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苹果味咖啡
白觉的任务也已经达成。
他已经可以离开了。
真到了这一刻，反而多多少少有些舍不得，这一次离开后，下一次白觉不会再回来，如果他愿意在这里呆个十年八年，却也没人能阻止他。
但白觉已经失去了留在这里的理由了，不能留下来，自然该离开。
可安安静静的离开未免太过于无情，不如说声再见。
与人道别是一件痛苦的事。
先是回了鲁国，与孔子和师兄们相见，他想了很久，最终将这三年来暗中谋划的一切计划都告诉了他们，并表示自己要走了，以后不会再回来。
师兄们很不舍，也并未怪他什么，只是叹息这对世人对白觉都太过于残忍，但他们或许也在感激，感激白觉将神灵驱逐，把世界归还给人子。
离开前，孔子亲自送别了他，并说不论如何你都是我的学生，不论如何这里的大门永远为你打开。
他这么说，白觉也点头。
即便不会回来，即便无法再见，也会在记忆中永驻。
之后，白觉来了函谷关，这里干干净净，血迹也在风沙之中散尽。
白起仍然是守将，但他也知晓自己即将横剑东出，距离一扫天下的时间并不远了。
他很感谢白觉，并且也并未因为白觉送葬了五十万人而对他产生什么别的看法，或许在兵家将领看来，这也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吧。
两人再度举杯庆祝，这一次喝的是酒。
再然后，白觉去了秦国，与秦君嬴稷道别，也一起见证了张仪下葬。
他们之间没有说什么太多话。
嬴稷想挽留他，但白觉说自己完成了该完成的使命，接下来秦国是否能一统天下还是看他自己是否有资格成为一代雄主。
见证张仪立墓后，白觉便前往了稷下学宫。
首先见的是墨翟，墨子明显苍老了不少。
两人聊了许多话，一老一少重说三年前的往事，墨子只是感慨一句你真的做到了，却又摇头叹息可惜白觉最终选择的不是墨家也不是儒家的道。
白觉以暴制暴、送葬五十万人的计策伤了墨子的心，他却并未说什么重话，或许这和蔼的老人也不想说什么苛刻的话，因为事实如铁，他只是叹息，并且接受了白觉的道别。
最后，白觉该向孟珂与荀卿道别。
经过几次道别，他已经心静如水，见她们的时候也没有半点的怯场，亦没有半点的退缩。
君子坦荡荡，他已经做到自己承诺之事，如今还有什么需要畏缩的？
他先见到的是荀卿。
她坐在自己的房间里，静静的读着书。
白觉敲了敲房门，即便房门没有关闭。
她抬起眼来，见到白觉的瞬间，眼睛亮起神采，但并没有因此而失态，而是放下手中的竹简。
“你……”她张了张口，樱色的嘴唇微抿：“你回来了……”旋即她脸色一变：“你的手和眼睛……”
“刚刚回来不久，手和眼睛丢在了外面，只是小伤而已。”白觉一语带过了惨烈的厮杀，却是态度欣慰的说：“你还在读书，很用功，很不错……”
“读圣贤书能使人内心平静。”荀卿轻轻抚着心口：“但我内心也很不安，见到你安好……我便放心了。”
“不用担心我的安全。”
“嗯。”荀卿也舒心一笑，或许她心里在想，终于可以迎来宁静的日子了。
这时，冷不丁的，突然的，毫无心理准备的……白觉说。
“我要走了。”
荀卿的笑容瞬间僵硬，她下意识的握紧了竹简，随后缓缓放松了一些，她佯装冷静的问：“去，哪里？还要去其他国家么，可能的确列国纷争的确需要你……”
“不是列国。”白觉摇头：“我不会再回来了。”
“是很远的地方吗？”荀卿勉强的微笑着：“我，我可以陪你一起去的，我不会打扰你的。”
“你不能去。”白觉平静的说：“你是属于这个时代的人，你只能留在这里……而我，该离开了。”
“我，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荀卿站起身来：“你是在嫌弃我碍事吗？还是我帮不上你的忙？又或者是……”
“不是，都不是。”白觉说：“只是你该留在这里，而我该离开了，仅此而已……”
“是因为……你已经完成了任务，是吗？”荀卿突然想起七夕时与白觉的那晚对话。
“嗯。”白觉笑着说：“你明白就好……原本我就是为了自己的安宁才选择涉世的，神州的秩序由人来定，也不再需要我继续指手画脚……我教给你的法家学说已经为后世留下了足够多的东西，而现在，我该走了。”
他至今都以为荀卿是他的同道之人。
她与自己很相似，也认同了自己的理念，所以他们是友人，可以无话不谈，他也不需要刻意隐瞒，即便是道别，她也会接受的。
可意外的是，荀卿很受打击，这在白觉看来，他理解成了她的不安与不舍。
“留在稷下，不行吗？”她问道：“这里不值得你留下？”
“值得。”白觉点头，荀卿眼睛一亮，但下一刻他又说：“但还有别的地方更值得我回去。”
“……”荀卿默默咬住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