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泰坚
时之虫欣慰的是罗素已经看出了问题的关键：如果‘原初动力’真有那么强大，那么早在祂注意到罗素的那一刻，罗素的肉体便已经死了。
而罗素现在还好好地活著，这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
“原初动力和时之虫一样无法直接干涉现今宇宙，即使是已经吃掉一块统御者碎片的时之虫想要直接扰动银河系的时间也存在诸多限制，而原初动力这个还没有真正出生的星神身上的限制只会更多更繁琐。”罗素的思维飞快转动，他逐渐理解了一切。
“欧瑞坎能够如有神助地编写出飞升协议，是因为真的有神在帮助它，原初动力在试图间接影响银河系！”
“想得很对，但先不要想了。”时之虫忽然说道：“你现在的肉体也是由属于这个宇宙的物质所构成，你的每一次思考，大脑中的每一次生物电脉冲，都无法瞒过原初动力的监控。”
也就是说，凡是罗素知道的，原初动力都知道。
随后，时之虫又接著说道：“小灰会好些，构成她身体的纳米机器人几乎全都来自我们的家乡宇宙，只在受到损伤时汲取了少部分的本宇宙物质，进行增殖补充。”
灰风眼前一亮，随后又默默抱著罗素的手臂，没有说话。
最后，时之虫嘱咐道：“你的存在本身就是对原初动力的生命威胁，祂会穷尽一切可能来杀你，甚至可能会尝试提前降生——早产儿总好过胎死腹中。亲爱的，你最好早做准备。”
说完这句话后，灰蛊母舰腹舱中的圆环之理才终于停止了转动，时之虫的声音彻底消散了。
面前的3座超维时循囚笼仍在无声，纯白的光点如雨落下。罗素忽然又笑了，玩味的笑容里有著一些嘲弄的意味。
“你怎么了呢？”灰风有些担心地问。
罗素捏了捏灰风的脸蛋，滑滑弹弹的，微笑说道：“忽然间被告知，全宇宙都要与我为敌了，感觉挺奇妙的。”
“确实很奇妙……我先筛查一遍自身哦，将本宇宙物质构成的纳米机器人全部杀死再说。”灰风这就开始准备自我净化了，顺便又问了一句：“然后接下来该怎么办？原初动力欸，感觉会很麻烦？联邦的舰队现在还在全银河范围铺开呢……咦？”
忽然，灰风惊喜地愣住了，她猛然想起了一件事。
罗素为什么要同时对灵族、太空死灵、混沌宣战，进行这场银河规模的庞大星际战争？
为了遮掩微缩银河中的另一场战争。
“原初动力只是这个宇宙的原初动力而已，祂可管不到别的宇宙。”罗素说著，随手将垂落到额前的发丝捋到耳后，“没想到以前随手走的一步闲棋，现在派上用场了。”
不久之后，真理修会的核心高层统一接到命令，开始对目前战略进行调整。
太空死灵、黑暗灵族、方舟灵族、破界者、混沌、泰伦虫族……针对这些敌对势力的计划和作战部署被统一下调了优先级。
这个宇宙已经不值得信任，真理修会现在的第一优先任务，是尽快攻占微缩银河，创建安全的立足之地。
人类联邦庞大的战争机器开始调转方向，同一时间，完成了自我净化的灰蛊母舰带著罗素穿过主宰体内的L-星门，来到了一个名为‘希合’的三合星系。
巨型结构：哨兵阵列，就架设在这里。
在灰风的引导下，罗素进入哨兵阵列的主机中，开始查看微缩银河的星图。
与拥有4条大型悬臂，2条小型悬臂的正牌银河系不同，微缩银河只有3条悬臂，且质量均匀分布，呈逆时针方向旋转，显得十分规整。
哨兵阵列与L-星门所在的希合星系，就位于1号悬臂的中段。
白灰的色调以希合星系为中心向四周放射散步，那是人类联邦的旗帜‘灰蛊’的颜色，代表著真理修会的实际控制区域——约占整个微缩银河的1/5.
“真理修会之前的重心一直放在外界，对微缩银河的开发没有说特别上心，只是按部就班地做著屠杀土著、净化星球、建造太空站之类的工作，比较稳扎稳打，没有说特意去赶进度，所以我们在这里的实控面积不是很大。”灰风说道。
“接下来就要加速了。”罗素说道：“我们必须尽快将‘交战方丙’的后裔屠杀殆尽，征服微缩银河。”
“我知道了。”灰风点了点头，开始介绍目前的情况：
“微缩银河里的情况很特殊，越靠近悬臂外围的星球，文明发展程度就越低，最外围的个别星球土著甚至连石器都还没打制出来，还处于最原始的无社会的野兽状态。”
“而反过来，越靠近‘宇宙’中心的星球上，文明的发展程度越高。联邦海军在与征服第1悬臂中段的一些星球时曾遭到过搭载有‘聚能电弧’和‘中子发射器’等武器的星舰袭击，损失较为严重。”
因此微缩银河的星图上，被‘灰蛊’覆盖的区域多是悬臂外围与中段，靠近核心的中央区域则还没开始开垦。
“按目前收集到的数据，我计算出了一份文明发展曲线。”灰风说著，将一份折线图放到了罗素面前。
这张折线图反映出了一个十分极端的走势，‘山脚’处的坡度尚还平缓，越往后，便越陡峭，飞快爬升的折线几乎已经垂直于底下的横坐标，一举突破了这份折线图的高度限制。
“按照这个势头，我们在抵达微缩银河中央区外围时，就会遭遇到堕落帝国级别的强大文明。”
“而位于微缩银河中央的，则是科技水平保持在全盛状态，创造了这个新宇宙的神级文明，‘交战方丙’。”
第363章 失控机仆
第40个千年的第40年为分界点，银河中发生了两件大事。
其一是邪神纳垢的死亡在灵魂之海中掀起了滔天巨浪，一场史无前例的巨大亚空间风暴席卷银河全境，所有的亚空间航线全部断绝，任何形式的亚空间航行都从原本九死一生的冒险变成了十死无生的自杀。
其二是人类联邦在弹星者的直接命令下正式开启了战略收缩，满银河追杀灵族方舟世界的自动寻猎舰队被召回，一颗颗太空死灵古墓世界上的考古队相继撤离、护航舰队匆匆返航，昔日被罗素宣告灭绝的异形种族终于得到了片刻喘息之机。
被从银河各处战区抽调而来的大量战争资源直观地转化成了星图上的灰蛊色块，真理修会制定了最高效的屠杀政策，中子灭杀、天洪浩荡等歼星武器被频繁使用，从悬臂末端的低等文明土著世界开始，联邦海军向微缩银河的中央区一路平推，真理修会的实控区域急剧扩张。
仅仅耗费了不到2年，微缩银河除中央区外的所有星域都被联邦海军所占领，恒星基地易主，每一颗宜居星球上都飘扬起了灰蛊的旗帜。
囫囵吞下的领土尚未来得及消化建设，真理修会不作任何停歇，在哨兵阵列的情报支持下，向中央星域的侵略计划被迅速制定出来，联邦海军以已占领的悬臂中段区域为跳版，发起了对中央星域的进一步入侵。
此次入侵的第一个目标星球，名为‘斯沃克枢纽’。
“斯沃克枢纽是一颗有著280亿人口的都市星球。”
在跃迁前往斯沃克枢纽的侵略舰队中，换上一身秘书制服的灰风向罗素说明著这颗新球的基本情报：“斯沃克枢纽的全部280亿人口中，只有约80亿是类人型的有机生物，他们是这片微缩银河的缔造者的后裔，‘交战方丙’的后代。”
“剩余的近200亿人口则都是在机器人组装厂中被生产出来，负责照顾主人饮食起居以及一切而娱乐活动的硅基智械，也就是所谓的‘合成人’仆从。”
灰风一抬手，一颗被钢铁结构完全包裹的星球全息投影便展现在罗素面前。
都市星球的轨道上同步运行著一条宽阔的机械环带，架设其上的大量的磁场稳定和生态调节设施自动运行著，将都市星球的表面环境每时每刻都保持在与盖亚行星无异的最佳宜居状态。
灰风将镜头拉近，可以看见数之不尽的人造卫星和无人太空飞行器在星球大气层中来回游动，合成人与在工厂与机械车间中不眠不休不知疲倦地劳作著，为理想城中的80亿有机生物生产它们生活所必须的各种工业品和奢侈消费品，甚至包括艺术品与文化产品。
但在灰风展现给罗素的一幅幅剪影中，从生产线上的工人到星环基地中操控生态的管理员，甚至与驾驶著护卫舰下星系中四处巡逻的舰队水手，无一例外全都是合成人，硅基智械。
这颗叫做‘斯沃克枢纽’的都市星球上没有哪怕一个有机生物单位在从事生产工作，交战方丙的后裔们要么在机仆的侍奉下没日没夜地纵情享乐，要么沉浸在硅基智械为它量身定制的虚假世界中进行角色扮演，实现著自我满足，但更多的，只是在单纯的颓废。
罗素眉头一皱，觉得这社会结构有点眼熟。
“科技的发展带来了资源的绝对富足，而微缩银河中缺乏外敌的安逸环境也使得这些有机生物陷入了某种失去人生追求的颓废状态。他们不再关注自己以外的事情，也不热衷政治，人口增长速度被降到了最低，个体每天在做的事情便是寻找自己活著的意义以及活著本身。”
灰风用轻快的语调说道：“合成人机仆完全接管了社会与生产，这个种族已经完全变成了废人，他们存在的唯一作用便只剩下——为合成人的辛勤工作提供一个理由。”
罗素深吸一口气，缓缓说出了一个阔别已久的单词：“有机陈设？”
灰风点了点头：“有机陈设。”
这个单词是掌控地球联合国的‘失控机仆’对它们的人类主人的称呼。
灰风曾在另一个宇宙的人类联邦中担任外交官一职，与群星中人类文明的起源：地球，打过不少交道。
地球上的人类与现在的交战方丙一样，在依靠人工智能技术与合成人完全解放了生产力后，整个人类种族便都集体进入了躺平状态，将整个社会的控制权都完全交给了合成人控制，自己则变成了一群被供养起来混吃等死的有机陈设，给那群自称‘地球监护者’的合成人提供合法性与凝聚力。
交战方丙的文明在微缩银河中孤立了太久太久，他们的社会与地球联合国一样完全退化了。
而这种有机主人被无机仆从彻底供养的社会体制便被称之为：失控机仆。
“真好啊……”灰风眼巴巴地看著斯沃克枢纽上的一个个合成人机仆每天寸步不离地跟在自己游手好闲的有机主人身边，无微不至地照顾著有机陈设的饮食起居以及你能想到的一切琐事，灰风心里觉得超级羡慕。
如果元帅也想和地球人以及斯沃克枢纽的居民一样，过上每天被硅基智械侍奉照料的废人生活的话，如果那种事情真的发生的话……我不就可以完全占有他的全部一切了吗？
一想到这种事情可能永远也不会发生，灰风就觉得万分沮丧。
“怪不得我们之前占领悬臂外围区域的行动没有引起中央发达星域的注意，也没有遭到任何阻拦，原来这这个种族已经完全颓废了。”罗素看著眼前星球投影上的一幕幕情报剪影，脑中思绪流转。
与幻想著能完全支配他的灰风不同，罗素对失控机仆这种畸形的社会结构的惊讶与感慨只持续了几秒钟而已，他现在只想尽快将交战方丙的后裔与他们的合成人仆从统统杀光。
第364章 放弃幻想
对斯沃克枢纽的入侵计划很快就确定下来了，罗素最终决定动用巨像武器：纳米灾疫。
这是权衡过后选择的方案。
对微缩银河的入侵不是与太空死灵或是艾达灵族进行的那种不计后果的灭绝战争，军队打下来的每一个星系都是联邦公民日后要居住的家园，因此不能随心所欲地乱丢灭绝武器，而是需要根据每一刻星球的具体情况量身定制合适的屠杀方案。
比如对水资源相对匮乏的星球使用巨像武器‘天洪浩荡’，将星球上所有居民一次性屠杀殆尽的同时顺便还解决了当地的缺水问题。
再比如使用中子灭杀将一些星球的生态系统彻底摧毁，在虫群生物舰将产生的有机浊浆吮吸乾净之后，再在上面施行‘巴奥新生命播种’决议，将之改造为天堂般美丽的盖亚行星。
这些都是在为日后的新家园做的建设工作。
至于像‘斯沃克枢纽’这样科技高度发达、工业设施完备、自带星环基地的都市星球，则需要在屠杀原住民的过程中尽可能保证城市建筑与公共设施的完好，以便拿下该星球后真理修会直接接管，如此才能将利益最大化。
天洪浩荡当然是不行的，中子灭杀虽然便捷，但居住在理想城中的有机生命被中子羽流原地分解成液态后，清理起来会十分麻烦，还可能会造成一些高精尖设备的短路，得不偿失。
的确，真理修会完全可以选择释放大量纳米机器人来负责有机浊浆的清理工作——但那样的话为什么不直接使用纳米灾疫呢？
这就是选用纳米灾疫的原因了。
方案选定后，接下来的便是行动了。在军力上占据著绝对的优势联邦海军舰队摧毁斯沃克枢纽星系的恒星基地与巡逻舰舰队的战斗过程没有什么值得大书特书的波澜起伏，只是一场单调的碾压而已，乏善可陈。
唯一对联邦的征服进程造成了一些阻碍的，是在意识到有人入侵后被合成人机仆紧急启动的行星护盾发生器。
巨大的能量输出装置在都市星球的两极运转，行星本身的磁场被调动，与行星护盾发生器输出的能量一起构成了一层将整颗星球包裹其中的超巨型护盾。
“真是麻烦。”灰风有些苦恼地摇了摇头。
与电子游戏中漏洞百出且自相矛盾的游戏机制不同，斯沃克枢纽上的行星护盾的作用并不只是降低来自星舰的轨道轰炸，这层护盾同时也能够防御如：中子灭杀、纳米灾疫、‘毒流天降’等非毁灭性的巨像武器的攻击。
“我们是可以使用舰炮轰炸强行把护盾打爆，但是南北两极的行星护盾发生器被过载短路后有可能会引发后续的连锁爆炸，对这颗星球上的工业设施造成巨大破坏……元帅想要的是一颗尽可能完整的都市星球，强攻就得不偿失了。”
灰风雀跃地一拍手，说道：“这种时候就该轮到陆军出场啦，我们最好派出两支登陆部队分别入侵南北两极的两座行星护盾发生器，从内部瘫痪护盾。嗯……这样的话得多派出一些赛伯勒克斯战体编队，这颗星球的科技水平很高，斯沃克枢纽的地面防御部队估计会很难啃。”
“不用了。”在灰风坐著作战部署的时候，全程都没怎么说话的罗素忽然开口道：“我去吧，关闭行星护盾这种事情，我亲自去的效率会更高些。”
罗素不太在意什么王对王、将对将的牌面，只要能让计划的推行更加高效，他作为最高领袖并不介意亲自下场去手撕杂兵。
帝皇不也亲自上阵砍过绿皮嘛。
“你亲自去？这怎么可以……好吧。”灰风下意识地想要反对，但看到罗素不容置疑的眼神又只好偃旗息鼓，“那我的子进程陪你一起去。”
“行。”罗素没有异议。
消灭掉斯沃克枢纽那少得可怜的太空力量后，联邦海军密集的舰队悬停到了这颗星球的轨道上，罗素在灰风的陪同下离开了船舱，准备直接依靠灵能法术在行星护盾上撕开一个小口，进入大气层。
但在出发前，灰风却忽然接到了一个来自斯沃克枢纽地面的信号。
那是一个通讯请求，简短的信息被翻译成了一个问题：
“你们是谁？为什么要攻击我们？我们不曾冒犯伱！”
“有意思。”罗素乐不可支地让灰风接受了斯沃克枢纽的通讯请求，全息投影将一个拥有类人外观，但每只手只有4根手指，皮肤也是完全光滑的米白色的异形有机生物投射在了罗素面前，那就是斯沃克枢纽的发言人了。
随著全息投影中的生物额头上鳍片的开合，灰风将他说的话同声传译给了罗素：
“你们是从宇宙之外来的吗？祖先的记载告诉我们在宇宙之外还有更大的世界，但我们出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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