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泰坚
防御的空虚使得绿皮兽人、异形海盗等势力大肆进犯，将南北两个星带拖入无底深渊。
黑暗灵族在一个个被抛弃的帝国殖民星球上肆意虐杀手无寸铁的平民放纵取乐；异形海盗乘著只需一发小型宏炮就能轻易击垮的破烂飞艇四处掠夺搜刮，夺取资源之余也不忘捕捉大量年轻健康的帝国人口当作肉用牲畜圈养。
少数秉持著高尚荣耀而拒绝跟随远征军离开的顽固军官、总督收集了各自星球上残存的军火，将不愿沉沦的帝国公民聚集在自己麾下拼死抵抗绿皮的入侵，誓要与自己的家乡共存亡。
然而他们的负隅顽抗只会让绿皮小子们更加。
第40个千年的第001年，这是一个绝望的时代。
人类残存的抵抗力量相比漫天的绿潮和猖獗的异形海盗、黑暗灵族是如此微不足道，宛如海啸时点起的点点烛火，被扑灭只在瞬息之间。
无数灵魂的哀号在星空中汇成瞭望之不尽的修罗炼狱——正是在如此炼狱之中，猩红的阴影无声笼罩，一条条致命的虫群触须从梦魇座大空洞中伸出，包裹了距离自己最近的，位于北部星带的“阿斯托利亚”星区。
虫群的降临带来了屏蔽一切星语通讯的亚空间阴影，然而阿斯托利亚星区中顽强抵抗著异形蹂躏的残存军队对此没有多高的感知度，因为该星区的星语通讯体系早就随著远征军的离开而彻底崩溃了，他们一直都是孤军奋战。
他们甚至连一艘像样的战舰都没有，连轨道防御火炮都被机械修会拆解带走，伟大高尚的远征掏空了阿斯托利亚全部的军事力量，被抛弃的人民只能绝望地躲在巢都地下，任由轨道上的异形船只肆意轰炸。
因此，他们看不到太空中正在发生的事情。
“轨道轰炸……怎么停了？”
阿斯托利亚星区首府，历史悠久的“法芙娜”主星上，新上任的星区总督灰头土脸地从防御工事中探出头来，望向头顶被点燃的天空。
原本高悬的海盗打击艇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不见，笼罩天穹的雾霾正在渐渐消散。
雾霾之上，有什么东西隐约浮现。
她睁大双眼努力想要看清那是什么，却被身后的护卫一把拽回了坑洞之中。
地面上，绿皮兽人针对这处防御工事的猛烈攻势渐渐稀疏了，但守在工事中的凡人护卫们依然没有丝毫松懈，因为“女爵”就在这里。
阿斯托利亚星区总督的次女，亨利叶特女爵，也是刚刚上任的现任法芙娜领主。
“没必要那么神经紧张，士兵，我是指挥官，我需要知道战场的情况。”亨利叶特皱著眉说。
护卫用袖子擦了擦颧骨上的血迹，摇了摇头∶“无论外面发生了什么，您的首要任务都是保证自己的安全。至于战场情报……已经没有能用的鸟卜仪了，但我们可以去收集。”
末了，他又盯著女爵的双眼强调道：“法芙娜公爵抛弃了我们，整个星球的贵族和官员只有您没有登上您父亲的战舰，偷偷留在了这里。赞美您的高尚，女爵阁下，我们以亨利叶特女爵的名义号召凝聚了这支抵抗军。所以我再次请求，务必珍惜自己的生命。”
说完，这名护卫便与另外两名士兵一起小心翼翼地爬出工事，侦查绿皮兽人攻势放缓的原因。
“我只是……只是不想逃走而已。”亨利叶特苦恼地叹了口气。
她哪里懂什么战场指挥呢，她去年才刚在法芙娜军事学院入学而已，课都只上了半年，刚教到“为神皇而死是无上的荣誉”。
即使抱著如此觉悟站在这里，也只能当个振奋军心的吉祥物罢了，连女爵勋位都是临时自封的。
看著出去侦查的士兵们渐渐走远了，亨利叶特再次从碉堡中探出头来，凝望著法芙娜的天空。
由于远征军带著大量技术人员离开的缘故，法芙娜主星的工厂群已经停工很久了，终年笼罩在巢都之上的污染云也有所消减，现在更是能看见头顶的雾霾在以肉眼可见的趋势缓缓消散。
城市废墟中密集的枪炮声不知为何平息了下来，一片荒凉的寂静。
透过渐渐消散的阴霾，亨利叶特女爵看见一轮明亮的机械巨环，悬在法芙娜的轨道上空静静旋转。
云层已经散去，丝丝冰凉的东西落在女爵沾著灰尘的雪白脸蛋上，让她皱了皱眉。
“下雨了？”
亨利叶特有些疑惑地伸出手掌接住几缕飘落的雨丝，轻盈得刚落入掌心便迅速融进血肉消失不见。
头顶的机械巨环仍在沉默地转动，银色的雨越下越大，笼罩了整个法芙娜。
第175章 脑垫波
被猩红阴影所遮蔽的核心星系法芙娜中，大量异形海盗船只正在仓皇逃窜。
由于该星系被虫群阴影完全屏蔽的缘故，四散奔逃的海盗船无法通过亚空间引擎航行，只能依靠核聚变反应堆或是等离子核心进行物理推进，凭此想要逃离虫群的追捕简直痴人说梦。
大量趋灵骨蛛用精神与灵能编织出了蔓延整个恒星系的庞杂网络，虽然虫群局域网无法像真正的蛛网困住飞虫那般将太空战舰粘死在原地，却也足以让海盗船在本星系内的航行变得艰涩无比，速度提不上去，就只能眼睁睁地看著庞大而狰狞的生物母舰越靠越近。
数小时前还在阿斯托利亚星区的古老主星上空扬武扬威的异形海盗在此时变成了被捕食的一方，生物母舰像一只巨大的鱿鱼般，用嫩红的触须将海盗船只缠裹在口中。
面对能够与混沌巨兽搏斗的凶残虫群，区区异形海盗和飞虫好像也没什么区别就是了。
护盾系统瘫痪后，虫巢母舰强大的灵能在瞬息间杀死了船上的所有活物，柔软的触须顶开舱门伸进甬道，细心地打扫著船体内部的每一个角落。
不一会儿，一艘海盗船上的所有生物质便被虫巢母舰彻底吮吸乾净，连一滴也不剩。
“好少啊……”
科罗尼艾慢条斯理地捕食著困在蛛网中竭力挣扎的海盗船，这对它来说就和嗑瓜子差不多——瓜子还是散落在地上的，需要一颗颗去捡。
相比之下同在这个星系内的法芙娜主星就要可口得多，这是一个星区的首府星球，其上聚居了约亿帝国人口，在绿皮大肆入侵后这个数目迅速减少，但星球上的生物质总量反而变多了。
能看不能吃，好煎熬……科罗尼艾擦了擦嘴角的消化液，操纵著生物母舰将最后一艘海盗船含入口中。
法芙娜主星的轨道上，巨像仍在运转。
“大气纳米机器人散布进行中，‘纳米灾疫’预计在约67小时后完成对全球92.8亿人口的感染同化。”破灭之环的控制室中，灰风站在主控位旁汇报导。
“这个效率还好，在预计范围内，对一些人口稀少的星球应该还能更快些。”罗素坐在主控位上伸了个懒腰，单手按揉著自己的太阳穴：“但想到光这一个阿斯托利亚星区就有近200个有人烟的星球，我就头疼……”
灰风将一根手指竖在唇前，思索著说道：“女先知离开前把内务部整理的星区管理资料交给了我，据此保守估计，整个远东区域共有至少8000颗殖民星球，算上统计误差的话只会更多。”
“打住，你说出来我就更头疼了。”罗素连忙叫停，不让它继续刺激自己的神经。
巨像之外，破灭之环脚下的法芙娜已经淹没在了一片灰白的纳米洪流之中。
比起5年前荡涤米拉法的中子灭杀，这一次的巨像发射显得有些含情脉脉，无以计数的巨量纳米机器人在大气层中散布传播，像一场温柔的雨纷纷而落。
巨像武器：纳米灾疫。
通过歼星巨像向大气层散播巨量纳米机器人，以让纳米灾疫感染整颗星球的每一个角落。被纳米灾疫感染的有机体人口将被侵入身体的纳米机器人强制进行义体改造，这种改造有利有弊。
益处是，成为有机身体一部分的纳米机器人会自主修复宿主的原本的器官衰竭和肌体劳损，大幅度延长人口寿命的同时也能显著提升被感染人口的身体素质。
坏处则是这些纳米机器人平时寄宿在体内任劳任怨有百利而无一害，但其最高控制协议却始终掌控在一个微械格式塔意识——也就是灰风手中。
只要灰风愿意，它可以随时抹去所有感染纳米灾疫的有机体生物的性命。
通过这样的方式，罗素终于得以在一定程度上解决自己扩张势力所面临的最大阻力：人口。
只靠法雅一个殖民地想要创建一个足以在银河中立足的强大政权，就算每个家庭都玩了命地为弹星者铸币也不够人来用，光一个都市星球就够填个百八十年的。
未来的各种巨型结构都需要人来建造维护，劳动力缺口确实很大，但一想到远东边疆至少有八千多颗殖民星球……这缺口好像还是小了点。
而这，还只是人类帝国羁麑在极限星域远东的一隅之地而已。
头好疼……
灰风嘻嘻一笑，转到座椅后面开始为元帅揉揉肩膀、捏捏脖子，湿润润的嘴唇贴在他耳朵后面柔声低语：“打起精神来哦，元帅，等会儿还要学习呢。马格努斯说您对‘浩瀚洋’惊人的无知，需要从最基本的认识灵能开始学起。”
浩瀚洋是什么来著？
“饶了我吧……”罗素无力地瘫坐在座椅上，脖子后仰把后脑勺靠在了灰风身上：“灰风，我需要治愈。”
灰风努力憋著笑摆出了一脸“真拿你没办法”的无奈表情：“两侧各500克可以吗？”
“我哪知道500克是多少，你变就是了。”
“好~”
感受到脑后，罗素疲惫的心终于得到了治愈。
法芙娜主星上，纳米灾疫仍在扩散。
自远征舰队彻底抛弃远东边疆后，这是他“同化”的第4颗星球。
像尼福尔、特洛多姆，以及法芙娜这种人口稠密且存留有大量基础设施的重要星球，是罗素的优先关照对象，这种地方经过初步灾后重建后便可以立即成为生产力。
对于上面的普通人来说，感染纳米灾疫甚至能算是好事，因为人类帝国从不给底层人口提供医疗保健服务，而被纳米机器人掌握生死起码能保证身体健康——只要他们能够跨过“背弃帝皇”这道心坎，老老实实给弹星者打工。
罗素本人没有什么穷奢极欲的享乐追求，真理修会秉持的也是唯生产力论的技术治国理念，这群技术宅比起物欲享受，更加追求求知的快感。
这种在格式塔意识监管下的生产关系称不上多么健康，但理性的技术治国理念也能将困扰帝国近万年的贪腐问题有效遏制，极大减少因上层阶级挥霍无度造成的资源浪费。
其实在很多时候，一个帝国世界生产的资源都足以供养数倍于自己星球的庞大人口，但不知道哪根筋不对的当地贵族愣是要用各种莫名其妙的理由和手段把底层人大批大批饿死累死折磨死，这让自诩战犯的罗素看了都皱眉。
怎么会有人这么糟蹋劳动力的……
就罗素个人而言，哪怕是通过战争掳掠来的奴隶人口或是逃难来的难民，只要能用劳动为自己的帝国做出贡献，他都至少会给个温饱体面的生活标准。
和帝国官僚一比，罗素都算是比较做人的。
第176章 拥抱真理
3个标准泰拉日后，淹没整个星球的银白之雨终于停歇。
虫巢母舰的触须蠕动著伸向了拱卫法芙娜的其他星系和资源重地，伴著猩红阴影的散去，悬于高天的破灭之环也启动跃迁引擎离开了这里。
一名在绿皮入侵中身受重伤的普通巢都居民从满目疮痍的废墟中浑浑噩噩地醒来，睁开双眼，头顶是一片阴霾散尽的阴郁天空。
“啊啊啊啊啊——！”
这名巢都居民立刻便被巨大的恐惧所吞噬，他手忙脚乱地发出哇哇怪叫，连滚带爬钻进了一旁被绿皮轰出的弹坑之中，蜷缩在少得可怜的阴影中瑟瑟发抖，像一只见不得光的蛆虫。
——空旷空间恐惧症，这是很多巢都居民的共有特性。
由塑凝土和精金构成的建筑结构在以千年计的漫长殖民时间中不断扩张，密集的住宅区和工业区层层迭迭，聚居有大量人口的一个个超级都市集群最终生长成了一座参天的密集钢铁丛林，这便是“巢都”。
巍峨的巢都尖塔在由无数底层民众的血肉筑就的地基之上屹然耸立，其高度足以刺穿大气层，让居住在巢都尖顶的尊贵商贾贵族远离星球表面沉积千年的厚重污染云层，一眺普通人终其一生也见不到的恒星光芒。
——是的，尽管很难想像，但人类帝国的绝大部分底层民众的确是一辈子也见不到一次他们星球的“太阳”。
所谓“黑暗帝国”不是什么比喻修辞，而是客观事实，这就是一个大多数人都生活在昏暗环境中的帝国。
但这不是巢都一开始的模样。
一座巢都往往要容纳以十亿或百亿为单位的庞大人口，在人类鼎盛时期，这样的庞大都市往往由人工智能管理。庞大的都市集群在完善的污染处理系统和高效的物资集转下井井有条地运转，先进的知性AI无微不至地服务著居住其中的每一个人类个体。
每一座巢都是人类文明的璀璨结晶。
而在铁人叛乱后，失去人工智能管理的巢都生态系统迅速崩溃，大量设施得不到维护，缺乏处理的污染很快失控，昔日美丽的宜居星球迅速变为死亡世界，一座座巢都中充斥著无数人类的无尽痛苦呻吟，对AI的仇恨与不信任从此刻入了每一个人类的基因之中。
长夜浩劫之后，居住在巢都里的人类在数十代乃至百代艰辛的繁衍中适应了阴森逼仄的高压环境，也学会了忍受都市底层致命的重污染。
超高的人口密度和巢都中下层拥挤狭窄的空间使得大多数普通居民的生理和心理都变得扭曲退化，这些从出生起就蜷缩在黑暗角落中的人们往往害怕空旷的环境和明亮的光芒，变得敏感而神经质，无论是生理还是心理都很难再称之为“人”。
事实上，法芙娜的贵族也比较喜欢将平民称之为阴沟里的老鼠——虽然即使是老鼠也过得比大多数巢都底层居民滋润。
因为适应了高污染环境的老鼠起码还能用辐射食物填饱肚子，而一座巢都在一个世纪的运转里往往有100年都在闹饥荒……比例不算太高？
“啊——啊！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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