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苹果味咖啡
作为李诗冥的亲生姐姐,她当仁不让的成为了讨伐叛逆的主力军。
之后打了二十多年的仗,神州帝国重归太平,她也累计了赫赫军功,只是那时……她已经老了,毕竟上一世仍然是凡人,四十多岁时身上留下太多暗伤,没撑过去太久便离开人世,而李诗冥不久后泰山封禅,成了英灵,孤零零的留下来很久后才选择退位归还文明之理。
现在回想忆当年,倒还不如在战场上死去,好过死在病榻上。
李秀宁对自己的一生没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她的人生活的很精彩,丰富多姿,以女子之身列入千秋名将榜,可谓生荣死哀,哪有什么遗憾呢?
都说英灵转生,大多都是抱有遗憾之事,所以才会转生。
亲生妹妹李诗冥的遗憾,她大概猜得出来,一来是放不下这神州帝国,二来是她心底还惦记着谁。
自己就比较惨了,上辈子活了四五十年,仍然孑然一身,回过头一看已经成了大姨妈的年龄,嫁都嫁不出去,现在倒也是一样,作为铁娘子而声名远扬,错过最佳适婚年龄,成了大龄剩女,要不是英灵的外貌保质期一直到回归文明之理,大概她也要对镜感慨人老珠黄了。
或许是即将面对自己的死亡,她反而有了几分豁达,重新审视过去的一辈子,没有什么后悔之事,没有什么遗憾未完成,只是略微有些放心不下自己的妹妹……连续两辈子都要先她一步的离去。
“是的,没什么好后悔的,也没什么好遗憾的,跟没什么好害怕的。”她低沉的的重复着,将磨好的短剑归入剑鞘之中,轻声说:“只是再一次面对我该有的天命罢了。”
她甚至不知道,也许自己的记忆中还有那一丝淡淡的身影犹在……
她摇了摇头,不想承认,也不会承认,因为她甚至已经记不清那张脸的轮廓,也记不得他说过什么了。
当天边的火烧云渐渐退却,她感受到山间的风声越发凄厉,冰冷的呼吸冻结了她掌心染着的少许寒水,山涧的尽头,郁郁葱葱的漆黑交界处,浮现出黑压压的一片影子。
都说地狱道有八千万恶鬼、阴差、罗刹,也许只有直面它们时,才能感受到那庞大数字所代表的意义吧。
更何况,这不仅仅只是地狱道,还有修罗道与饿鬼道。
或许在云层上空更有天人道在窥探,只是想想就足以吓晕一群胆小鬼了。
为什么老娘非得跟那玩意拼命啊……
李秀宁无奈的想着,却转过身对着表情僵硬的士兵道:“通知他们……敌人来了,准备好。”
“是……是。”传令兵的表情似乎被山风冻结了,连回话都在舌头颤抖,他当然会怕,因为他是个没经历过几次战争的新兵,老兵十有八九都战死在了先前的惨烈大战之中,存活下来的集团军,包括李秀宁的娘子军、陈庆之的白袍军在内的所有编制部队,全部遣送回了北境进行修整,为了迎接后续的反攻,真正的主力大军都在休憩,留下来守关的恰恰都是名副其实的新军和老兵混搭。
临时练兵已经来不及,更何况区区六百人能做什么……只能期盼雁门关足够坚韧。
李秀宁不抱太大期待,可也不想他们都死了,于是补充道:“罢了,告诉他们,五分钟后我会封锁城楼,在此之前,想离开的可以离开……”
“诶?”传令兵楞了一下。
“你想走也可以走。”李秀宁表情无悲无喜道:“留下来也是送死,不想送死的,还是早些走吧。”
传令员顿了顿,走入通讯室,雁门关内回响起年轻却有力的声音:“城楼即将封锁,所有人员集结至作战地点,准备好迎战。”
李秀宁神色错愕了一刹那,她看向传令员,目光疑惑。
“我们不会走的,谁都不会走。”传令员站的笔直,他虽然年轻,虽然在三个月前还是一名刚刚毕业的高中学生,但军姿却站的笔直,眼神明亮有力:“我们是为了守护国家而来的,哪里也不会去!”
“哪怕死在这儿?”
“哪怕死在这儿!”
“你不怕死吗?”
“怕……但至少死得其所!”他用力的喊道:“如果逃走了,我们都不知道自己会怎么死去!那还不如将血洒在雁门关上!”
李秀宁听到他的决心,却流露出苦涩的笑意……这是一场甚至连投降和逃亡都不被允许的战争啊,逃走了也会死,国家没了,谁都无法幸存,残酷的现实已经如此深入人心。
青年新兵继续说道:“我们是凡人,不如殿下身具英灵的力量,但是!我们也活着,假设我的生命能多斩一名敌人,能争取一丁点的时间,能为殿下所用,那就是我的荣耀!”他顿了顿:“也是我为之而死的理由!”
李秀宁的唇齿间泛起苦涩的味道,她移开目光眺望远方的漆黑地平线。
这些话让她想起了自己的近卫,她们也是凡人,却为自己挡下了致命的一箭,为自己而死……可真的算是死得其所吗?她自己都不明白……都是生命,哪来的可死不可死的分别,她们都可以死,为何自己一定活下去?因为自己是英灵吗?
可英灵……不代表希望啊,自己是如此的无能为力,你们都看不见吗?
李秀宁握紧拳头,试图说出一些鼓励的话来,却又无从说起,她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高数难。”刚刚成年的青年挺直了脊梁:“很多朋友叫我阿难。”
“你是个好的年轻人,未来必定一片光明吧……”李秀宁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道:“所以,别想着死这件事,你要活下来,人生在世有很多值得珍惜的事,不要学老兵,也不要学我……若是这场战争结束时你也活了下来,我会写信举荐你去天策府进修。”
青年的眼瞳立刻亮了起来:“是!”
“准备好吧……这必将是漫长的一夜。”
“是。”阿难敬礼后转身走下城楼。
“接下来……”李秀宁转过身,战枪之上的旌旗迎风而舞,猎猎作响,她褪下感性的脆弱,披上了钢铁的外衣,好似鲜血浇筑般,比赤红更加赤红的英灵之理遍布她的身躯,足下的城墙也印照着她的英灵之理而被唤醒。
她将战枪震动,低声呼唤:“苏醒吧,长城!”
犹如沉睡的巨兽发出咆哮声,世界上最庞大的圣遗物……长城苏醒了。
当庞然大物呼吸着地脉筑起高台,古老的城墙上的每一块青砖都犹如巨龙的鳞片般舒张吐息,大地之气盘踞在山头,那庞然大物岿然不动,即便天空崩塌,它也依旧会屹立不倒。
长城关隘的每一关,都是血肉铸造而成。
它几乎可以视作活物,而李秀宁的宝具更是以娘子关命名,她劝退了陈庆之的理由是‘她的守城战无敌’,但这不仅仅只是一种说辞,更是毋庸置疑的事实!
李秀宁打了半辈子的仗,近乎一半都是守城战,她的攻击未必是最锋利的矛,可守城战堪称最强,就连宝具也是兼具防御性质的宝具,即便冠以防御者的职介也完全足够,只是她并不会用盾牌。
她扬起赤色的旌旗,对着数里之外盘踞山林的六道众们开口道:“我乃雁门关守将李秀宁,犯我神州帝国疆界者,尽皆可斩,杀无赦!”
她知道敌人听不懂,但士兵们需要她的鼓舞,一句话便足够抬起士气。
即便她不知道自己能够支撑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