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泰坚
第160章 意外信号
“米拉法……”
死寂之后，轨道上的心急如焚的幸存者发了疯似的试图联系地面部队，但他们的急切没有得到任何回音。
地面部队坚守的防线和进攻他们防线的兽人都已化为乌有，这颗巢都之上已经见不到任何形式的有机生命，只剩一滩被中子辐射击穿了大分子结构的浓白浊浆覆盖在星球表面，散发著焦化的氨基酸的味道。
巨像之光缓缓收敛，两艘主力艦和雷击舰队中的海军士兵们对此没有任何触动，他们的任务十分紧迫。
欧克兽人是一个很有趣的物种，它们会在统领被杀死，信心被打崩后变得怯懦而脆弱。这正是选在大酋长搞克托尔登陆米拉法后进行中子灭杀的原因。
群兽无首的现在，正是清剿太空之上庞大兽人舰队的最好时机。
机械天使向轨道上残余的帝国海军发去了协助请求，随后便立刻协调自己麾下的舰队对兽人进行猛烈反扑，蜂群般的舰载机淹没了溃散的绿潮。
不过意料之中的，无论是绯红新贵还是钢铁游魂都没有立即对机械天使的协助请求做出回应，他们发去的是质问，质问弹星者的拥趸为何要以巨像之威屠戮他们誓死守护的星球。
“我们需要得到解释。”
十分简短的一个问句，是钢铁游魂战团长艾尔多尚胸腔中压抑著的怒火。
应该说，绯红新贵和钢铁游魂在所有阿斯塔特战团中都算是相当理智和克制的，换作脾气差一些的战团如太空野狼或是黑色圣堂，哪怕是帝国审判官由正规途径对一个有确凿证据证明其已经无可救药的世界下达灭绝令，也将不得不面临与整个战团开战的风险。
虽然现在的冷静与克制，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他们打不过……
“管理员下达指令，我执行。这是一场对等报复，仅此而已。”机械天使的回应不含任何感情，平静得令人生厌：
“此次报复针对之前在对耀斑星系中太空死灵遗址的考察过程中，死亡追猎者战团对我方考察舰队及机械俢会联合考古队发起的无差别袭击；该次袭击由死亡追猎者3连长‘冈萨雷斯’指挥，投入超1000名基因强化士兵、与战团旗舰‘欧墨尼德斯号’；我方多艘战舰被击毁，作战人员与科研人员均有不同程度的死伤；机械俢会联合考古队仅剩不到50人幸存，其余全部阵亡。”
“耀斑星系中的袭击者目前已被彻底消灭。遵照管理员的指令，我对米拉法行星上的死亡追猎者余部发起对等报复。”
“行动阐述完毕，贵方若有更多疑惑可以咨询我方临时主管，或回禀上级。”
机械天使给出的回应言辞简短，信息量却十分巨大。钢铁游魂战团长艾尔多尚花了数分钟才从震惊中缓过神来，天使之嗣的黄金面甲遮住了萨拉弗的表情。
真正理解逆熵的说辞后他们下意识首先是质疑，阿斯塔特们无法想像，前不久还在与自己一道并肩作战保护米拉法上平民的高尚战士会做出袭击帝国盟友的考察舰队和机械修会的叛徒举动。
然而无论事实如何，弹星者的报复已经降临，只是该报复是否“对等”，还有待商榷。
艾尔多尚还试图为曾经的战斗兄弟辩解些什么，但脚下毫无生气的空荡星球又在告诉他这毫无意义，最终，他悲伤地说道：
“没有任何词汇能够形容我此刻的悲伤，阁下，你们刚刚灭杀了一整个星球……即使你方才的说辞全都完全属实、即使死亡追猎者的确是沾著盟友鲜血的叛徒，你们的复仇完全合理且正当！但是，米拉法上的普通人呢？”
“被屠戮的这颗星球上不止有伱们的仇人啊……那消逝在巨像之下900亿人口里有迂腐奢靡的贵族、有未接受过教育的奴工、有带著孩子躲进地下避难所的母亲和虔诚信仰帝皇的普通人……有教师、有学生、有一无所知的小商贩和清洁工。他们何其无辜？”
“弹星者的报复真的对等吗？”
“你们以这样的野蛮行径发泄自己的怒火，甚至不惜损害真理修会与帝国之间的同盟友谊吗？”
“你……”
艾尔多尚缓缓摘下头盔，这名战功赫赫的钢铁游魂首席机械大师脸上已满是泪痕。意志坚如钢铁的战士，只为所有死去的无辜者而流泪。
战团长还欲再说，但一个来自破灭之环的女性声音打断了他悲伤的控诉。
“您似乎对我们，对弹星者存在一些理解上的谬误，尊敬的战团长。”莉斯缇雅的语气严肃，发出每一个音节都清晰无比：“我们所需的并非友谊，而是尊重，或者说敬重。”
“此次报复也并非针对死亡追猎者战团，而是约束不住暗黑天使极端行动的无能帝国。”
“耀斑中的背叛并非是死亡追猎者袭击了考察舰队，而是人类帝国冒犯了弹星者；除非你们拒绝承认死亡追猎者是阿斯塔特的一员，否则我们的报复始终针对整个帝国。”
战争中不存在所谓无辜者，给予钢铁游魂和绯红新贵30分钟的撤离时间是罗素仅存的仁慈。至于友谊，这片银河中最惹人发笑的愚蠢东西，便是所谓友谊。
解释完领袖的主张，莉斯缇雅摸著自己的胸脯长舒一口气，机械天使仍在控制著AI支配的舰载机群与散落的兽人残余舰队交火。
逆熵有条不紊地进行著战场清扫工作，同时也警戒著沉浸在悲伤情绪中的两个星际战士战团。失允之真和未竟之业号的主炮都已充能完毕，一旦阿斯塔特们做出任何攻击性的举动，聚能电弧便将瞬发贯穿他们脚下的打击巡洋舰。
失去领袖的兽人舰队四散逃窜，在对两艘主力艦和巨像发起的数次反扑均被击溃后，绿皮们再也不起来了，一艘艘即将散架的垃圾舰船在舰载机群和雷击舰队的围追堵截下抱头鼠窜，毫无目的地向每一个方向逃窜。
由于绝大多数帝国将士都丧失战意的缘故，仅凭逆熵带来的舰队无法对逃窜的兽人残军做出有效的拦截，不少垂头丧气的绿皮小子都惨叫著成功逃离了伤痕累累的欧若拉。
在这场战争的结束阶段，机械天使和帝国军，两方都收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信号。
被紧急送到帝国军指挥官和两名星际战士战团长手中的，是一份由法务部、审判庭、国教、机械修会等多方联合发布的联名命令。
命令内容为：
“死亡追猎者因其犯下的罪行被机械修会和国教共同指控为叛徒/异端，审判庭将其打为绝罚叛逆。”
“钢铁游魂战团需在接到命令的12标准小时内对米拉法发动灭绝令，绯红新贵战团及剩余海军力量不允许以任何形式阻拦钢铁游魂的行动或私自包庇死亡追猎者的任何成员——违者以背叛帝皇极刑论处。”
与此同时，巨像之上的机械天使接收到的，则是三个从欧若拉星系北方的深空之中传来的，十分熟悉的微弱信号。
这个频段的信号逆熵再熟悉不过了，因为就在不久前，该信号的主人都还腻在管理员身边说要教祂学外语。
第161章 吞食天地
出现在欧若拉坐标系北方边缘的，是一个由数架银灰色战机组成的小型编队。
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灰蛊舰载机从深空中驶来，带来了一个不算很好的消息：
乘著泄入网道的亚空间洋流，虚空鲸群正在向欧若拉方向游荡，它们高度变异的庞大身体中栖息著无以计数的亚空间邪物，恐虐狂战士与奸奇恶魔乘著巨鲸跨越星海，邪神的力量染指现世。
猩红，即将降临。
“网道的出口…在欧若拉北方？原来如此，我早该注意到的……”读完灰蛊舰载机传来的消息，莉斯缇雅立刻反应了过来这是怎么一回事。
早在失梦星云坍缩成宁静黑域之前，摧毁了涅盘那星门的芙朵拉方舟灵族便通过网道前往了由微缩银河破损而形成的失梦星群中，寻找预言中的“净土”。
当时，欧若拉星系的巡逻舰队便在临近本星系的一处荒芜区域中捕捉到了疑似灵族战舰的踪迹，经验丰富的审判官血狮借此判断，在欧若拉附近应该存在有一处灵族的网道出口。
当时的欧若拉星系防卫军也有组织过对网道大门的搜寻和查找，但都未能有收获，这件说小不小，却又不怎么重要的事情便被L-星门网络的通航压了下去。
但如今，随著灰风向墓石之门中派出的探索机群出现在欧若拉坐标系北方，莉斯缇雅才终于回想起了这件旧事。
“欧若拉坐标系以南便是死亡追猎者战团的家园世界‘特洛多姆’星系；这个家园星系在泰拉远征的筹备阶段被建设为了除涅盘那外第二大的舰队后勤基地，此时此刻还有大量帝国战舰正停泊在特洛多姆的船坞中进行维护升级……”
“奸奇！是的，奸奇……以万变之主的算计，现在的特洛多姆星系恐怕已经陷入了祂提前筹备好的混乱之中，一旦虚空鲸群经由欧若拉进入死亡追猎者的母星系，泰拉远征的13支远征舰队将损失至少原来如此，万变之主的目的是挫败泰拉远征！”
一段段信息在莉斯缇雅的脑海中迅速串联成了整件事情的全貌，机械天使也立即按照进程优先级放弃了对兽人残余舰队的剿杀，将所有力量统合起来，准备应对接下来的严峻状况。
机械天使协调著舰队的集结，一边向莉斯缇雅汇报著现在的状况：
“我已尝试通过超光速通讯联络驻扎在特洛多姆星系的穆斯贝尔铸造副监，据他称，特洛多姆上的多个邪教联合起来在不久前发动了有组织的大规模叛乱；轨道船坞是邪教徒袭击的重点，大量战舰在船坞中被摧毁；极限战士子团‘蓝血贵族’的战团长被刺杀，此次叛乱疑似有混沌战帮和黑暗灵族的参与……”
“综上所述，铸造副监正在全力镇压叛乱，混乱的特洛多姆经不起冲击，我们最好能够消灭虚空鲸群，最次也要拖到特洛多姆的叛乱被镇压下去，否则泰拉远征很有可能尚未启程便提前崩殂。”
因为在特洛多姆后，万变之主的下一个目标便是涅盘那。
理清现状，散落在星系各处的舰队被重新集结起来，易妒女士号也放弃了对欧若克柯尔上兽人的压制回归队伍，3艘主力艦和19艘雷击舰簇拥在破灭之环身边，对即将到来的风暴严阵以待——有8艘雷击舰在先前的战斗中受损严重，无法参战。
沉浸在悲伤氛围中的帝国海军也被严酷的现实强行惊醒，在得到由后方传来的和逆熵分享的战场信息后，绯红新贵与钢铁游魂默默整装，将各自残存的太空力量并入了真理修会的舰队之中。
欧若拉坐标系北方的黑暗之中，虚空巨兽缓缓游弋。
灰蛊舰载机小队在送到消息后，便解体成了一片机械纳米云钻入巨像之中。星际战士们铠甲上的鲜血尚还未干透，在鸟卜仪和灵能占卜阵列紧张的扫描计算之下，一头狰狞恐怖的庞然大物，带著几乎将它的身体撕裂成两段的深刻伤痕缓缓从星系外的黑暗之中显出了身形。
“约束帝国海军不要攻击，那是受控于元帅的生物方舟：‘芙朵拉’虫巢世界舰，它在与虚空鲸群的战斗中遭受重创，邪神色孽的利刃几乎将世界舰的舰体撕裂成了两段，我们侥幸逃离。”
解体的灰蛊舰载机在巨像控制室中重组成了名为灰风的人型构造体，它很自然地坐在了本属于罗素的中央座位上，对逆熵操控的机械天使发号施令：
“生物方舟需要大量生物质补充以修复伤势和建造战舰，元帅交给你们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吗？”
其实任务的结果灰风在飞来的途中便已知晓，这么问一下逆熵只是走个流程，强调一遍自己在元帅身边的地位要高于这个后来的AI。
机械天使没有对此表现出任何情绪，它3米来高的高大身躯对灰风鞠了一躬，说道：“任务圆满完成，虫群随时可以取食，只是帝国军中大部分是出身米拉法的本地人，他们可能会有些情绪。”
“压制或者杀死，战争当前不允许出现异议。”灰风淡淡说道。
“您无需提醒。”机械天使直起身。
在两个阿斯塔特战团和帝国海军舰队的众目睽睽之下，伤痕累累的芙朵拉虫巢世界舰飘荡著渗血的触须来到了米拉法近轨，破碎的几丁质及甲壳下裸露出被色孽毒害的污浊血肉和白森森的灵骨框架。
科罗尼艾操纵著虫巢世界将自身锚定在了米拉法的轨道旁，成为了一颗临时卫星。
无需什么花里胡哨的特别措施，生物方舟本身的巨大质量便拖拽著覆盖星球地表的有机浆液向同一点聚集，在米拉法上引发了一场星球规模的白色潮汐。
中子灭杀击碎了所有有机质的分子结构，这大大简化了科罗尼艾的进食过程，无需派出登陆部队消灭原住民，也不必在大气中散播细菌苞囊将血肉费劲地溶解成生物质浓汤，他们已经是汤了。
生物方舟下飘荡的鲜红触须站在地表看来便是一根根直通天际的粗壮管道，直接插进聚集在星球一侧翻腾起滔天巨浪的有机潮汐之中吞食天地。
在帝国将士的悲愤与暴怒中，科罗尼艾贪婪地吮吸著由944亿人口和大量绿皮侵略者溶化成的生命浓汤，虫后修补著自身的伤势，为接下来的战争做著准备。
第162章 白色幽灵
在欧若拉坐标系的北方约5光年，存在著一个没有名字，在机械修会档案库中编号为z8d6的荒芜星系。
号星系中没有任何能够让有机生命立足的固态行星或小行星的存在，只有星系中央瘦弱的橙白恒星为这一片广袤的荒芜提供著极其有限的光和热。
一颗因自身达不到触发氢聚变的临界质量，从而未能完成从气态巨行星到恒星蜕变的半吊子褐矮星与这颗衰败的恒星依偎在一起，分享著彼此燃烧不充分的体温。
或许直到未来某一天它们开始吞噬彼此，z8d6号星系中才能诞生出一颗健康明亮的新星吧。
至少现在，没有恒星照耀的宇宙虚空中都还是黑暗而冰冷的。
该星系中唯一的一颗气态巨行星静静运行在无边际的黑暗里，仿佛一个看不见的巨大幽灵。
一般来讲，人类帝国若不通过侦测引力波等高成本手段来特意寻找的话，将很难定位到这颗无名巨行星的实时位置，但现在不需要了。
哪怕是最年久失修的苍老战舰上搭载的最落后型号探测器，也能轻易捕捉到从这颗被临时命名为“白色幽灵”的气态行星上蔓延开的巨大亚空间扰动。
“白色幽灵”整体呈现出白褐交织的混杂颜色，大气中翻腾著永不休止的气体巨浪；由高压反气旋和下沉气流共同构筑成的永恒风暴在白色幽灵的星体表面呈现出一个显眼的深褐色斑痕，而在这个斑痕的中央，永恒风暴的最深处，汹涌澎湃的亚空间能量从这里倾泻而出。
一头散发著腐败气息的巨大怪物，从风暴中心缓缓探出了头颅。
那是一头体长超过公里的虚空巨鲸，乘著亚空间的洋流游弋到了这里。
它的身体高度腐败，嵴背上星星点点遍布著黑绿色的霉斑，鳞片缝隙里塞满了乳白的菌丝；它的皮肤呈现出病态的鸭绿色，腐烂的巨大眼球不断往外冒出恶臭的脓水，腹下的鳍片缓缓划动，天体般巨大的身躯就这么“滑”出了风暴中心，脱离了白色幽灵的引力束缚。
虚空巨鲸胀鼓鼓的肚子里装满了友善可爱的纳垢灵和持瘟者，霉斑和菌丝在巨鲸的嵴背上生长成了神圣的三环瘟疫符号，它满载著慈父的爱，来到了现实宇宙。
第一头之后是第三头、第四头，越来越多的虚空鲸从风暴中游出。
它们有的长了满身赤红的鳞甲和尖锐弯曲的长角，猩红的眼球中燃烧著嗜血的欲望；有的则摇曳著黏腻灵活的触手，从体表鳞片到体内黏膜都长满了敏感的神经突触，一边往前游动一边享受著自己体内蛄蛹著的无数恶魔带来的无尽刺激。
比起艾达灵族控制的常规网道大门，位于白色幽灵体表的这场永恒风暴则完全无法被称之为“门”，它只是一个破碎的缺口罢了。
古圣建造的庞大网道系统拥有强大的自检机制，网道本身会在检测到自身被太空死灵的墓石之门入侵后主动切断被死灵踏足的那一整条支脉，将被入侵的那一段网道从整个网道系统中隔离出来，以防止入侵扩散。
高度变异的虚空鲸群跟随著万变之主冥冥中的指引，经由墓石之门进入了这条尘封已久的网道，将无穷无尽的恶魔大军直接投送到了厄斯白涅斯星区腹地，欧若拉的北方。
乘著从灵魂之海泄入现实宇宙的洋流，虚空巨鲸成群结队地朝欧若拉游荡而去。
“我们侦测到复数生物灵能信号，以及——帝皇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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