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春江花夜
林轩目光扫过他们，微微点头。
“痴儿。”
老妪拉着自家孙儿的手，告诫道：“以后侯爷让你往东，你便不可往西，若是侯爷有半点损伤，你也别回来了。”
“奶奶放心。”
虎痴拍着胸脯：“有孙儿在，谁也别想伤侯爷半根毫毛。”
“听到没有。”
老村正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看着村内的后生晚辈：“日后跟着侯爷，别丢了咱们石村儿郎的脸面，谁若是当了怂蛋，村子的老幼妇孺一人一口唾沫都要把他淹死。”
“大叔公放心。”
“以后我们的命便归侯爷了。”
“谁若是怂了，无需大叔公动手，我第一个宰了他。”
看着这一幕，灵犀胸膛起伏，忍不住道：“壮哉我燕地健儿，壮哉我石村儿郎。”
来的时候，数骑卷风雪，去时候，百骑相随，石村的男女老幼，纷纷走带牌坊下，目送着自己村中的健儿跟着林轩离去。
他们知道
这一去
将来能活着回来的人很少很少
可那又如何？
这世上，有些事情总归要人去做，总归要有人去赴死。
若是人人怯站，人人畏战，那些北蟒人，胡羌人的铁骑便又要在燕地内烧杀劫掠。
“都不许哭。”
老村正看着那些眼眶微红的老叟新妇，和懵懂无知的孩童，板着脸道：“要是我在年轻十岁，都轮不到那些后生晚辈。”
手里的拐杖跺了跺地面：“不知有多少人想要追随侯爷，却没有这个机会。
以前咱们村子里每年要饿死冻死多少人？
可自打侯爷来了以后，短短几年，谁家饿死过人？谁家缺粮食吃？谁家缺袄子穿？
人要懂得知恩图报。”
老村正恨铁不成钢道：“难不成你们还想要过以前那种日子？”
“侯爷来的第一年，打贺兰部落的时候，我家的大娃就战死了，可他死的值，杀了五个胡人。
就在刚才，我把我家的二娃也交给了侯爷。”
老村正道：“老子都没哭，你们哭什么。”
“把马尿给我擦干，明年能喘气的全都下地干活，不能让其他村子看了笑话。”
“咱们石村穷是穷了些，但咱们有骨气，有志气。”
风雪慢慢
让虎痴带着石村的百骑前往燕州侯府，林轩则是带着几人继续往东而去。
依次走遍了东原数县，然后是下邳郡，除开原本的千牛三卫之外，又新增了三个卫所，安置各地的流民和西迁的胡羌部落。
一路往东
最后从乱石城横渡弥桑河，进入上党郡。
此时已经是腊月二十八
狂风卷着暴雪呼啸，白茫茫的一片，天上地下，唯有风雪。
“今年，咱们可能要在上党过年节了。”
风雪中
林轩策马狂奔，大笑道。
“无妨。”
少女骑马相随：“以后有的是时间过年节，不缺这一次。”
大半月周转于燕地之内，顶风冒雪，灵犀的心底多了许多东西。
那是一种无法用语言来描述的东西，是她生长在皇宫大内从未见过的东西。
走过燕州的每一寸土地，和许多燕地百姓交谈，她的心底愈发的喜悦。
似乎
自己在这里找到了归宿，她非但不讨厌这里的风雪，反而极为喜欢。
京城每年也都会下雪，而且很大，丝毫不比燕地的雪小，可京城的雪却和燕地的雪不同。
之前她不知道哪里不同
可现在
她找到了答案
京城的雪洁白无暇，泛着贵气，无数文人士子，以雪为题，做出许多脍炙人口的诗篇。
可京城的雪太冷
燕地的风大，可雪却是热的。
吹在身上，怎么都不冷。
因为燕地的人心是热的，这里的雪，就像一床袄子，底下盖着种子，等春暖花开后，种子发芽，长成参天大树。
而这一切
她的目光看向旁边的男人
一袭白袍
顶风冒雪
策马狂奔
“前面就是上党城了。”
林轩大喝：“咱们快些，马上就能入城。”
这还是上党城自筑成之后，他第一次踏足。
“呼呼”
风雪愈发的猛烈
北蟒的大雪寒风从草原吹来，铺天盖地，转过矮小的山脚，白茫茫的飞雪中，隐约可见一头巍峨的庞然大物。
“那就是上党城了。”
王清语气有些兴奋。
有上党城乃，上当郡固若金汤，不管是北蟒人南下，还是胡羌不做西进，都绕不开这座巍峨的城池。
城墙之高，之厚还要胜过燕州城，外面是宽广的护城河，箭楼密布，城墙上，甲士林立，旌旗招展。
“好雄峻的城池。”
南宫仆射开口，神色微微震动。
“那可不。”
林轩傲然：“为了筑这座城，你家公子不知投入了多少财力物力。”
“不过一切都值得。”
数骑狂奔，刚才在远处看着，上党城就足够巍峨，可当真正站在城下的时候，视觉效果更加的震撼。
“咔咔咔”
“咔咔咔”
城墙上的绞盘缓缓转动，巨大的木桥落下，搭在护城河上，上党城城门打开。
两骑当先，正是张威和罗文通，身后则是数百甲士。
“属下见过侯爷，夫人。”
两人下马抱拳。
“进城。”
林轩咧嘴一笑。
城门合上，入了瓮城，风雪便小了许多，穿过百余丈的兵道，这才进入内城。
外面看着光鲜亮丽，内里有些寒酸，只有数条宽广的街道，人影稀稀疏疏，隔不了多久就有巡逻的士卒经过。
“侯爷。”
罗文通解释：“城郭已经竣工，就是城内的人有些少，所以只先建了两座大营和郡府衙门。”
“等今年风雪化开，入驻上党城的人应该就会多起来。”
“不着急。”
林轩道：“上党郡地势平坦，幅员辽阔，有数条大江大河，将来绝对是燕州第二城，所以城内的规划不能乱来。
一定要考虑周全，而且这里也是将来开市之地，要兼顾到那些胡羌部落。
尤其是朵颜三卫，给他们留一块地盘，让他们出钱，咱们出力建造。”
走了约摸小半个时辰，便来到郡守府，修整一夜，赶在年节前，去两座大营内犒劳士卒。
过了年节，在朵颜三卫内转了一圈，这才折返回燕州城。
正月的雪要小了许多
侯府内
奴婢和家丁分作两拨，一拨拿着扫帚，清扫各个苑落在的积雪，用马车拉到城外倾倒，亦或者堆积到湖面上去。
等天气暖和了，这些积雪融化，便慢慢顺着水道流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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