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水晶公主
在郝浪苦口婆心的劝告下，樱满春夏的眉毛越皱越紧。
终于，她以低得不能再低的声音道：“其实……这些年我一直怀疑，杀死黑须的人……可能就是……我的哥哥。”
第491章 你会帮我的吧？太太……
怀疑自己先天上的‘至亲之人’杀死了自己后天上的‘至亲之人’，这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情。如果这件事属实，那么这份痛苦恐怕还要再放大好几倍才行。
“「失落的圣诞」那天，我赶到黑须的研究室，发现他已经死去……虽然没有在周围找到那把杀死黑须的手枪，但我也发现了一点特别的东西……我发现地面上黑须的血迹有一小片出现了空白，就好像原本有什么东西在那里，却又被人拿掉了一样。而那片空白的形状……”
“……是一本书的形状，又或者是一本笔记本，一叠资料。”
郝浪随意地一句接口，让樱满春夏瞬间瞪大眼睛，惊讶地看向他，似乎是不明白他为什么会知道这些。
“别那样看着我，我也只是瞎猜罢了，毕竟从你之前的描述里我已经了解到那个年代的研究室大致是什么样子。”
对此，郝浪耸了耸肩，随口解释道：“你说你在走廊上听见了枪响，但跑过去却没有看到人，说明当时的时间非常紧张，除了书本和资料外我想不出那种研究室里还能有什么东西那么随意地掉在地上……并且，能被拿走意味着很重要，而对于研究人员来讲，最重要的无非是研究资料，相比于笨重的台式机箱，我个人还是觉得一本书籍落在地上更合理，而且……”
“……而且？”
“而且搞不好，就是因为这本书籍，黑须先生才会被杀呢……对于这点，太太你之后应该有答案吧？”
“……”
郝浪的话让樱满春夏沉默下来，片刻后，这位年轻的少妇才点了点头：“没错……在意识到地上血迹缺失的那一部分很像一本书的轮廓后，我很快就注意到，一直放在黑须工作台上的那本私人笔记不见了。可惜没等我找到更多线索，「失落的圣诞」就爆发，我也在那场震动中昏了过去。”
“那么后来，你是怎么怀疑到你哥哥的？”郝浪再次追问。
“因为就在那之后不久，「虚空研究所」的AAA级项目就出现了突破性进展。修一郎他在毫无预兆的情况下拿出了更准确的基因共鸣理论，对病毒的研究开始进入新的阶段……”
樱满春夏小声说着，然后顿了顿，补充道：“这一部分内容都是我在加入「虚空研究所」以后才从内部的研究日记里看到。同样基于这个理论，「虚空基因组」才被成功研发，后来的事情，你就都知道了……”
“明白了……身为黑须先生的太太，你对于黑须先生的研究进展自然是有了解的。所以在进入「虚空研究所」以后，获取阅读权限的你很容易就能得知你哥哥的理论到底来自于谁……我唯一不明白的是，在发现这一点后，太太竟然没有直接开枪把茎道先生崩了，从这一点来说太太对于黑须先生的感情似乎也没有我想象中那样强烈啊。”
“不，不是的！”
郝浪这句话太过刺耳，以至于樱满春夏一下子就愤怒起来。
但在和郝浪对视后，这位身体还属于少女级别的少妇很快就产生了动摇，心底的愤怒和这些年无作为的事实掺杂在一起，最终演变成一句连她自己都不怎么相信的解释。
“我们没有证据！我们没有准确的证据不是吗？！虽然修一郎后来拿出了黑须相似的理论，但……但也不能保证这就绝对不可能是修一郎自己研究出来的啊。而且……而且即使他手上的资料就是来自于黑须，也可能是别人杀死黑须后交给他的，他只是研究计划的执行者……”
说着说着，春夏的音量越来越低。
迎着郝浪似笑非笑的表情，这个女人在咬牙了片刻后，突然两手撑住桌子，唰的一下从沙发上站立起来。
“没错，我是怀疑修一郎杀死了黑须，但这毕竟只是怀疑！在没有确凿证据的情况下，难道就要我杀死他吗？那可是修一郎！是我的哥哥……他是我的哥哥啊！！！”
在声嘶力竭地喊出这句话后，樱满春夏重新坐倒在沙发上，双手捂住脸颊痛哭起来。
十年时间，这个女人承受了太多压力。
从新婚不久的丈夫被人谋杀，到为了继承丈夫遗志加入由哥哥主持的研究所，再到发现自己的哥哥可能就是杀死丈夫的人……一步一步，每走一步迎接她的仿佛都是厄运，她根本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杀死茎道修一郎在樱满春夏看来肯定不行，因为就像她说的那样，她并没有明确的证据来证明修一郎就是凶手；可要是什么都不做，她又怕万一修一郎真是凶手，那她此刻又算什么？
是在助纣为虐吗？
还是认贼作兄？
没有两全其美的办法，也没有能够给予她明示的选择！
最终樱满春夏做出的决定，就是尽量把当年那件事淡忘。在「虚空研究所」继续研究虚空继承樱满黑须遗志的同时，她也努力把樱满集带大，给樱满集一个安稳的生活环境，以此尽到自己身为樱满黑须妻子的责任，同时……这也是对她不再详究当年那件事的补偿。
说到底，这个女人逃避了，在妻子和妹妹之间她选择了一个中立身份，而代价，就是她十年来所承受的压力与日俱增。
尤其是在樱满集逐渐长大、对于「虚空」的研究又日益精深的时候，樱满黑须死亡时的样子便常常出现在春夏的梦境里，其实她心底早就有了答案，只是不敢面对，也不敢动手而已。
毕竟，这也只是个心软的女人。
刚才对郝浪说的那些话，与其说是对自己的行为做出解释，倒不如说只是自我安慰。郝浪可以料想到，这些年樱满春夏一定经常这样做，要不然这个女人根本撑不下来。
想到这点，郝浪倒是有些可怜起这个女人。
“算了，这是你的家事，我也没有多嘴的资格，之前那句话你就当没听见吧。”郝浪叹了口气，起身走到会议室角落，从抽屉里拿了一盒纸巾放到樱满春夏面前。
这一次他没占对方任何便宜，反而还异常耐心，直到樱满春夏内心发泄般哭泣告一段落，他才问出下一个问题。
“说起来，AP病毒和虚空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太太能给我解释一下吗？我一直对这方面理解得不是很清楚。”郝浪在问这个问题的时候，还顺便给樱满春夏倒了一杯温水，然后把对方面前的咖啡杯撤去。
在见到樱满春夏抬起头看向自己后，郝浪笑了笑，道：“这一杯水就当我刚才失言的道歉吧。哭了那么久，如果不及时补充水分会伤身体……至少我是这么认为的。”
“……谢谢。”
樱满春夏有些不好意思地端着水杯，用两只小手轻捧着，水杯上温暖的感觉透过手掌传达到心里，令她原本纠结的心情平复了许多。
并且因为被郝浪看见自己痛哭的样子，春夏心里也难免有些羞耻，幸好郝浪没有再提这茬，相反还转移了话题，这让春夏突然觉得眼前的少年也有善解人意的一面，多了解的话……似乎也不是那么讨厌。
此刻听见郝浪的疑问，樱满春夏在组织了一下语句后，回答道：“根据黑须的理论，虚空是潜藏在每个人内心深处的力量，可以肯定这种力量是来自于人体本身，但是要把力量‘引导’出来，却需要借助AP病毒……换句话说，所有能被抽取「虚空」的存在都是AP病毒的潜在感染者，并且从目前的结论看，具有「虚空」的人应该都在17岁以下。”
“这个我之前听恙神涯说过，但当时对‘17岁’这个概念没怎么在意，不过现在的话……”郝浪沉吟了一下，皱眉道：“我可不可以理解为，所有具备「虚空」的人，都是当年那块陨石落下以后出生的孩子？”
“至少就现在来说，得出的结论就是这样！”樱满春夏伸手从纸巾盒里取出一张纸巾，擦了擦眼角残留的泪痕后说道：“其实我很明白，黑须和哥哥都有事情瞒着我，关于AP病毒、关于「虚空」，他们两个都知道一些其他任何人都不知道的东西。甚至关于真名……那个孩子是第一个发现陨石之地的人，现在又出现一个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孩子，我觉得……”
“等等！你说……樱满真名是第一个发现那块陨石的人？”
郝浪的瞳孔收缩了一下，回想起恙神涯每月都要用楪祈的血来续命，再联想到自己此前对于「王之力」的种种猜测，他不由想到了一个大胆的可能。
“太太……不，春夏！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人类起初的社会结构就是母系，这是因为雌性掌握了孕育和繁衍的能力……是这样吧？”郝浪的眼睛微微眯起，表情也严肃起来：“那么对于人类而言，注射「虚空基因组」后获得抽取虚空的能力，这样的人被称为王……那么有没有可能在王之上，还存在着一个负责给予虚空、也即是散播病毒的存在呢？就和蚂蚁中负责产卵的蚁皇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