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泰坚
虫群的攻势撤走后，由千子军团和其他奸奇战帮混编成的圣数舰队仍然保持著死一般的沉默。
被他们团团包围在中间的欧墨尼得斯号也依然于瘫痪状态，古老的机魂仍在痛苦地挣扎著，竭力拒绝体内恶魔对她锲而不舍的腐化。这很大程度上其实要归功于奸奇，不知出于何种原因，万变之主没有亲自出手腐化欧墨尼得斯号的战舰机魂，才使得她有了挣扎的空间。
在不自然老化的锈蚀船体之下，迷宫样四通八达的船舱与甬道仍在不断变化著，每条甬道每个岔路每时每刻都在通向不同的地方。
进入船舱的千子战士们紧握著各自的法器与热武器行走在阴暗的甬道之中，每个人都全神贯注地跟随在自己的原体身后。
只有万变之主的恶魔亲王才能在无尽变幻的迷宫之中明辨方向，若是在这个地方掉队，即使是精通亚空间巫术的千子巫师也会迷失，更何况他们中大多数还是没有自我的红字战士。
相比有基因之父带队的千子，死亡追猎者战团的阿斯塔特们的点则要背上许多。
除了少数星际战士因距离较近被3连长冈萨雷斯召集起来，前往寻找8号仓库，希望通过解封仓库中那件帝皇亲赐给暗黑天使的禁忌之物来夺回战舰控制权之外；其他的大多数死亡追猎者战士都因奸奇的干涉而在迷宫中走散，迷失了方向。
这些失去方向的不可饶恕者三五成众，在虚弱的战舰机魂的指引下游走在不断变幻的迷宫中，尽其所能地猎杀著堕落的凡人和闯入船舱的恶魔，为深陷腐化的欧墨尼得斯号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
暗黑天使的子嗣们无疑是强大的，在失去上级指挥的情况下，散落的一个个小型战斗小组仍然展现出了极高的单兵素质和战术配合，一般的恶魔与混沌邪物都不是其一合之敌。
弱小的混沌邪物在装备精良的阿斯塔特面前显得是如此孱弱。
而在升魔原体面前，阿斯塔特亦是如此孱弱。
“赤红的马格努斯”甚至都没有一般意义上的出手，他高大的身躯如一团熊熊燃烧的烈火矗立在转角之前，面前的场景变幻，一支谨慎的死亡追猎者小队小心翼翼地刚以战术阵型走出甬道，死亡便已经降临。
在看见红魔的瞬间，马格努斯强大的灵能便将他们铠甲中的血肉捣烂成了一团混杂著骨头碎渣的糨糊，这一切只不过发生在红魔的一个念头之间，三人连一声惨叫都未能发出便被夺去了生命。
阿斯塔特与原体的差距，比单细胞衣藻与阿斯塔特的差距还要大。
面无表情地跨过失去穿戴者的空心铠甲，马格努斯一言不发地继续往前走去，身后的千子巫师亦没有人对此发表任何意见，对于暗黑天使，他们虽不至于对太空野狼那般痛恨，但也绝没有什么好感可言。
简单清扫了下三名死去战士的遗物，千子们便脚步匆匆地跟随原体继续前进。
其实没什么好清扫的，一个星际战士身上最宝贵的便是他们的基因种子，而马格努斯残暴的杀戮手法直接将整具人体完全碾碎，基因种子自然没有幸存的道理。
一路屠杀著散落的死亡追猎者战士，在升魔原体的带领下，千子军团很快便找到了那个隐蔽的8号仓库。
虽然被称呼为8号，但这个仓库实际上是第9个，它被特殊的隐形场隐藏在真正的8号仓库与9号仓库之间的墙壁夹层中，只有死亡追猎者战团长持有的珍贵密匙才能够将大门唤醒打开。
马格努斯领著千子来到“8号仓库”面前时，由冈萨雷斯带领的一众阿斯塔特正守在仓库门前，3连长本人则恰好刚从铠甲中拿出密匙唤醒了仓库的大门，准备打开。
“原来如此，难怪马格努斯之前带著我们在迷宫中四处杀戮散落的暗黑天使，原来是在等待持有密匙的他们找到仓库所在地……”阿里曼恍然大悟。
在阿里曼的印象中，马格努斯虽然愚蠢且不可理喻，本身也已无可救药地堕入混沌，但即使是他，应该也不会在这等关头做这样无意义的发泄行动才是。现在看来，果然如此。
没有任何的交流，在发现马格努斯与千子们的瞬间，死亡追猎者与混沌拥趸的武装冲突便开始了。
只是，在冲突的一开始，死亡追猎者们便严重低估了对手。
因为他们中的相当一部分人都不认识马格努斯，出于某种恶趣味，帝皇的第十五个儿子没有展现他身为原体的无双气魄，这让绝大部分的星际战士都将他错认为了千子巫师召唤的混沌大魔。
身为阿斯塔特，他们自然不至于像无知的帝国民众般愚昧地认为帝皇只有9个忠诚的儿子，但也仅限于此了；死亡追猎者中除老兵前辈外的绝大多数人对堕落原体的相貌都没什么概念，更何况升魔后的马格努斯早已与之前的他判若两魔。
在在场的所有忠诚战士中，只有3连长冈萨雷斯曾阅读过审判庭提供的堕落原体的画像，因此，他也是所有人中最为绝望的。
冈萨雷斯绝望地看著门廊外的战斗兄弟英勇无畏地扑向红魔，他想要呼喊，但还未等他喉中的“快跑！”吐出，冲在最前面的几名战士便已命陨当场。
“被我杀死，是你们一生的荣幸。”马格努斯说著，越过流淌著血肉脓液的空心盔甲走向仓库门前。
仍有忠诚的星际战士在悍不畏死地向他发起冲锋，这时无需巫师之王亲自出手，拱卫著他的千子巫师与红字战士便轻而易举地将胆敢冒犯原体尊贵的袭击者尽数杀死——在奥妙之眼的视线范围内，他们的灵能都得到了大幅度的增强。
一个个战士慷慨赴死，是为了为3连长争取时间打开仓库，启用帝皇留给暗黑天使的禁忌武器。但现在只有冈萨雷斯自己才知道，此时的他已经连一根手指都无法动弹，原体的灵能禁锢著他的身体，任凭意志如何强大也决然无法挣脱。
跟随3连长的战士们如被镰刀收割的水稻般纷纷倒下，变作了无生气的空心盔甲。
面对升格为恶魔亲王的基因原体，他们从一开始便没有胜算。
第144章 黑箱
沉重的灵压将冈萨雷斯禁锢在原地动弹不得，马格努斯慢条斯理地走上前，扭曲的身体与堕落的灵魂依然带著从容的学者风范，面上独眼散发出不断变幻的光彩。
也许正因为此，他才能在这不断变幻的迷宫中寻得道路吧。
一名千子巫师将手中的弯月法杖从被他杀死的忠诚战士胸口处拔出，随后也跟上前来，意图帮助原体处决掉顽固的3连长。
“停手。”马格努斯制止了这名子嗣的行动。
正当其余的千子战士将不解的目光投向马格努斯时，阿里曼却忽然暴起上前，用手中的黑杖敲断了冈萨雷斯的左手。
紧接著，一枚还未拉响的手雷从3连长的掌中滚落在地。
阿里曼将之弯腰捡起，一面端详手雷表面精美的的骷髅浮雕，说道：“圣骸手雷，含有大量所谓的圣者遗骸成分……对混沌非常有效。”
马格努斯没有因此发怒，反而笑了起来，虽然他那抽象的脸上完全看不出任何笑容的痕迹。
“仅凭意志便部分挣脱了我的灵能禁锢，试图近距离引爆圣骸手雷同归于尽，很幼稚，但值得赞赏……你是很好的战士，依照万变之主的意志，我应当留你一命。”
马格努斯不紧不慢地说著，从冈萨雷斯的左手中拿走了8号仓库的密匙：
“我们与鲜血之神、颅骨之主，达成了一个交易，祂将为我们提供强大的军事援助，作为酬劳，万变之主会将这片战场上最为强大的战士作为礼物献给祂。”
“我认可你的意志，感到荣幸吧。”
红魔彬彬有礼的声音缓缓消弭，一股极其强烈的睡意如盘亘在巨树之上的藤蔓般纠缠著冈萨雷斯的灵魂，将他拽入了沉眠之中。
将沉睡的冈萨雷斯交给阿里曼看管，马格努斯转过身体，启动密匙打开了伪装成8号仓库的9号仓库的大门。
因为隐藏在两个仓库之间夹层中的缘故，门后的空间十分有限，不是很宽，但很深，本就捉襟见肘的狭小空间里密密麻麻布满了用途不明的线路和静滞力场发生器，将某件东西禁锢在仓库的正中央。
那是一个边长约为1米的立方体黑色铁箱，铁箱的六面都印著代表人类纯洁性的骷髅标记——但没有帝国双头鹰——与“低哥特语”誊写的圣言和诗歌。
为什么是低哥特语？马格努斯有些好奇。
低哥特语，是以高哥特语为基底的衍生版本，某种意义上可以算是人类帝国的通用语言；
但实际上，每个帝国殖民地说的低哥特语都有著程度不一的本地化，有著以“芬里斯语”和“美杜莎语”为代表的多个方言种类，因此而生的发音差异和歧义问题更是进一步使沟通变得麻烦，
因此帝国官僚和贵族往往使用更加“纯洁”和“纯粹”的原始高哥特语作为官方书面语言，并将之视为上流人士的必备技能；大杂烩的低哥特语也就自然而然地成为了“贱民语言”。
如果机械修会要封存某件危险的技术或是STC，他们多半会在封印之处雕篆大量神圣的二进位代码；国教和审判庭则会使用高哥特语写就的帝皇圣言，或是神话故事。
用低哥特语撰写的诗歌来封印禁忌物品，即使是博学的巫师之王也很少见到。
“这个语法，似乎是芬里斯语……”阿里曼认出了黑箱上的低哥特语语种。
顿时，船舱中神智尚还清醒的千子巫师们的情绪都微妙了起来。
芬里斯，太空野狼的母星。这个星球对千子军团有著太过非同一般的意义，以至于只是听见这个单词，他们便会不由自主地感到愤怒。
“诗歌中有提到‘全父’和‘鲁斯’，那是太空野狼对帝皇和原体的称呼，没有错，此黑箱上的封印是由太空野狼设下。”凭藉自己渊博的学识，阿里曼很快解读出了雕篆在黑箱上的诗歌内容。
马格努斯比他还要更早完成解读，但他不会像阿里曼这样为千子们讲解。
“诗歌中记载了大远征早期，第20军团的一次隐秘行动；太空野狼在‘狼王’黎曼·鲁斯的亲自带领下，突击了一个被半转化为恶魔世界的巢都星球。”
“对帝国来说，这个被混沌感染太深的世界已经无可救药，没有任何挽救的价值。但在‘全父’的命令之下，太空野狼仍以全团兵力投入了对这个已经被抹去名字的半恶魔世界的攻伐之中……”
“战争过程不祥，最终，狼王在该恶魔世界中取得了某件物品，并宣告了行动的胜利，带领野狼们撤回了芬里斯。”
“太空野狼的符文牧师在‘全父’的授意下封印了狼王带回的那件禁忌之物，并由帝皇亲自将其交给暗黑天使保管。”
再之后的事情，便不用阿里曼说明了。
极限战士的基因原体罗伯特·基里曼颁布了阿斯塔特圣典，暗黑天使军团被分割成了一个个战团……至少名义上是分割了。这个黑箱也就被交由了死亡追猎者战团保管。
有趣的一点是，其他由帝皇亲自交予的禁忌武器大都被暗黑天使母团存放在“巨石”要塞之中；这件由狼王亲自夺得的物品却是由一个子团保管。
这多少有点嫌弃鲁斯的因素在里面。
“由鲁斯亲手从恶魔星球中夺回，现在又受到万变之主关注，驱使我来将其回收的物品么？”马格努斯的独眼微微眯起，他的好奇心已经被勾起来了。
“好巧啊~我也很想知道里面究竟是什么。”
“谁！”在外来者的声音突兀响起的瞬间，千子巫师们便万分紧张地做出了反应，正在清扫死亡追猎者尸体的红字战士顿时暴起，如受惊的野兽般迅猛扑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来不及念诵任何咒语，包括阿里曼在内的所有千子巫师都选择了使用热武器尽可能快地发动攻击。
作为全员灵能者的智者军团，居然被人悄无声息地潜入到如此近的距离……在原体面前，千子绝不可能忍受如此奇耻大辱。
然而他们迅速的反应和凶猛的攻势没有起到任何作用，红字战士在往前飞扑的过程中便一个个失去力量，像断网的机器一样瘫倒在地再也无法动弹。
从阿里曼那受到祝福的枪口中射出的地狱火爆弹，也停滞在空中诡异地自行消散了。
在所有千子都陷入恐慌和疑惑时，只有身为银河系最强灵能者之一的马格努斯，真正感到了绝望。
因为只有他的独眼能够看清，那个彬彬有礼向自己走来的“人”，究竟是怎样恐怖的怪物。
“没必要如此紧张，我只是想看看，那个箱子里究竟封著什么东西而已。”
罗素微笑著走向瑟瑟发抖的马格努斯，柔声说道：“听话，让我看看？”
第145章 马格努斯之愚
看到罗素的第一眼，马格努斯便没有了任何战意。
眼前这个身高只有181厘米的人类即使对比人均两米的阿斯塔特也显得矮小，在体型庞大的升魔原体看来更是矮小得如同侏儒。
但马格努斯的独眼透过那平平无奇的凡人身躯，看到的却是深不见底的空寂与绝望。
在刹那间，他想起了临行前奸奇的话语，万变之主对他们将要面临的敌人做出的预言是：“猩红的阴影”、“绝望的深渊”、“不可言说的恐怖”。原本还对这些过度夸张的用词有些不明所以的马格努斯，此刻觉得奸奇的形容真是再恰当不过了。
在下一个瞬间，强烈的怯意笼罩了他，比任何人都强大的灵能使他能够比任何人都更加清晰地感受到归虚的概念，凝视深渊，马格努斯提不起哪怕一丝的动力，他无比真切地意识到一切反抗都是徒劳。
但出于原体的骄傲，和学者的自矜，高傲的马格努斯不允许自己在子嗣面前像一条丧家之犬一样仓皇逃走。他强忍著发自灵魂深处的颤抖，将锋利的法杖刺向迎面走来的罗素。
是的，马格努斯的法杖远比一般的近战武器都更适合近战。
反应过来的千子巫师与阿里曼一起连忙配合著原体的行动发动攻击，地狱火爆弹与炽热的实弹以及一道道灵能法术如海浪拍岸袭向罗素的后背。
千子的攻击是如此强硬，马格努斯手中挥舞的杖刃转动著百万钧的灵能力量，在这样强大的攻势之下即使帝国最坚固的精金堡垒也会被攻破，但很可惜，他们面对的并非什么堡垒。
用剑刃噼砍堡垒，无论结果如何好歹能在金铁交击之时听个响；而对著无底深渊发射爆弹，就只能看见一片空洞的漆黑了。
“太暴躁对身心健康都不好，你自己升魔了无所谓，但子嗣们还是血肉之躯不是？”
罗素轻描淡写地随手划开一个亚空间裂口，将千子们对自己倾泻的攻击放逐到灵魂之海中，与此同时，马格努斯已经冲到面前，将杖刃刺进了他的胸膛。
“时机抓得不错，如果下次能记得砍头就更好了，这个比较省事。”
罗素轻佻的话语尤在耳畔，马格努斯如梦初醒，与胸口的剧痛一起被看见的是阿里曼震惊的神情和其他千子巫师已经状若疯狂的景象。
“父亲！不，不，父亲，为什么……不……”
“不，不……”
在千子们崩溃的哭喊中，马格努斯怔怔地低下头，一柄锋利的法杖不偏不倚地刺穿了他的胸膛，他亲自为杖刃赋予的恶毒诅咒在此时发作，摧毁著恶魔亲王最为本源的亚空间本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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