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泰坚
一轮射击过后没有丝毫恋战，海军上尉立刻带领先遣队转向后撤，与哥特舰队的主力汇合，他不清楚这诡异的情况是怎样一回事，此刻所能做的便只有谨慎行事。
掉转船头，恒星的光辉直入舷窗，这支小型侦察舰队迅速回返，身后断裂的灵骨尖塔在空寂的太空中若隐若现。等离子推进器在战舰的末端轻轻划出一道淡淡的焰尾，远处哥特舰队的主力大船越来越近了。
“好像有哪里不对劲……”上尉忽然本能地感觉到了危险，但还未等他作出反应，一股剧痛从腰部袭来，那是他放在桌上的动力剑。
脚下的甲板扭曲变形，整艘船体都在失重翻悬，这艘小型侦察舰从中间被拦腰撕裂，大量物件从失压的船舱中倾泻而出。
只一瞬间，这名身经百战的老道海军上尉的身体便被钢笔、杯子、螺帽等物件撞得千疮百孔，暴露在真空中的血肉之躯直接炸成了一团血雾。
“敌…袭…”临死之前，上尉没能把最后两个字说出来。
一艘艘小船的一座座等离子反应堆在太空中被引爆，炸成一连串并不夺目的火光，许多船员直到死亡也没能看清袭击者的真面貌，只有少数经过义体改造佩戴有义眼的人才能在船只爆炸的前几秒勉强捕捉到，一个淡淡的虚影。
那个透明的影子如鬼似魅，在侦察小队的阵型间穿梭游击、逐个击破，而他们丝毫无觉。
“呵……愚钝的猴子，你们恐怕到死也不明白自己究竟是被谁所杀吧。”灵骨尖塔的底座堡垒中，皮肤青黑的血伶人长老暗暗阴笑。
它在笑人类的无知与自大，笑这群猴子大难临头却还无所察觉的滑稽样子。
基里曼的舰队停靠在主星达纳克与巢都昆图斯的上空严阵以待，侦察小队的全灭让他们更加警惕了。但这种警惕是没有意义的，因为黑暗灵族的战斗舰船，已经摸到了他们脸上。
一个个隐藏在虚幻帷幕之间的灵动影子成群结队，它们已经接近到了达纳克星港的1000公里以内了。
那是‘虚空面纱’的效果，无论是以亚空间的帷幕遮身屏蔽所有来自现实宇宙的伤害，还是将自身覆于面纱之下屏蔽常规的鸟卜仪和帝国战舰上搭载的电磁相控阵列的扫描，都是这件名为‘虚空面纱’的灵族古代遗物的效果。
如果说常规的亚空间航行是一个猛子潜入深海闷头往前游，那么虚空面纱的效果则是让舰船在灵魂之海的浅层划水，尽管潜得不深，却也足够屏蔽绝大部分来自实体宇宙的常规伤害了。
那是天堂之战时期的灵族为对抗星神与惧亡者所发展出的技术，用于对策太空死灵与星神那些伤害高得离谱的分解武器和能量冲击，现在被用于对抗人类，属实是在挥舞屠龙刀杀鸡。
“但谁让这些鸡是如此惹人讨厌呢？”血伶人长老呵呵一笑。
一支尖刀小队已经搭乘著覆有虚空面纱的小型打击挺冲到了极限战士的旗舰马库拉格之耀的面前，船舱内装备精良的黑暗灵族战巫们已经跃跃欲试了。
用威力巨大的古代遗物直接引爆这艘船只固然轻易，但唯有亲手砍下原体的头颅，将帝皇之子的颅骨带回科摩罗，才更符合它们的心意。
第331章 燃烧
两座黑石要塞发射的裂解流束渐渐熄灭，十字棱角旋转闭合，远处那断成两截的漆黑尖塔若隐若现。
不断有实体炮弹、等离子体、激光集束等武器被投射到尖塔之上，但都无所收效。
雕刻著亵渎艺术的尖塔在灵能力量的推动下漂过星系中的空旷地带，向达纳克主星的方向漂来，任凭基里曼的舰队使用何种武器，投以多少火力，都无法对这座灵族建筑造成任何伤害，它的前进无可阻挡，只有塔身上的断裂痕迹与沟壑伤痕在提醒著人类水手们。这玩意不是幻觉。
它们越来越近了。
马库拉格之耀号船舱内的指挥部中，基里曼目蕴怒意。
他坐在镶嵌有一左一右一上一后4个伺服颅骨的大型机械宝座上，聆听著来自舰队各部的攻击报告，注视著面前视野中越来越大的漆黑尖塔，心中无名火起。
他感觉到了愤怒，无匹的愤怒，眼看著数以百计的鱼雷淹没在太空中没能取得任何战果，这种将拳头打在水里的感觉让基里曼格外烦躁，他快要没有耐心了。
似乎是与基里曼的愤怒情绪产生了共鸣，摆放在办公桌上的一条漆黑利爪嗡嗡颤动。这是经由帝皇的活圣人净化过的前混沌法器：黑檀之爪，在被奸奇的力量腐化成混沌邪物之前，黑檀之爪是一件无法追溯到来历的古老科技遗物。
正是因为持有神器—黑檀之爪，基里曼才能将黑石要塞的控制权牢牢攥于掌中。
但就目前看来被技术贤者们吹得天花乱坠的黑石要塞好像根本就没什么卵用，连给灵族的建筑刮个痧做不到。
“让大星语者‘阿耶里奇’来见我。”基里曼对随侍在宝座侧后方的副官说道：“黑暗灵族疑似使用了某种邪恶的巫术手段无效了我们的攻击，我需要对灵族文化与技术有研究的灵能大师，为现在的阿情况商讨出应对之策。”
……
“副官？”
基里曼的声音没有得到回应。
指挥部内一片死寂，只有电子设备中数据跳动的滴滴声扣动著几乎凝固的空气。
一丝淡淡的血腥味从门口飘了过来，伴随著悉索的声音，基里曼应声望去，一颗被蓝金头盔包裹著的头颅从门外滚了进来，鲜血从脖子的横截面上滴下。
那是原体卫队的剑术大师。
基里曼下意识地拔出了腰间的帝皇之剑，炽烈的火焰升腾而起，将船舱内的空气都灼烧得炽热了几分，他一个箭步窜到门外，只见一具具身穿精工动力甲的无头尸体瘫倒在墙边，荣誉卫队的剑术大师们身上连一个多余的伤口都没有，死法统一为一击枭首。
在流成血泊的走道中，基里曼没有发现杀害自己卫队士兵的凶手。
“和摧毁侦察小队时一样，隐藏起来了么？”
“但敌人是怎样进入马库拉格之耀号内部的？”
“连马库拉格之耀都被入侵了，其他战舰恐怕……”
不祥的预感在基里曼心中徘徊不去，他试图像以前一样理智分析现在的情况并作出反应，但无匹的愤怒在他的大脑中熊熊燃烧，让基里曼始终无法冷静下来，手中的帝皇之剑嗡嗡颤动，几乎就要脱手飞出。
“不行，这样不行，不能被愤怒冲昏头脑，我要冷静，冷静……必须冷静……”
基里曼单手扶墙，另一只手紧紧攥著帝皇之剑的剑柄，口中喃喃重复著：“冷静，冷静下来，罗伯特·基里曼……”
但心中的愤怒却没有半分消减，熊熊燃烧的怒火将他的视野染成了暴躁的猩红。
在极端的愤怒中，基里曼看见了，一种狂躁的力量在血管中奔涌，原体看见了一个个高挑纤细的漆黑影子躲藏在指挥室地墙角与天花板上，它们身上披著带有灵能隐身法术效果的遗物斗篷，灵魂的气息被压抑到了极致，一名名灵族战巫手中的法杖与利刃渴望著原体的鲜血。
——我居然在没有得到任何智库或是法师帮助的情况下，直接看穿了灵族的灵能隐身法术？
这样的疑惑只在基里曼的思维中闪过了短短一个瞬间，下一个瞬间，怒火彻底吞噬了他的理智，基里曼手握帝皇之剑，魁梧的身躯如宏炮的炮弹般爆射而出，血色的神力在拳上汇聚。
“他妈的灵能转动一百万匹！极限爆破拳！异形！你们便给我死去吧！”
怎么可能？这是藏匿在墙角的灵族战巫唯一的想法，下一个微秒，它的头颅便如被飞弹击中的西瓜般炸裂爆开。
即使是号称完美生物的灵族精英武士，面对一名暴躁的原体也毫无还手之力。
灵族战巫的脑浆在基里曼的动力拳上流淌，杀死一名异形渣滓后他没有丝毫停顿，帝皇之剑脱手飞出，将攀缘在天花板上的另一名灵族刺客的身体与塑钢铸造的板材一起贯穿，基里曼抡起一具披著隐身斗篷的无头尸体，咆哮著冲向了剩下的刺客。
“肮脏的异形！下贱的东西！我杀尽你们！我杀尽你们啊啊啊！！！”
战巫念诵出的致命毒咒与灵能闪电、火焰不断轰在暴走的原体身上，但基里曼没有受到任何影响也未为此做出任何反应，他只是一味地愤怒著、杀戮著，将指挥室内的灵族刺客与前来救驾的极限近卫一同屠杀殆尽。
待基里曼终于清醒过来时，手中的帝皇之剑正插在一名极限战士盾卫连长的胸腔中，金色的火焰熄灭了。
淋漓的鲜血从原体身上滚落，指挥部中破碎的尸体与扑鼻的血气将基里曼的身影凸显得格外暴虐，宛如从炼狱深渊中爬出的嗜血狂魔。
被帝皇之剑贯穿胸膛的盾卫连长奄奄一息，模糊的双眼勉力睁开，注视著基里曼染血的雄躯。
“对不起，父亲，我们没能尽到守护您的职责，我们、来晚了……”
马库拉格之耀号的机魂沉默了，舷窗外，爆炸的火光一个接一个亮起，那是帝国战舰一座又一座被引爆的等离子反应堆。
哥特舰队在太空中燃烧。
第332章 惊世智慧
光矛与宏炮共响，链锯与爆弹齐鸣。
流光点点闪过，轻捷的灵族隐形战机灵巧地穿梭在原体的庞大舰队中，用它们致命的武器引爆了一座又一座帝国战舰的核心反应堆，青蓝的等离子火花在达纳克主星的轨道上燃起，每一分钟，哥特舰队都在遭受足以令任何一名海军军官心痛到难以呼吸的巨大损失。
指挥官不断尝试调用任何还能运行的武器，组织起一波又一波的反击，但无论他们做出何种努力，都无法对蒙上虚空面纱的灵族打击艇与战机造成一星半点的伤害，战局以不可阻挡之势极速恶化。
每一名忠诚的战士都在拼尽全力地垂死挣扎，但他们无畏且无谓的牺牲对现在的局势不能说无足轻重吧，至少也可以说是叼用没有。
战争是战争，不是吟游诗人口中唱颂的武士决斗，再忠诚的蚂蚁也无法咬死恒星。
但聪明的蚂蚁可以。
当原体大军中的所有人都在拼命挽回颓势，有一个人却悠哉游哉地沉浸在自己的事情里，像个事不关己的局外人。
他就是机械修会的大贤者：贝利撒留·考尔。
考尔无视了燃烧的哥特舰队，也没有第一时间赶到基里曼身边为他提供帮助，大贤者此刻正呆在刚发射过一次的06号黑石要塞深处，兴致勃勃地研究著这座要塞满功率运行时反馈出的各种核心数据。
一名身穿神甫祭袍的副手跟随在贝利撒留·考尔那如重装坦克般的身躯侧后，小心地提醒道：“考尔大人，请恕我僭越，但我不认为现在是研究异形科技的好时候。您看外面，帝国的舰队正在节节败退，灵族正在肆虐，其他5座黑石要塞都被紧急启动赶往前线去支持原体了，但……”
但唯独06号黑石要塞被考尔动用手段强行截留，静滞在星系外围接受大贤者的研究。
“要塞中的军官已经多次发起抗议，他们要求您立刻交出黑石要塞的控制权，极限战士第93连的连长声称如果您继续阻碍他们前往支持他们的基因之父，导致原体的安危受到威胁，他就要用动力剑摧毁您的数据处理中枢……”
看著手下神甫诚惶诚恐的担忧样子，考尔不以为然，“哼。”
大贤者考尔当然明白，现在的原体最需要的是实际支持而不是理论研究，在战场上，一座黑石要塞的火力支持远比一纸研究报告更加重要。
“科技与学术固然珍贵，但现在原体更需要的是强有力的火炮与更多的战舰。”神甫副手小心翼翼地提议道：“你不可以总是指望依靠研究来挽救帝国，考尔大人。”
“我为什么不可以？”考尔转过头，通红的义眼紧盯著自己的副手，他咬牙切齿地说：“不要试图教育我，不要试图对我提出你那浅薄的建议，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家伙。”
“因为我是大贤者考尔！我无所不能！”
“庸碌的凡人无法理解我的智慧！他们只会认为我是疯子！就像这间密室外面磨刀霍霍的极限战士们一样！他们以为自己的链锯剑与爆弹枪能在启用‘虚空面纱’的灵族前保卫自己的原体！”
“一群蠢货！他们的愚蠢只会造成无谓的牺牲！帝国需要的不是愚昧的刀剑和笨拙的牺牲，而是我！是我大贤者考尔的惊世智慧！”
“因为我是考尔，我无所不能！”
在大贤者那雷霆般的咆哮中，这名高阶神甫瑟瑟发抖不敢再发一言。
暴怒的考尔渐渐平静了下来，好像刚从一场有数百人参与的激烈争吵中取得主导，他疲惫不堪地说道：“听著小家伙，我只说一次。”
技术神甫连忙洗耳恭听——用电解液清洗了一遍自己的声音接收装置。
“原体没有真正掌握黑石要塞。”考尔说道：“黑石要塞是古代种族针对‘星神’创造的巨神兵器，你可能不知道星神是什么，这是因为伱太过愚蠢与无知。”
“星神是由物理法则中诞生的纯能量生物，近乎永生不死，但在那场比久远更久远的天堂之战中，有人另辟蹊径地找到了杀死星神的方式，那便是灵魂的彼岸。亚空间中没有时间的概念，也不存在所谓永恒不变的物理法则，作为法则化身的星神一旦穿过帷幕，陷入灵魂之海，它们的神体便会不可逆转地遭到扭曲、崩溃，直至死亡。”
所以星神才需要收拢惧亡者创造太空死灵来为自己对付能够肆意操纵亚空间力量的古圣与灵族，但那是另外的秘辛了，考尔并不打算将这些告诉他。
“星神在物理宇宙中近乎无所不能，但它们知道亚空间的危险与自己在至高天中的无力，因此星神绝不会主动进入亚空间自取灭亡，但……它们不进入亚空间，却会有人带著亚空间主动接近它们。”
考尔张开无数手臂，好似一只舒展腹足的大型狼蛛。
大贤者口中吟唱著意义不明的二进位代码，无数细小的机械触须与冥工甲虫从他的长袍下钻出，侵入密室中闪烁著灰白符文的数据中枢。
那是太空死灵的冥工甲虫……神甫副手发现了考尔手段的诡异，也认出了这是会被审判庭宣判为异端决死追杀的异形科技，但此时此刻他的心中却没有半点对异端的愤怒而是……嫉妒。
他嫉妒得快要发疯了。
“哼，多亏了他们使用黑檀之爪解锁了要塞中枢的防火墙，否则要黑入黑石要塞的总控系统取得完全控制权无疑会是一件难事。”考尔说著，面前闪烁的灰白符文已经变成了刺目的鲜红。
无数冥工甲虫蠕动著爬回大贤者的体内，考尔接著说道：“黑石要塞在本质上其实是一台巨大的亚空间能量发生器，你可以理解为一种特殊的灵能武器，它的功率巨大到足以歼灭物理法则的化身，屠戮星神……”
“灵族的战舰与堡垒被‘虚空面纱’覆盖，它们潜在灵魂之海的浅层海水中，免疫了一切常规武器的攻击。只有运用灵魂之力进行攻击的灵能武器，才能够对躲藏在面纱之后的灵族造物造成影响。”
说著，考尔骤然暴怒，他的嘶吼中夹杂著的电子杂音，好像有几个人在同时说话：
“而黑石要塞本身就是一门功率巨大的灵能大炮发射基座！”
“繁碌的庸人掌握著如此神兵，却不懂得使用，他们笨拙地在要塞之上粗暴地接驳上无数落后的鱼雷与激光发射阵列，把歼灭星神的灵能武器当作了帝国海军的移动武装平台来使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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