绕弯子，敢问小公子今日前来又是所为何事？”
说实话，她已经开始冒汗了，这极度考验她的演技，若是配合不当，出了岔子，只怕要被活活打死。
“听说你们这里卖炉鼎，她值多少钱？”
薛涛露出了耐人寻味的笑容，只说：“回小公子，宗门培养一位筑基修士付出的心血可是不少。”
叶弘忽然觉得她有些烦人，不是说从不绕弯子嘛，心里想着，等自己将来修为有成，再将这些邪魔歪道，全部镇压！但是现在真的没空，也没心情跟她绕弯子，“到底多少？”
薛涛也发现他似乎有些不耐烦了，连忙道：“这死丫头本来是至少值得一百五十块下品仙石，但是现在品相不太好了，全身上上下就一张脸好看……”
“你妈的，听不懂人话啊？”
薛涛又挨了骂，噘着嘴唇，心中暗骂，黄毛小儿委实不解风情，委屈巴巴的说道：“奴家也是为了小公子着想嘛，既然小公子想要那就领回去吧，就当交个朋友了，只需象征性付一块仙石就好。”
“谁和你交朋友。”叶弘冷笑一声，数了一百五仙炁石扔给她，反正这钱是别人的，无本买卖，花起来心里一点感觉都没有，“先把她的档案拿来给我看看。”
然后他又转头看向了薛紫衣，“别在我背后傻站着，还不去收拾你的东西去。”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雅间，薛涛下意识地瞥了紫衣一眼，发现她脸上竟然有几分愉悦，下意识就打了个寒颤。
这女魔头又想干什么坏事？
“娘，你可要小心点。”紫衣甜甜一笑，“下次他说话，你要听清。”
不然就割了你摆设似的耳朵，粘到你下面去。
薛涛没法回答，只能板起了面孔，强撑着冷哼了一声，实则已经汗流浃背。
不多时，薛紫衣的契书和档案就被取回来了，与之对应的还有控制她的令牌，与之类似的还有一些其他手段，比如傀儡术，控魂术，赶尸术，迷魂汤和盅虫……都可以达到控制人的目的。
叶弘坐在那里抱着玉儿，而她斜身坐在他的腿上寻了个舒服的姿势，两人一起翻看着她的生平过往，查找着可能会有的线索或蛛丝马迹，越看越觉得这丫头是个狠人，而且还是个受虐狂。
薛紫衣站在一旁看着他，眼神竟有一丝说不出的温柔。
叶弘似乎是感受到了什么，不经意的抬起头，与她撞了个正着。
第七十五章 初商谈
叶弘像是大人那样捏了捏眉心，对薛紫衣说：“你帮我磨点墨。”
她皱了皱琼鼻，旋即笑眯眯道：“好。”
一旁，薛涛微看着她乖巧的样子，嘴角不可查地一抽，心都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你在叫她做事，真的不怕她以后玩腻了，把你削成人棍吗？
墨磨好之后，薛紫衣就看着他很规整地在契书上签字画押，随后把笔递了过来。
叶弘说道：“这些东西我先帮你收着，以后你就暂时跟着我做事，不必称呼我为主，等将来把债还清了，就还你自由，随便你离开。”
薛紫衣唇角微微挑起，自由？真亏他想得出来。
男人可以拿女人当花瓶欣赏，当炉鼎豢养，但绝不会给她一个平等的身份，或者说自由。
“小公子，下次再来呀！”薛涛亲自将他们送了出门，嘴上客套着，心里却在暗骂，别再来了，快带着这女魔头滚远些吧，血别溅老娘身上！
叶弘没有再把薛紫衣带回去，而是就近找了间客栈让她住下，准备之后再一起返回秋叶宗。
毕竟虑及师姐们那边从骨子里就对薛紫衣十分不喜，而且之前还为他出了头，倘若他再和她表现得很亲近，岂不是被妖女迷惑了心智，间接等于打师姐们的脸？
熟亲熟远，他还是分得清的，不能让人家寒了心。
叶弘拄着下巴坐在那里，隔着一张桌子凝视着对面垂手俏立薛紫衣，俄而，开口道：“你要不要坐下，我们随便聊聊。”
她有些意外，笑容甜美道：“遵命。”
叶弘从乾坤袋里掏出一颗跟沃桔差不多的果实，剥开了，尝了一口，递给玉儿，说了句：“还挺甜的。”
然后当着她的面，直接转头问了薛紫衣一个私密的问题：“你是受虐癖吗，就是遭受痛苦反而会更兴奋的那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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