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锤:开局一条狗 第127章

作者:想变成光的占星者

  他又是谁?

  谁在他脑子里思考?

  谁在他头脑中说话?

  纷杂而剧痛的思维在他的颅骨下面的生化组织中抽搐着跳动,他意识到自己浑身乏力,状态很糟糕。

  我的苏-安脑膜并没有被启动,有人阻止了它原本应该开始的工作。

  一个想法突兀地闯进来,就像一片朦胧中浮起的鲜明提示滚动条。

  而另一个念头则伴随着他不愿意再次注视的黑色电光更加来得突然:他们就要来了。他们要来了。我们要来了。

  谁?

  谁就要来了?

  这是又一次预言的梦境与癫痫的发作吗?他这次离开他的兄弟们已经多久了?

  对了,刚刚是不是有人说“五十五个夜晚?”

  他听到耳边传来已死的战帮智库那轻柔而恶毒的低语,诺斯特拉莫语特有的口音就像混合了强酸的唾液在腐蚀人类的血肉肌肤时会发出的那种声音那样。

  随即他又回忆起了刚刚自己的破碎梦境中的幻象与对话。

  那似乎是从灵魂深处的那被诅咒的天赋中返回现实之前的最后一层幻境。

  卢温在活着的时候既不讨人喜欢,又相当短视而缺乏智慧,但在他死了之后——尤其是他那缺少了骨盆以下的部分的尸骸如今被钉在他的舰桥上、成为他王座对面空洞的颅骨视线装饰品之后,这位兄弟说起话来就明显聪明而有条理多了。

  他还记得他们在虚假的舰桥上的对答,以及有关他们军团——统治——恐惧——秩序——人类——战斗——和一切的意义。

  那些似乎在一万年前就经由他们原体的意志传达过许多次。

  在最遥远的东部边境,星炬的光辉之外,腐尸世界,忒萨瓜尔萨,那由活生生的人类与黑曜石、以及第八军团天赋中黑暗的极致艺术共同建造的最后行宫中。

  只有疯狂和疯狂引至骨髓深处的痛苦,贯穿一切防御,没有什么可以抵挡,没有人能提供帮助。

  “你们最后要怎么办呢?”基因原体的那如从未有过阳光的诺斯特拉莫夜色一样乌黑的长发如今变得干枯而脆弱,塔洛斯站在那里,与诸位连长一起,在无数不绝于耳、被精心维护的活人面孔地板的哀嚎中,看到代表枯竭与放弃的不祥霜雪将变得更加瘦削的原体双鬓染成了白色。

  “我的子嗣们,吾儿,”他坐在用无数无辜者的白骨糅嵌制成的宝座上,被用男女老少的尸体或者活尸浇筑的城堡包围,王座室外的长廊中依旧有着生命的地板上的一张张被缝合起来的人脸朝着天花板发出永不止息的哀嚎哭泣。

  “假如我离开了,你们要怎么办呢?最后?不见天日的杀手会变成躲避日光的蟑螂吗?被光照过来就一哄而散,只为了生存而进食,食腐为生,纵然爪牙锋利,依然令人恐惧,但这没有任何意义。”

  这让一股寒意流过王座室内几乎所有人的脊椎与神经结。

  夜之王子低语着,抱住自己的头,他纤长利爪般的手指将长发随意地结成脑后的发圈,好让他的面容能从中显露出来。

  原体正在起身。

  随着原体如一座黑色的、瘦骨嶙峋的高塔一般在王座室缓缓升起,那些哀嚎开始转变为真正恐惧的尖叫。

  “要为我着甲,她要来了,我命定的死。赛维塔。”他发出嘶嘶的轻柔吐息,“到我这里来。我希望你观看。”

  有一位连长的声音打破了房间中无形凝固的恐惧,“吾主,赛维塔已经死了。”

  “什么?”

  双鬓雪白的夜之主朝着军官们侧过身,他的眼中黯淡无光,乌黑的瞳孔发散到极大,只有夜色,如漆黑的海洋。

  “首席连长塞维塔里昂早已离世,我的殿下。”

  午夜领主的基因原体在昏暗无光的王座间内愤怒地咆哮起来,露出他磨成鲨鱼牙齿般的尖牙,似乎是在质问他的其余忠实的子嗣,他的群鸦王子,他的首席连长是胆敢于何时、何地、如何先于他死去的。

  随后应当还有更多的问答与往昔的战役,但是那些对他来说并不算遥远却又在一万年的银河中闪现的回忆开始从他的视网膜边缘分裂,像是从大陆架的冰盖上裂下的冰山那样,掉落,飘零,逐渐消融。

  就像第八军团在随波逐流的征战与屠杀中逐渐失去的每一位领导者与每一位能够信赖的兄弟。

  最终他们都听从原体的命令,每一个在场的午夜领主都知道他们的父亲将殒命于何时,知道他们的父亲将殒命于何地。

  他们遵循着基因之父的意愿,为他日渐的衰弱与最终的死亡建造了最后的黑色宫殿。

  他们没有一个人去违抗父亲的命令,他们全都为刺客让开了前进的道路。

  他们沉默着,没有一个人对着卡利都司的女儿举起他们的武器。

  他们见证了刺客来到那黑暗的王座室,而原体从白骨王座上起身向前的最后一刻。

  那份由化身为“至尊”的范卓德号召午夜领主们从卡利都司神庙中取得的副本自被获得以来便被复制了许多份,流传在军团所分裂成的大大小小的战帮中被夜之子们随身携带。

  每一次观看都会在他们的灵魂上重新烙下一次印记。

  “很好,现在,至少我已能控制我的死亡。”

  ?!

  不?!

  不对!!

  不对!!原体当时不是这样说的!他不是这样说的!

  他说什么来着?!他原本、他应当、他理应说什么来着?!

  “死亡不值一提,比起……”

  —————————

  先知在他的指挥王座上抽搐,吐气,绑住他脖颈、腰部与四肢的一圈一圈缠绕的铁链被他僵直发作的躯体扯得咣咣作响。

  周围正在努力把注意力放在工作上的凡人船员连呼吸都不敢略重,在只有鸟卜仪与数据面板微光的舰桥中,数百颗反射着微光的眼睛在偷偷摸摸地观察着指挥王座甲板上发生的事情。

  药剂师的声音急促而尖锐。

  “压住他!他的心脏快要受不了了!两颗都是!”

  塔洛斯头盔下的眼珠充血,他开始两眼翻白,灵能的幽蓝闪电噼啪作响地出现在他身周。

  “该死的!”

第275章 Ave Dominus Nox !(万岁!夜之主

  !)

  “该死的!他不会就在这里力量失控然后把自个儿撑爆了吧?!药剂师!快一点!”

  “他的身体代谢情况已经完全越过了正常的星际战士代谢速度!我们的阿斯塔特专用麻醉剂库存原本就很少了!——我告诉过你们很多次不要随随便便就炸了对面的船或者聚居地!至少在拿到足够多的资源之后再炸!”

  “嗤嗤!那你和塔洛斯说去啊!是他下令朝那些地方发射的光矛和旋风鱼雷!”

  “……啧。帮我按住他!我要再给他来一针!”

  ————————

  塔洛斯·沃尔寇兰在自己带着双蝠翼的骷髅头盔里重新发出长长的吐气声,就像濒死的人从肺部压出的最后一口气。

  他的视线里重新被头盔中那低沉的、让午夜领主基因带来的黑色双眼感到舒适的柔和淡红色光幕充盈。

  他的第二心脏开始帮助第一心脏恢复到正常的工作水平,先知能渐渐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回到了实体宇宙中。

  “咳咳……!”

  他张开嘴,感觉自己满口干涩,令人不悦的浓烈化学气味弥漫在舌根,身体脱水的症状很明显,几乎达到了肌肉损伤的程度——他恍惚记起这句话似乎自己以胜利者的姿态也对卢温说过。

  啊,瞧,这真是风水轮流转啊。

  他咧嘴无声地笑起来,不过至少他还在自己的战甲里,活着,肢体齐全。而不是像那个倒霉家伙不但被扒光吊起来,最后还成了舰桥上的装饰物。

  被基因强化过的耳朵捕捉到了舰桥上船员奴隶们的窃窃私语,“他醒了”“他归来了”“先知回来了”诸如此类。

  意识到自己已经成为了这艘船与其上小小世界中的某种希望与被崇拜的偶像化身这件事让他从胃的最底部升起一种强烈不适的呕吐感。

  很好,看来我确实是经历了一次预言癫痫的发作,但是多久了?

  塔洛斯忽然意识到自己是被铁链紧紧地绑在指挥王座上的,他立即讥讽地扫了周围一眼:忠实的第一烈爪(烈爪:午夜领主特有的小队分类)兄弟们依旧都在,每个人都盯着他。

  每位午夜领主的面容都被他们的头盔所掩盖:夏尔头顶的展翅蝠翼下红宝石色的目镜闪闪发光;一个鲜红的血手印刺目地横贯于乌萨斯的整个面甲上;塞利昂的目镜周围与下方点缀着哭泣的泪水溅开般的闪电泪痕;装饰用的黄铜环依旧在马库沈那战盔的粗长弯曲双角上闪烁。

  看起来没有兵变和背叛的迹象。

  那么他的兄弟们需要给他更多的解释才行了。

  药剂师瓦利尔就在他旁边,手里还拿着刚刚注射完毕的针剂。

  “你如果再不醒来,我也要没有办法了。你等下不要马上走动,你会感到很虚弱的。”

  药剂师冷漠的眼神与他温柔的声线成为了一种令一般病人都会觉得毛骨悚然的对比,“八周,马上就要满整整八周了。我挖遍了库存,给你注射了八周的镇静剂和营养液,免得你在你的发作期间过于衰弱,触发伱的苏-安脑膜进入假死状态。”

  八周,他暗自吃惊,从来没有这么长过。塔洛斯笑了,“但我们有药剂师,不是吗?”

  “是的,可我受的训练中可没有包括如何独自一个儿在物资很缺乏的情况下去冒险唤醒你这样情况下进入的假死状态。”瓦利尔回敬了他一句,同时注意到了他示意性拉紧的锁链,“哦,当然。”

  药剂师按了按他的装备护手,弹出的锯片开始切割那些锁住他的锁链。

  围拢在他身旁的第一烈爪们稍微分开了一些,好让他们开始彼此发言。

  “你这次发作的时间太久了,我们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情况。你在梦里看到了什么吗?”

  “相信我,我也从未经历过这么久的发作”但这句话后面的意思让先知沉默了一下,“我……我没有大声喊叫吗?我没有喊出我的预言吗?我没有说出我看到的东西吗?”

  “没有。”夏尔摇着头,夏尔,他不会对塔洛斯说谎,“除了你开头反复说的命令和刚刚你醒来之前突然开始尖叫说,‘他们来了’之外,整个五十五个昼夜里你什么都没有说,你只是在那里静悄悄地抽筋和试图把自己憋死,有关于你已经死掉的流言在头一周之后就开始传遍整艘船。”

  “所以这就是你们把我捆在这里供所有人祭拜的原因?这让我感觉太异端了,兄弟。”

  他们耸了耸肩,甚至还有人笑了,“我们可没法自己开整条船到这里来,我们需要安抚船员和奴隶们。”

  “的确——你醒的相当是时候,我们正好到这里了。”

  “到了?这里?”塔洛斯抬起头,开始试着站起来,药剂师是对的,他感受到了四肢的虚弱。“哪儿?”

  “你不记得了?”

  “记得什么?”先知直起身,开始朝前看,舰桥前的舷窗里展示了一个灰暗、晦涩无光的贫瘠尘土世界与其上的点点城市痕迹。

  “这不可能。”

  “没什么不可能的。”塞利昂说,“这不是你要求我们来的吗?你的命令,你说‘让我们回到那里,回到腐尸世界,回到忒萨瓜尔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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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约两千四百万个可以收割的居民,两千四百万个尖叫与可以啜饮的心脏。”午夜领主舔了舔嘴唇,为即将品尝到的甜美恐惧收紧喉咙,“分布在六个聚居点中,全部烈爪应当开始做好空降舱登陆的准备。”

  “我们不应该落到地面上,我们大老远的跑回这个荒凉的地方只为了一场单纯的收割吗?”有人嘟哝道,“这个星球的过去我们每一个人都知道,这个地方受到了诅咒。原体的诅咒。”

  塔洛斯严厉地扫了一眼发言的人,但他在召集这些兄弟们的时候也发现了一个令人沮丧的事实:在长久的虚空作战、漫无目的的杀戮与不断被出卖和赎买自身的过程中,第十大连与第十一大连的成员已经几乎损失殆尽,有些烈爪已经只剩下名存实亡的一两个人。

  而之前塞利昂说他们无法依靠自己开船竟然是在陈述一个事实:连塔洛斯自己在内,甚至要算上那些已经站不起来只能用爪子爬行的血眼猛禽,他们也一共只有八十一名午夜领主,聚集在这艘庞大的巡洋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