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会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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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子里，何小莲正将最曾大壮的一条短褂从盆里捞出来，扭干准备搭在木杆上，张扬跟曾大壮便从院外走了进来。
何小莲扭头看了一眼，问道：“活都干完了？”
“嗯。”曾大壮随口应了一声，拿起屋檐下的一只旧木桶，又转进旁边的厨房里面，摸了一只旧水瓢出来。然后和张扬走出院子。
“你们干啥去啊？“身后何小莲见状大声喊道。
“不干啥，你别管。”曾大壮应了一声，两人便走远了。
剩下何小莲愤愤然地自顾唠叨：“真是的，问一声怎么了？家里的东西本来就不多，不知道又为啥拿去祸害了。”
微风自尚在摇晃的院门外吹进来，吹起何小莲鬓角的几缕发丝，像极了一头暴怒的狮子。
……
出了村口沿着大路走不了多远，便看到建在路边的那间茅房。
因为村里的人嫌在自家门前门后解手太臭，于是有平时有需要大都在这间茅房解决。
此时茅房里曾大壮正以手捂鼻，用旧瓢从脚下的粪坑往旧桶里桶舀着了粪水。
张扬看着曾大壮往桶里倒着黄色粘稠液体，闻着自手掌下钻进来刺鼻的臭味，心想难怪农书上说用粪水灌田是人类种植历史中比较晚才有的，一般人还真不能把臭味扑天的粪水跟田里要拿来吃的庄稼联想起来。
曾大壮以最快的速度把桶里的粪水装满，然后急不可待地冲了出去。
两人提着粪水回到田间，曾大壮看了看长势喜人的青青粟苗，又瞄了一眼桶里粘稠褐黄的粪水，瓮瓮的声音自手掌下传来：“这个真的有用？”
张扬早已解下短褂折成长条系在鼻子下，闻言自信满满道：“保管有用！”
曾大壮有样学样脱下短褂系在鼻子下，听张扬如此自信，又想想张扬是从大地方来的，大概不会错，于是将脑后的结又系了系，一把提起木桶道：“那就试试吧！”
两人明确分工，曾大壮提着桶跟着，张扬拿着瓢往地里浇着。
只是二人都不知道，在这个阳光明媚的上午，他们用旧桶旧瓢所舀出来的粪水，浇出了一个怎样的暂新将来。
恰此时，曾二熊视察完自己的田正准备回家。走上大路便远远看见对面曾大壮家的田里，张扬和曾大壮往地里浇着些什么。
从前些天开始的大雨下到昨天才止住，现在应该不用浇水才是。而张扬和曾大壮的表现实在与浇水无异，那他们到底浇的啥？
曾大壮心中不解，于是好奇地走上前去想看个究竟。
第860章 满月
还没等走到跟前，正欲提气开口，迎面一股臭极的气味随风飘来。曾二熊猝不及防吸了一口臭气，扭头呸呸吐了两口唾沫，拿手掌捂住鼻口高声问道：“大壮你这是干啥呢？”
曾大壮抬头一看，见到是曾二熊。于是将木桶放在稍远些的一块空地上，走到曾二熊身边从脑后解下短褂道：“我家小安说，用粪水浇庄稼，能让庄稼长的更好。这是他们那的法子，他是从大地方来的，我想应该管用，就试试，反正左右也只是花点功夫的事。”
曾二熊觉得荒谬至极，一双环眼睁得大大的，失声道：“这怎么可能？”
“不试试怎么知道？”
张扬走了过来，阳光下因为一头短发而显得更为阳光的脸庞上挂着微笑。
在每家屋子后烟囱里的烟消失之后，忙碌了一天的村子终于慢慢安静了下来。在早早响起的虫鸣蛙叫声中，黑夜笼罩了整个村子。
因为今天是个好天气，所以今天晚上的月亮极为明亮，今天又是满月。
月亮越亮，星星便越少。
院子里站着的曾小牛不知道这个道理，因为从来没有人告诉过他。而院子里坐着的张扬却知道得这个道理，因为曾经有人告诉过他。
这些道理亘古至今没有变过，然而这些简单的道理总是需要别人告诉，才能知道。这就是教与学，传与承之间的美好所在。
因为某些原因，张扬曾经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都是自己一个人无聊地独处，在那段时间里他看了无数本书，那些书里又记载了无数知识。曾经他极为渴望有人能跟他分享这些知识，可是一直没有人来。这些知识沉淀在脑海里，始终无法运用出来。就好比极有钱，却没处花。这便是一件极为痛苦的事情。
直到开始教导曾小牛和今天关于种田的事情，张扬终于是将这些知识的一小部分展现了出来。所以张扬很是高兴，高兴于自己的那个文明能由自己传承下去，也高兴于自己的存在变得更有意义。
基于以上的原因，张扬对于教导曾小牛的热情更是高了几分。白天由于要下田，所以没有时间给曾小牛讲学。于是张扬便在徐徐凉风的晚上，继续对曾小牛的教导之路。
对于日常用的字，早在前些天的那场连续的夏雨中便完成了，其他较少用到的字以后用的到时再慢慢教。今日要讲的，便是为人的道理。
张扬稳坐于方石上，看着曾小牛恭敬地样子，平静地说道：“从今天开始，我将会教你关于为人处世的一些道理。将来我们始终是要走出山里，去外面的世界去看看的。山里的生活虽然很好，山里的人却是太过朴实。要知道，外面世界其实是极为险恶的。我教你这些，自然不是为了让你做一个险恶的人，而是想让你以后不要在那个险恶的世界所迷失。”
曾小牛有些明白，又有些不明白，于是点点头迷茫地看着张扬。
张扬笑了笑，摇摇指着头顶上的星河道：“不畏，你看看头顶的这片天空，把你看到的告诉我。”
曾小牛闻言认真地仰着小脸看了很久，直到脖子有些微酸，才低下头看着张扬道：“先生，我看到了一轮月亮，月亮的后面有许多星星，那些星星大多都在一闪一闪的。”
张扬平静地听曾小牛说完，然后道：“那你有没有仔细看，在月亮的周围，有没有星星？”
曾小牛闻言又抬头看了一会，然后老实说道：“没有。”
张扬微微一笑，暗想曾小牛这股实在劲和曾大壮真的是很像，果然有其父必有其子，然后说道：“天空中其实到处都遍布着星星，在月亮周围当然也有。之所以我们看到的是没有，是因为月亮的光芒要比它周围的行星的光芒要亮的多，所以我们才会看不见。就好比方是在晚上点着灯，能看得到灯照亮的眼前的事物，却看不清灯后即使同样被照亮的东西。”
曾小牛闻言回想了一下以往点灯的时候所看到的画面，发现事实的确是这样，顿时有种极为畅快的感觉。心想先生说过，这种感觉叫茅塞顿开，果然是如同堵着的东西一下被捅开。于是愈发恭敬地对张扬说道：“先生，我明白了。”
张扬自是不知曾小牛心中所想，满意地点点头，神色微异说道：“这个道理告诉我们，其实在越明亮的地方，那里的黑暗才是最黑的，因为它连周围的其他光亮都遮住了。而在我们的世界中，往往你以为最好的地方，也有可能是最坏的地方。”
这句话曾小牛没有听懂，但既然先生这么说，肯定是有道理的，于是默默记在心中。
张扬接着说道：“先前你说到月亮，那你知不知道月亮是从哪边升起，又是从哪边落下的？”
这个问题曾小牛知道，于是很快回答道：“从东边升起，从西边落下。”
张扬点点头，又问道：“那太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