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多远才算远方
而消失的禾野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出现在布鲁克的吧台前。
“哎哟我去,该说不说唱歌也是种体力活呐…”
禾野坐在吧台前感叹说,他单手扯着自己的衣领散热,额头上满是汗水。吧台上放着他佩戴的黑色上半假面具。
布鲁克还没来得及和他调侃,附近就有人冲了过来,声音兴高采烈。
“先生,喝水!”
妮可穿着小号的酒保服快跑过来,眼睛明亮,黑色短发倒是挺配这身衣。她双手端着圆盘,像是位熟练的服务员,上面放着一条白色毛巾和清水,还有杯威士忌,用意明显。
禾野拿过水和毛巾:“谢谢。”
“不客气!”
二人还没来得及交流,打着领带的男人就走过来,手掌拍住妮可的脑袋上不悦道:
“喂,我说妮可!这都第几次了?让你端给客人的东西你怎么能跑到莱昂那边去?你是干什么吃的!”
“呜咻!——”
妮可很快心虚低着头跑开。
而领班的中年男人抓住偷懒的妮可后,看一眼禾野只是冷哼一声,便没再多说离开,继续紧盯着其他人。
布鲁克和禾野相视一笑,摇摇头。
在这里已经工作有四天,禾野作为酒吧驻场乐队的主唱还未完全融入本地生态圈。大鸟转转酒吧工作人员总共五十多人,调酒师四名,服务员二十名,二楼的荷官以及保安二十五名。
而妮可.格里菲斯归酒保领班管理。
按理来说领班不该针对这么个少女,可架不住这家伙总是喜欢往禾野这边凑。只要他一下场,妮可.格里菲斯就立马屁颠屁颠凑上来,手脚虽然勤快,可有次把送给客人的酒都给禾野喝掉,让她老实挨了顿骂。
总之,她也在适应着。
酒吧里氛围优雅,萨克斯的声音回荡耳畔,禾野跟布鲁克有搭没搭地聊着,再等个十多分钟,他就要重新上台演出,继续成为冉冉升起的新星。
可就在这时——
禾野的肩膀被人拍了拍。
一位穿着马褂的油腻大叔不知何时来到身旁,胡渣邋遢,他的眼神是那么心事重重。而禾野回过头和马克对视的瞬间,他的内心颤动一下。
随即很快,他诧异的表情被掩埋。
“你朋友?”布鲁克好奇挑眉。
禾野站起身示意,淡定拿上假面:“老朋友,我去那边和他叙叙旧。”
很快,他们来到稍微僻静的圆桌前,嘈杂的酒吧内只有这块靠近拖地的拖把和水桶,没什么人喜欢待在这里。
二人压低着声音保证只有互相能听见。
“你怎么来了?组织那边有消息了?”
禾野有点不解地问道,因为这不是他离开组织后第一次遇见马克。
两天前的晚上,禾野站在酒吧舞台上高歌时也偶遇了他,在人声鼎沸的观众中,那时穿着马褂的马克用懵逼的目光看来,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而现在——
他的眼眸里是如此多愁善感。
“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要先听哪个?”
“…?”禾野皱眉。
交接的情报什么时候还分这两种?不应该只有肯定的消息吗?而且一般这样的开场白通常坏消息都糟糕透顶。
“你…你先说好消息吧。”禾野抿抿嘴还是先拔高心理承受底线。
马克深吸口气,双手交叉握着说:
“好消息是你的档案我已经成功销毁,现在关于间谍禾野的记录已经不复存在,而组织那边,两天前我也将你牺牲的信息传达上去,他们在今天中午回电报,表示对你追加荣誉勋章。”
说到这里,马克顿顿补充:
“当然,只有口头褒奖,没有金钱。”
禾野:“……”
“好吧,总之这件事情谢谢你,马克,我会永远记得你的。”禾野沉默片刻轻声道。
间谍档案已经销毁意味着他现在是安全的,即使国安局的人将据点扫荡也找不出他的履历,哪怕之后以间谍罪逮捕他也无济于事。因为他不再是名间谍。
“所以,你的新生活就是这样?”
马克好奇顺着询问道:“我以为你会去找个春暖花开面朝大海的地方居住,可没想到你居然在糜烂的酒吧里亲吻雪白的年轻肌肤…噢,当然,我真的一点也不羡慕。”
马克尴尬地耸耸肩膀。
而禾野听完有点难言,他也想去追求这样的新生活,可是几天前发生的事情让他不得不踌躇——锁链、火灾、迷失的孩子们,被通缉的他想要离开这座城市有点麻烦。
更别提现在身无分文,不得不打工赚钱。
不过就目前来看,巴普洛信用借贷公司的那件事情的风波并不怎么大,只是在第一天张贴墙壁上的通缉令时出动不少警员,听其他人说,车站和码头的戒严都已经放松。
好像国安局对于逮捕他也不是那么执着。
而且面前这个老伙计都没发现王城快报上的那篇报道——神秘碎蛋男的真实身份就是禾野,禾野主动提起这个话题时,马克还感慨说最近流浪汉真是凶猛。
总之…思绪不再往下。
“我还是会去开始我的新生活,这只是暂时的停留…那么,好消息说完了——”禾野轻声细语地问,“坏消息是什么?”
马克摸着下巴说道:
“坏消息就是你被发现了。”
“…?”禾野疑惑。
what?
马克有条不紊地说道,手指刮着胡渣:
“劳伦斯和莫妮卡他们已经都知道你只是退役,并没有壮烈牺牲。坦白地说我一开始想瞒过去的,毕竟这件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保险——可是你都出名到上报纸,就算戴着假面,但他们太熟悉你了,更别提你还是用的莱昂.罗西的名字。”
“那还不是因为签合同时只有这个身份证件是安全的…”禾野捂脸呢喃,”好吧,好吧,我懂了,你告诉其他人这件事情对吗?那的确很不妙。”
禾野隐退知道的人越多日后暴露的风险越大,他只能寄托于多年的情感上,希望这些同僚能够帮助自己骗过组织,保持沉默。
“呃,其实当时差点都让索菲娅知道了,你明白吧。”马克又冷不丁丢下炸弹,“就在今天早上的事情,她突然来找莫妮卡说自己失眠了,可实际上她绝对是来探究你的下落。”
“……”禾野感觉心跳骤停。
夕雾是国家培养出来的杀手,她忠诚于组织,情感淡薄,要是听到自己只是想要寻找新生活而离开——这种类似于叛逃的行为,绝对会引来某些灾难。
禾野打不过她,她要是想杀自己,自己能做的就是挑块墓碑和良辰吉日静静等待。
呼——
“所以?”禾野咽下唾液,“她知道了吗?”
“当然不。”马克慢慢摇头感慨,“我们骗过了她,说你去执行秘密任务,壮烈牺牲。那姑娘没读过什么书,很好糊弄,我们随便用一些话语就搪塞过去了。”
“不过相应的…呃,你要不要来参加你的葬礼?”马克打趣地挑眉挤眼。
“…?”这已经是禾野第三次沉默。
“葬礼?”禾野呢喃,“这么真?”
“那可不,戏要演全套,葬礼就在这周星期六的早上,在北方街的教堂,我们给你选择的是传统的弥撒超度,以及物葬——毕竟设定上你是光荣牺牲死无全尸。”
马克笑着笑着又想起什么,像是某个人落寞的眼眸,心里面有点过意不去。
于是他也低落下来,唏嘘地问道:
“禾野,你和索菲娅的潜伏任务持续了多久?”
“两年。”禾野慢慢说,”在波利他们小队暴露后的那次,身份全部丢掉了。”
“两年啊…和她同居时你都做了什么?”
禾野不明白他为什么问起来这个,不过看着马克那副淡淡忧伤的表情,还是耐心地回答道:
“没做什么,就是只是每天做饭给她吃,打扫卫生包揽家务,毕竟她根本不会料理,连叠衣服都不擅长。”
禾野也想起那段时光,继续慢慢说:
“坦白地说刚开始相处那段时间惊心胆战,毕竟以前都只是在任务里合作,相处时间再长也不会超过24小时——可潜伏任务下来后,每天都待在一起。”
“比如有次凌晨两点,她还在盥洗室里洗着自己的手,洗得通红,我问她在做什么,她说手上有血洗不干净,眼神平静,实际上那是她自己洗破皮流出来的血……真的吓人。”
“我怕她哪天精神失常给我也杀掉,只好给她开导下心扉,顺便弄只猫给她养着,基本上她有什么请求我都会同意。”
“说到这里,有一次真是搞笑…那家伙睡不着大半夜抱着枕头站在我床边,抿着嘴也不说话,吓得我以为闹鬼,后面我才知道她是失眠,所以之后都是陪着她,等她睡着后我才离开。”
“…我好像知道那姑娘为什么会这样了。”马克多愁善感地嘀咕着,“这换谁来都顶不住啊…”
“嗯,你说什么?”禾野从失笑中回神。
“没什么。”马克摇摇头,“所以葬礼你来不来?”
“我要是来那就不叫葬礼了。”
禾野站起身摆摆手,因为他的休息的时间差不多结束。此时演出台上的萨克斯老哥已经在鞠躬感谢,他得继续上去演唱一些柔情歌曲。
“下次有事再来找我吧,我要上台了。”
留下这句话,禾野便离开了。
马克坐在原处沉默会儿,接着看向舞台上就位的禾野,他已经戴上面具打着招呼,任谁都无法将间谍和眼前的男人联系起来。
其实那个时候他说的话很对。
他们这些间谍,从未有过自己的人生,他们生下来的使命就要这样拼搏吗?不对,是自由,如果这样的人生是他想要追求的话,马克会祝福曾经的老朋友。
这无时无刻需要紧绷神经又权衡利弊的间谍身份,带来的是迷失的自我。禾野如今找到自己的新生活,看上去过得还不赖,他很早之前就是个爱多管闲事的家伙,泛滥的恻隐之心多到完全不像这个时代的人,兴许这一次他的离开有着某些深刻的原因。
“那再见了。”
间谍小队的队长马克自言自语说,明白这是听不见的话语。
油腻大叔惆怅地摸着自己的胡渣想着是不是该刮一下,会帅气点——这样慢慢离开酒吧。
外面夜幕降临,格莱利市的路灯通亮。
冷风拂面,马褂略显单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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