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水晶公主
“圣光是仁爱的，它不会放弃每一个需要它的人，但即使是圣光，也无法阻止人们自己放弃自己。”
莉亚德琳坐在郝浪身侧，两只小手捧木杯，有些伤感地道：“导师一直希望能和联盟加强联系，因为他预感到奎尔萨拉斯将来会有很严重的危机……可是银月议会却对导师的预言不怎么在意，他们更相信眼前看到的东西，比如兽人被打退了，比如巨魔已经颓废几千年了……事实上，关于四年前的那场战争，议会中一直都有声音说联盟的援助对奎尔萨拉斯而言可有可无，毕竟议员们对银月城周围的大结界很自信，而即使是红龙，当初也没能攻破那道防线，所以他们并不觉得联盟对精灵有多大贡献。”
“怎么这样……”
亚丝娜之前一直在看着窗外的小唯，时刻警惕这熊孩子把人家精灵娃娃揍傻，可现在听到这一句，已经从郝浪那里了解到一点世界历史的她，终于忍不住皱眉道：“当时的战争精灵应该败了吧？我听说连森林都被烧掉至少一半……”
说到这里，亚丝娜表情也有点困惑，因为前面跟随莉亚德琳踏足森林的时候，她并没有觉得这里有被焚烧的痕迹，虽然四年过去树木肯定会生长，但仅仅只是四年，想要依靠自然的力量恢复如初也不太可能，这里面肯定还是精灵们用了某些手段。
“每个人对战败的定义是不同的。”冯德洛尔看着亚丝娜那彷如精灵一样的外貌，沉吟了一下，道：“那一场战争确实让奎尔萨拉斯损失惨重，但要说失败……其实在联盟军队还没有来的时候，议会就已经开始着手准备把外围的城镇全部迁徙到银月城，只要在大结界保护的范围内，议会有信心抵挡住任何敌人，换句话说，在无法得到足够食物的情况下，兽人其实在森林里撑不了多久，所以他们后来才会把进攻的主力转向洛丹伦……”
“听明白了！”
郝浪点点头，有些好笑地道：“感情议会老爷们是觉得自己已经把这场仗打‘赢’了，然后联盟自作主张过来帮忙，做了点多余的事情，所以根本就没想承联盟的情。只是面子过不去，或者说可能还抱着‘我是在帮你们’的想法才会给联盟派出一支部队，也就是奥莉姐姐统领的那支游侠精锐……他们是觉得高等精灵在援助人类，而不是人类援助高等精灵，是这样没错吧？”
“确实有一部分人这样想，虽然不是全部，但也不是少数。”冯德洛尔咳嗽了两声，没有否认。
“这可真是……”
亚丝娜都感觉无语了，她发现精灵还真是个奇葩的种族，即使从一开始就知道精灵很骄傲，但骄傲到这个地步，已经超出了亚丝娜认知的底线，非要说的感觉就像脑残一样。
“你们对奎尔多雷的历史不了解，所以不会明白，我们曾经经受过怎样的磨难……固执，自我，兼具勇气，可又小心翼翼，这些东西在每一个奎尔多雷的身体里与生俱来。”老祭司喝了口茶，在简单评价了一下自己的种族后，他轻声道：“想要让奎尔萨拉斯真正接受一个别的种族是很困难的事情，因为大部分种族都不够‘优秀’……你们知道为什么你们今天会在森林边境被拦下么？”
“嗯？”
话题转换得有些快，以至于郝浪和亚丝娜突然间没反应过来。
“因为你是「人类」！”
冯德洛尔没有等郝浪追问，直接给出了答案，而且还是一个看起来十分普通、很容易就能想到的答案。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小家伙，你一定是觉得我说了句废话。”老祭司笑呵呵地看着郝浪，然后摇摇头，道：“但这绝对不是废话……我所说的「人类」并非单指一个人，而是一个种族，一个集体……你真的以为银月议会无聊到这种程度吗？国王和议员们破例插手，只是为了不让你进城？只是为了妨碍你和奥蕾莉亚的关系？”
“那是为什么？”
亚丝娜脱口问出来，而另一边的郝浪，则若有所思，应该已经想到了什么。
“议会想要的，是隔绝和「人类」产生联系的可能……说得简单点，他们不想把自己放置到一个随时会引发的麻烦里。”
冯德洛尔一边说着，一边示意莉亚德琳给客人们添茶，只听他道：“在议员们眼中，人类本来就是‘麻烦’的代名词，他们脱离联盟就是为了躲避这个麻烦。然而奥蕾莉亚的身份太特殊了，一旦「游侠将军」和人类中某个名气很大的小家伙有了扯不开的联系，那么原本的个人问题，会在谁都不愿意的情况下瞬间上升到国家……甚至是种族。这是奥蕾莉亚.风行者和我面前这位小家伙的身份决定的，与你们自身的意志无关，你明白我的意思么？”
“明白……这有什么不明白的。”
郝浪抬手揉着眉心，有些无奈地道：“所以国王和议员们想尽办法阻止我踏进森林，就是为了避免因为我的关系再被扯进‘人类’的泥潭里……他们也许并不反对我和奥莉姐姐有联系，他们只是不能让我们将这种联系‘公开’，否则将来人类这边出现问题，我要帮忙解决的话，他们会很被动，是这样吧？”
“没错。”
冯德洛尔欣赏地看着郝浪，对郝浪的悟性很赞许：“但我和议会的分歧就在这里。议会认为你的存在会让奎尔萨拉斯陷入不必要的麻烦，可我觉得，这反而是一次最好的机会，能让奎尔萨拉斯从以往‘孤独’的环境中拜托出来！还记得我们最初谈论的话题吗？和平，宁静，这些都是奎尔多雷希望保持的东西，然而单靠我们自己，能把眼前的平静维持多久？”
老祭司自问自答，他轻声道：“死亡之翼的现身看似和我们没有关系，但对我来说，这却是一次提醒……也许真的是安逸太久了，四年前的战争并没有让大家提高警惕，以至于贵族们都忘记这片大陆从不平静。也忘记了……如果我们真的强大到能应付任何敌人，我们又怎么会来到这里……”
郝浪沉默下来，他和亚丝娜对视了一眼，随后转过头，对老祭司道：“所以您的意思是，您支持高等精灵与人类联盟？”
“我支持奎尔多雷与别的种族间有更多的联系。”冯德洛尔纠正了一下郝浪的用词，认真地道：“种族的联系间需要纽带，也需要契机……我认为是时候给我的同胞们寻找一条后路，使他们不必在将来迷茫的时候独自奋进。”
“但要怎么做？”郝浪皱了皱眉，道：“身为人类的一员，我知道联盟肯定会希望能把高等精灵拉进自己的战线里，可现在贵国的国王和议会都在抵制这件事，光靠您一个人支持……恕我直言，恐怕不会有效果，毕竟就像您说的那样，关键是明面上的身份，而不是实际。”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奥蕾莉亚很快就不会是「游侠将军」了。”冯德洛尔突然转移了话题。
郝浪点点头：“这个我也猜到了，议会肯定希望能彻底中断我们的联系，但以我对奥莉姐姐的了解，这显然办不到，那么他们只能退一步把奥莉姐姐撤职……其实在之前离开的时候我就看出奥莉姐姐自己也有这意思，因为对她来说，只要卸下「游侠将军」的责任，她就只是一个‘个体’，无论在她身上发生什么都不会像以前一样一定要影响到大局。”
“这是一个折衷的手段，也是议会和奥蕾莉亚间眼下都能接受的办法……”
冯德洛尔叹了口气，道：“事实上议会也知道这样做只能让他们以后面对麻烦的时候寻找到躲避的借口，而因为奥蕾莉亚已经不再是游侠将军，他们也没理由阻止你被冠以风行者的姓氏，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联系依然建立，只是没有之前那么明显，因为在风行者内部做主的已经不再是你的姐姐。”
“就算换一个，那也还是我姐姐。”郝浪强调了一下，他才不相信奥蕾莉亚会把游侠将军的位置让给别人，最后接受的不用想也知道铁定还是‘风行者’。
“……好吧。”
老祭司被郝浪认真的表情给逗笑了，笑得露出满口断牙。
“就像你说的那样，那还是你姐姐，但据我了解，你和这位姐姐的关系好像并不怎么和谐。”冯德洛尔笑着摇头，然后抬起一只手：“我希望看到奎尔多雷和人类之间能有一个纽带，你是最好的选择。然而等你‘另一位姐姐’当上族长，我不确定她会给你多少支持，所以需要额外地替你加码……也即是说，我需要你有一个身份---一个在官方层面能起作用，好像国王和议员不愿意看到的那样，将两个种族捆绑在一起，至少能在明面上有所牵连的身份，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和人类接触，有可能把人类惹上的麻烦引到奎尔萨拉斯……但反过来说，以我目前在联盟的知名度，还有我导师的身份，如果我真的在明面上和精灵有关联，那么当精灵自己惹麻烦的时候，人类这边也很难推脱……至少白银之手肯定不会坐视不管。”
郝浪用指背蹭了蹭下巴，笑道：“祭司大人好算计，但你想让我做什么？我知道您在高等精灵里有很高的威望，可要说上升到国家层面，一般的身份肯定不行，难道您打算收我为徒？让我做您的学生？”
“差不多。”
冯德洛尔笑眯眯的，之前的慈祥和蔼一扫而空，此刻他看起来就像只老狐狸。
而就在郝浪因为他的话愣怔的时候，他又摆了摆手，道：“我侍奉的是伟大的艾露恩，所以没什么可教你的……但你才对了一点，的确是‘收徒’，但不是我收，而是你收！”
“我？”郝浪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满脸惊讶。
“没错。”老祭司将抬起的手掌慢慢收拢，只留一根手指指向郝浪身边，微笑道：“莉亚德琳虽然是我的学生，可实际上我只是教导了她的性格，有关于圣光的能力全都是她自己领悟，但因为没有足够优秀的老师，使她的进展十分缓慢，直到去年才刚刚脱离学徒的行列……却也还算不上祭司。”
“老师……”
有着英气面容的栗发单马尾女精灵羞红了脸，很是不满地瞪着自己的养父，仿佛在责怪他让自己于客人面前出糗。
冯德洛尔只当没看见，继续对郝浪说道：“你的老师是乌瑟尔，虽然并不是牧师，但我知道乌瑟尔的导师是一名牧师，所以说这没什么问题……再加上圣光的奥义原本就是想通的，我认为由你教导莉亚德琳使用圣光会很合适，而我的年纪已经很大，随时哪天回归大地都不奇怪，只要你能让莉亚德琳有足够的进步，那么等我死去以后，莉亚德琳就会继承我的位置……”
“老师……”
女精灵又叫了一声，但这次却没有恼怒，只有沉重和哀伤。
冯德洛尔摆了摆手，示意养女不要插嘴，然后对郝浪认真地道：“祭司并没有什么权力，但影响却不容忽视。当有一天莉亚德琳能够展现出一位高阶祭司应有的品质，那么奎尔多雷就会爱戴她，而你，作为莉亚德琳的导师，你就和成为「游侠将军」的丈夫一样，和奎尔多雷间有了不可分割的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