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会飞
张扬沉默地听完，从曾大壮的话里感受着很久不曾有的温情，用力点点头道：“好。”
夏天的天总是亮的很快，不一会天就大亮了，太阳也出来了。在一片灿烂的晨光下，整个村子开始热闹起来，家家屋后的烟囱都开始冒烟，曾大壮家也不例外。
炊烟熄灭的时候，饭便坐好了。曾大壮一家还有张扬，都围在饭桌旁坐着吃饭。桌上有三道青菜，因为油放的不多，所以有些难看。只是每道菜都用大碗盛着，份量十足。
也许是因为多了张扬，所以大家只是沉默地吃着饭，没有人说话。曾小牛一碗饭吃完了，便去锅边再盛一碗。只是矮小的他身穿着肥胖的女式粗布衫，显得略微滑稽。袖子怎么卷都拖了一截，盛饭的时候拖在了锅里。
曾小牛的老娘何小莲见状，胖胖的脸上两道细眉顿时便竖了起来。挪动着肥胖的身躯劈手一把从曾小牛手中夺过饭勺，训斥道：“整天只知道惹祸，也不知道帮家里多干些活。昨天还把衣服弄湿了，害得老娘没衣服换。这大热天的捂得臭死人，你个吃货。”
何小莲虽然训斥的是曾小牛，眼睛却是在张扬身上打着转。张扬只是默默地扒着饭，曾大壮一把将筷子拍在桌子上，对何小莲喝道：“说什么呢？越说越不像话！小牛这么小本来就是玩的时候，让他干什么活！再说小牛这也是为了救人才把衣服弄湿的，又不是贪玩弄的。还有，今天张扬跟我一起下田干活，中午送饭的时候多送些。”
不知是见到曾大壮发怒，还是听到张扬会下田干活，总之何小莲便不再说话，回到饭桌旁继续吃饭。
曾小牛机灵的在一旁偷偷看看了老娘脸色，见老娘并不是真的生自己的气，便自告奋勇道：“中午我去送饭。”
何小莲伸手一筷子敲在曾小牛双髻前的光头上：“吃你的饭。”
早饭吃完，太阳还不那么毒辣。张扬戴着曾大壮的斗笠，手里握着一把新磨出来的铜铸锄头，腰间挂着一壶水，跟着曾大壮来到了田间。
曾大壮带张扬先认识了一下粟苗和杂草的区别，然后从最简单的锄草开始教起张扬。
“锄草的时候要先看清楚粟苗和杂草，不然一不小心就把粟苗给锄掉了。然后再将锄头锄进土里去，用力锄断杂草的根。手里再用点力，杂草就锄起来了。”
曾大壮弯下腰起抓住杂草拿起来，指着根部被锄头割断的截口对张扬道：“只要把根锄断了，本来长得很紧的杂草很轻松就能拔出来了。你来试试。”
张扬闻言也弯下腰，认准一颗杂草，学着曾大壮的样子将锄头从杂草的根部锄进去，锄断根之后用力一拉，不想带出许多泥土，将一旁的粟苗也带松了。
曾大壮见状大急，将松了的粟苗根部泥土踩紧，对张扬说道：“把根锄断后锄头轻轻一带就行了，如果带的泥土太多，就把旁边的粟苗根也带松了。”
言罢又给张扬演示了几次，张扬认真地看着。自己又实验了几把，很快便和曾大壮干的差不多好。
曾大壮不想张扬如此聪明，这么快就学会了锄草。在肩膀的布巾上擦了把汗，大为高兴道：“不错，照这样下去，很快你就能开一块田自己种庄稼了。”
第855章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张扬笑了笑，抬头看着田间青青郁郁的粟苗，心想，这样也挺好的。
及至晌午，太阳变得毒辣起来，张扬和曾大壮带的水都喝了半壶的时候，曾小牛光着上身，提着家里最小的木桶过来送饭了。
田尽头有片树林，遮住了头顶火辣的太阳，带来一片清凉。张扬和曾大壮坐在树下的草地上，准备吃曾小牛带过来的午饭。
曾大壮从曾小牛手中接过木桶，木桶里放着早上没有吃完的菜和新蒸的饭。菜很多，饭也有足足有两大满碗。
简单的饭菜，劳累了一上午的张扬和曾大壮却吃的极为香甜。
两人很快吃完饭，随意将碗筷放进木桶，曾大壮扯了扯还被汗水粘在身上的短褂对张扬道：“我去躺会，你也休息会，一会日头不那么毒了再干活。”
言罢便到一旁找了个草地躺下，很快就打起鼾来。
张扬正想也找个地方躺会，早就憋了一肚子的问题的曾小牛拉着张扬到一颗树下坐下，一脸好奇问道：“听说哥哥你不是我们这里的人，那你那里是什么样的？我还从来没有去过别的地方。”
张扬向后躺去，倚着身后的树，侧头看着田里快到膝盖的粟苗，神情微异道：“我来的那里，在很早以前，跟这里是一样的。只是后来慢慢地变坏了，到处都是洪水和倒塌的房子，已经没法住人了。”
曾小牛没想到是这样答案，小脸上充满失望道：“我还以为外面的世界比我们这里要好呢。”
张扬微微一笑，说道：“还是有些东西比这里要好点，起码那里的人不会挨饿，不会没有衣服穿。而且，那里有可以带着人很快就到别的地方的车子。”
曾小牛撇撇嘴：“那还不是不能住人，再好也没有用。”
张扬没想到曾小牛如此聪明，笑道：“所以我要跟着你爹学种田啊，不过以后我种田，肯定能种出一块地就够全村人吃的粮食。”
曾小牛不信，仰着小脸说道：“我爹都不能，你还能比我爹会种田？”
张扬看着田里的粟苗出神道：“以后你就知道了。”
曾小牛冲张扬瘪瘪嘴，又想起了什么，一脸得意道：“等到了秋天我就去先生那里去上学了。先生说了，只要学的好，以后就可以去城里住，不用再种田了。先生还说，城里有很多的人，有很多好看的衣服，还有很多好吃的。等我学好了，我就把我爹娘接到城里去住。”
张扬看着曾小牛满脸的憧憬，心想这激励教学的法子倒是不错。于是问道：“那你怎么知道去城里就一定能得到这些东西？”
曾小牛理所当然道：“因为到时候我识字啊。在我娘的村子里有个老先生，就是因为识得字，村子里的人有要写字的时候都得拿东西去求他，我娘的名字就是他起的。到时候我学的再差，也一定比那个老先生要强吧。”
张扬没想到只是会识字便能获得这么高的地位，迟疑问道：“你们这的人都不识字的啊？”
曾小牛点点头道：“没有人教，当然不识字了。”
张扬无语，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曾大壮醒了过来，坐起来揉了揉眼角，抬头看了看微微西坠的太阳，走过去将睡的张扬推醒道：“现在不热了，趁着天黑之前把剩下的两亩地锄完，我们就可以回家了。”
张扬点点头站起来，挠了挠头上的短发，同曾大壮一起拿起锄头，走到先前没有锄完的位置接着开始锄草。
两人背对着渐渐西沉的太阳，分行而作。张扬动作愈发熟练，曾大壮又是种田的老手，夕阳西下的时候两人便将剩下的地锄完。
曾大壮招呼了张扬一声，将空了的水壶悬在腰上，斗笠挂在锄头上扛着，走在田间的阡陌上。
田间的小路走到头便是大路，路上同样有荷锄而行的同村人。彼此打着招呼，说着闲话悠悠而行。
有一个身材格外魁梧的大胡子见到曾大壮，上前洪声笑道：“大壮，今年你家的粟苗长势最是好，真真叫人眼红。”又看了一眼在曾大壮身旁站着的张扬道：“这少年是你家亲戚？”
曾大壮经人一夸，本来黝黑的脸庞更加黑了几分，憨笑道：“赶上今年风雨好，又没什么虫害。”又指着张扬道：“这是我婆娘娘家那边的一个远亲，家里父母去的早，自小便和我那婆娘亲，现在奔我家来了，刚来没几日。”然后对张扬道：“小安，这是你二熊叔，咱们村子里的猎队队长，有一手好猎术，种田也是一把好手。”
张扬在一旁看着曾大壮一边给自己编着身世一边憨厚地笑着，暗叹曾小牛古灵精怪的性子果然不是全部遗传自何小莲。然后微笑地给曾二熊躬身行礼道：“二熊叔。”
曾二熊伸出蒲扇一般的大手将张扬扶起，哈哈笑道：“大壮你这侄子倒是懂事的很，不像我那两小子浑。只是这脸庞子白净的很，一看便知没干过什么农活，以后多下田就好了。小安啊，叔叔受你这一拜，总是要给些礼的，改天我做把弓送你。男子汉，除了会种田，还要会打猎。咱们曾村的哪个汉子，不会一手好猎术！哈哈。”
张扬看着曾二熊如同真熊一般的壮硕身材，心想这男子汉还真是不好当。只是对方说要送自己一张弓，自己还是要感谢一番的，于是又一躬身道：“谢过二熊叔。”
相互认识完之后，三人就开始往村子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