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天之御座
赤瞳不再顾及这里空气中腐臭糜烂的气味，深吸了一口气忍住了眼泪，走到了那名敌国老兵的床前。救活他已经是不可能了，就算把多特雅，把凛找来也没用，但是赤瞳还有办法激发他最后的一点点生命之火使他醒过来，至少告诉他八公为他所做的一切，直到最后他并不孤单。
村雨出鞘，雪亮的刀刃映照着摄人心魄的寒光，刀尖刺入这名老兵枯瘦如柴的小腿，死之诅咒入侵身体会激起身体生命力最活跃的抵抗，赤瞳手握这刀柄，用意志尽力控制诅咒入侵扩散的速度，即将死去的老兵在一下突然的抽搐中醒了过来。
当这名西方王国的老兵微微睁开浑浊无神的双眼时赤瞳刚想开口告诉他的忠犬为他所做的一切时，这名老兵的反应却大大出乎了赤瞳的意料——
一个将死之人竟然像突然崩开的弹簧一样一下子抓住了赤瞳握着刀鞘的左手！
“你，你干什么？！”
“瞳，瞳子夫人！是你吗？！”
沙哑干瘪的声音满怀激动的说着不找边际的话语，赤瞳当即明白，他现在完全就是神智不清的认错人了。
“我不是你说的那个人，你的时间不多了，你……”
赤瞳开口相向这个马上就要死去的老兵说清楚事情的原委，但是这名激动的老兵却完全听不进赤瞳的话，在生命的最后不过一刻中的时间里突然痛哭的向赤瞳忏悔了起来。
“瞳子夫人，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啊！我是当年黑赤羽将军的副官葛颉啊……当初黑赤羽将军命令我们这些残兵败将乔装成百姓以求躲过那一劫时，我们贪生怕死的真的执行了那个命令，只留下将军一个人去独对远坂凛的进攻……”
“这……”
“我躲在一间空屋里，在一旁看着将军与帝国的军队厮杀，厮杀了整整一天一夜……我就这么看着，看着他力竭将死的被包围着，看着您与您和将军的孩子被远坂凛从王宫中带出来，看着将军被逼迫投降，看着您和将军死在远坂凛的刀下……我都没有冲出来和你们一同赴死！……我愧对护国卫队的荣光啊！……”
这一刻,赤瞳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了,只是这个老兵自言自语的忏悔中透漏出的一些关于自己母亲的信息让她有些在意,于是也在打扰到让他说下去。
“……王国,覆灭了……我们的人民全部沦为了帝国的贱民,不分男女老幼的被强征到帝国,去建设他们的城市,当苦力没用的时候被逐出城市,连乞讨的资格都没有,每天只能在这垃圾堆里,苟延残chuan的活下去……我落到这种结果就是我自己活该……但是将军付出一切保护的王国的人民们……哈哈哈哈哈……没办法,谁叫我们只是没用的战败者啊……”
这,这和历史书上写的不一样啊！
“对不起……护国卫队没有保护好王国,对不起,我做了懦夫……夫人,我没想到在临死时我会第一个看到你当年年轻时对您的那一点幻想还没消散吗?哈哈哈,能在最后的时候向您忏悔一番我憋到了死的愧疚真是畅快多了……八公,八公,你还在吗……”
“汪汪汪！”
“太好了,是你为我把夫人找来的吧,真是,太谢谢你了……现在,我们走吧,去下辈子……只是可怜将军他,和夫人您,到死时都没能看自己的孩子一眼，我记得当时将军临死前给孩子起的名字是叫……赤瞳和黑瞳吧,希望她们能,好好的活下来,长大,不过也是不可能的吧,毕竟她们是落在远坂凛手中了……”
第一百五十九章 心碎的赤瞳
不，不可能的吧……！
赤瞳难以置信的看着躺在那里已经彻底没有了生息的老兵，怀抱着他的爱犬八公一起走向了生命的尽头，那安详的样子好像睡着了一般，而八公也早在他的主人醒来的瞬间走过了生命的最后一个关口，用最后一点力气回应了主人的呼唤后爬到了主人身边，相伴共赴黄泉。
送将死之人安然而逝，这原本应该是件好事，但是此时赤瞳心中却是满满的后悔，她更希望自己根本没有留意到那只执着忠义的家犬，如果自己没有停下来搭理它而是也像其他世俗人们一样把它一脚踢开，现在自己应该正在东市城中任意的享受着特色小吃吧。
世上最不切实际的词汇莫过于“如果”二字，因为跟随着一条路边的家犬而到了这里，从那位已死的敌国老兵临死前的失神之语中得到了一个几乎将赤瞳过去十四年的人生全部推翻的信息。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鸟之将亡，其鸣也悲，更何况这名老兵在临死前的短短时间里已经意识不清，将赤瞳认成了另外一个人，声泪俱下的忏悔，用着已经机会不能发声的声带悲哭着，那在份在心中酝酿压抑了半生的悔恨和愧疚不是谎言和表演能够模仿出来的。
那么他说的，应该全是真的……当这样赤瞳就更加无法接受了！
“不……不可能吧？这怎么可能！巧合，一定是巧合对不对?我，我怎么可能……”
赤瞳难以置信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好像失去了所有力气一般站都站不稳一样踉跄的后退了三步，有村雨的刀鞘支住地面才没有坐倒在地。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我怎么可能是西方王国的人?那个险些灭绝的帝国皇室，造成帝国灭亡的黑赤羽后裔……
赤瞳难以接受，她不能相信这个可怕消息所说明的事实，她努力的从中回想着其中的破绽，但是好像越是顺着这个思路去想就越是毫无破绽。
赤瞳今年十四岁，而西方王国正是在十四年前被凛一手覆灭，亲自率军杀入王都斩下了西方国王的人头……
而神智不清的老兵之所以会将赤瞳认错成他口中的那位瞳子夫人，必然是因为两者的容貌极为相似才会产生这样的错觉，既然被称为夫人，那就证明已经嫁人，而这个死去的老兵是黑赤羽的旧部，那这个瞳子就极有可能是黑赤羽的夫人……
而赤瞳作为现今帝国大将军的女儿，后又加入帝国暗杀部队，不同于置身军武的娜杰塔和艾斯德斯，赤瞳与黑瞳的容貌和名字早已经被帝国情报部列为绝密封存，这个在垃圾场中度过半生的老兵是绝对不可能从有渠道知道赤瞳黑瞳这两个名字的，那……
人生命运多磨难，破尽前尘才是真。存在于无形之中世界意志在谁也看不到地方流淌着命运长河。即使是世界本身也无法强行更改一个智慧生命的思想和记忆，但是它会创造出令人改变的环境与企及，被世界选择的人在只有本人才能介入的企及下目睹了被掩盖的事实，了解到了被隐瞒的身世。
如果遭遇八公的是黑瞳，漠视除亲友以外所有生命冷酷女孩之会将它一脚踢开，如果是其他人，就算真的像赤瞳一样向八公伸.出了援手又能如何?但是在世界无效之中的左右下，赤瞳与八公相遇，八公引导她看到西方王国的遗民们的惨状，遭遇了黑赤羽的旧部，而赤瞳手中又刚刚好握着绝无仅有的妖刀村雨，能从将死的老兵口中她亲耳聆听到了当年的一切。
我和黑瞳……是西方王国的遗孤……
“我亲眼看着将军被帝国的侵略者围攻！将军一个人在包围中厮杀了一天一夜.”
宠爱着我们的第七远征军的叔叔阿姨们，曾经围攻我们的父亲，直到他死去……
“最终力竭不支，即使以妻儿胁迫将军依然宁死不降，和您共同死在了远坂凛的刀下……”
养大教导我们的母亲，曾经用我们和生母的生命胁迫父亲，最后杀死了他们……
“可怜您与将军到最后都没能看到自己刚刚出生的孩子一眼……”
我们的父母，连自己的血亲骨肉，连看都没能看到一眼吗……？
“我记得当时将军在临死前给孩子起的名字是叫，赤瞳，和黑瞳吧……”
黑赤羽，瞳子，黑赤羽，瞳子……黑赤，瞳……赤瞳，黑瞳……
赤瞳仿佛看到自己眼前的世界像是一面镜子一般被突然的现实轰然打碎，分崩离析，破碎成万片，尖锐的碎片一块块插.入她的心脏之中，被刺的鲜血淋漓，痛不欲生。
难道过去的生活，亲情，和温暖，都只不过是一场精准的谎言?
“妈妈，妈妈，赤瞳和妹妹都不是你生下来的，那么生下我们的爸爸和妈妈是谁啊？”
“呵呵，在意这些做什么呀？你们只要知道我是你们的妈妈，你们是我远坂凛的女儿，就足够了！”
记得，小的时候，我曾经这样幼稚的问过母亲，当时母亲的回答让我和在一边黑瞳开心了好久，从那以后，我们就再也没有在意过亲生父母是谁的问题，只是一心一意记得，自己是母亲的女儿，仅仅是这样就好。
过去与凛相处相伴，那个灿如初夏的美好童年的画面一幕幕在赤瞳脑海中上演，凛的关怀，凛的教导，凛的严厉，凛的疼爱，全部出现在赤瞳眼前。
……直到现在，母亲从来没有向我们施加过任何思想和行为的约束，一切都由我们自己选择，如果这都是谎言，那这个谎言本身就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所以母亲对我们的爱绝对不是虚假的！
赤瞳在内心的挣扎中无意识的仅仅握住了手中村雨的刀柄，轰然之间支离破碎的内心世界中只有这一点赤瞳坚信不疑，母亲是爱着她们的！
但是，她又该何去何从哪？
赤瞳感觉到眼前一片混沌，一双比水晶更加清澈闪亮的红瞳无神的看着身后窝棚外，那随处可见的惨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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