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水晶公主
就在这时候，郝浪忽然微笑着道：“直叶……不，刚才我听有人叫你莉法吧？这大概是你游戏中的名字，那我也这样叫你好了……莉法，我和你哥哥有点话要说。我想我们之间或许有些误会，这些误会在你面前可能会比较难以澄清，因为有些事情还不适合让你知道，所以能不能请你先离开一下？今天时间也不早了，你明天应该还要上学，就早点睡吧。如果我和你哥哥的误会能解开那就最好，可如果不能的话……那就像你哥哥说的那样，我们以后有缘再见，或者就不见了吧……毕竟我也不想承受一名关心妹妹的兄长的怒火啊。”
“可是……”
直叶紧拧着眉，看表情很不情愿。
但就在她张口想要反驳的时候，她突然感到桌子底下有人用脚在她的脚踝上蹭了蹭，那奇怪的触感让她身体一颤，酥痒的感觉传遍全身，粉红的色泽弥漫上耳根---起先她有些诧异和羞怒，可随即她就发现对方好像有意识地在她的脚踝上轻轻敲击，就仿佛正发传递某种信号。
‘这是……一、二、三……一、二、三……’
有所察觉的直叶开始尝试分析，在发现自己脚踝上循环敲击的节奏总是以短促的三下进行组成后，她眼神闪过一丝明悟，随后就站了起来，也不知是对桐人还是对郝浪点了点头。
“好吧，那我先下线了……你们两个好好谈谈。欧尼酱，你也听听人家解释，希望等我明天上线的时候能听到好消息。”
没有丝毫拖泥带水，桐谷直叶在说完这句话后就选择了离线，身影也在包间里迅速消失。
郝浪静静看着这一幕，直到直叶彻底从游戏里离开，他才朝对面的桐人做了一个‘请’的姿势，然后微笑道：“我们聊聊吧……不过在此之前，容我多嘴问一句，‘菊冈先生’是哪位？为什么他会知道我以前的事情？虽然直到现在，我其实都不明白你所了解到的究竟为何就是了……”
“菊冈先生的身份请恕我保密，但总之，他的话很有可信度，也是他让我知道了一些本来了解不到的东西！”桐人的语气硬邦邦的，可还是坐了下来。显然在没有直叶的环境下，他也希望和郝浪进行一场谈话。
尽管桐人的态度不怎么友好，但郝浪却没有在意，反而稍稍苦笑了一下，一副受了委屈可还是不想和老朋友翻脸的样子。
“好吧，先不谈那些菊冈先生的问题……先说说你吧，我能感觉到你对我有点戒备……不，这已经不需要感觉了，你刚才的表现已经很明显。那我能问问为什么吗？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们之间应该已经和解了才对，就算我不想去说‘我对你有恩’这样的话，可我也至少没对不起你吧？今天的偶遇说实话我还挺高兴的，可没想到你的态度……说真的，我有点伤心，我还以为我们已经是朋友了呢。”
郝浪认真地说着，语气很诚恳，而听见他这样的话，本来心肠就偏软的桐人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只是想起那些死在郝浪手上的玩家，他又觉得气愤，于是忍不住对郝浪发出质问。
“你还记得那些无辜的受害者吗？那些死在SAO游戏里的人！”
“记得，怎么了？”
“那你还记得，当中有多少是被你杀死的吗？！”
“……”
郝浪沉默下来，心道‘果然如此’，可表露出的状态，却是明显怔了怔，一副愕然且不愿相信的样子。
桐人冷冷地注视着他。
良久，郝浪叹了口气，整个人一下子‘颓丧’下来：“原来还是发生了吗……虽然早就知道会有这样的人存在，但真的听见，还是让人难以承受啊……”
“……你什么意思。”桐人敏锐地察觉到郝浪话里有话。
郝浪连连摇头，起先并不肯说，直到桐人连声催促，他才苦笑着道：“也罢，尽管有可能被你认为是我的托词，但既然你想知道，那就告诉你吧……你说得没错，如果你的情报来源真的有你说的那样可靠，那么在当初遇难的玩家里，有一些的确是被我杀死的……我是指真正的杀死，精神和肉体全部死亡。而且我从一开始就知道会有人死，从某种角度来说，你称我为‘故意杀死他们’也没什么问题。”
“什么？！你这家伙竟然真的……”
尽管早就已经从菊冈诚二郎那里得到了一部分被郝浪杀死的玩家的名单、甚至在见到郝浪的时候态度冷淡，可实际上桐人心里还是抱有幻想。
他希望郝浪和菊冈所说的不同，又或者索性是菊冈那边的情报错了，郝浪并没有做过这些事。
但可惜，幻想始终只是幻想。
菊冈的身份让他所说的内容天然具有可信度，桐人也明白这件事基本不会有错，所以在重新面对郝浪的时候才会纠结，一方面有感于他当初‘拯救’幸以及幸身边小伙伴的恩情，可另一方面又有潜意识告诉他‘你面对的是一个杀人者’，这就使桐人很难用平常心去和郝浪接触，他也不知道要怎么和郝浪相处。
桐人的正义感使他自认为无法和郝浪成为朋友，毕竟当初的死亡名单里可不全是红名玩家，也有一部分绿名，比如牙王就是其一。
然而郝浪让桐人的女朋友平安从游戏里活着出来又是事实，甚至平安的人群里还包括了「月夜的黑猫团」里的其他成员，站在这一点上桐人又确实对郝浪感激。
--作为当初游戏里的顶尖玩家，桐人其实很清楚以幸当时的心态很难活到最后，即使不被怪物杀死，幸也一样会逐渐崩溃，最终陷入一种自我厌弃，然后自杀都不是没有可能。
桐人刚才和郝浪开门见山希望以后不要见面，其实就是怕接触以后心底的最后一丝幻想被打破---他已经决定这一次不会按菊冈诚二郎所说的那样将郝浪的行踪向对方通报，可如果继续交流下去，那么他也不知道郝浪能有什么解释，因为游戏里有无辜者死了是事实，那些无辜者在游戏中被郝浪杀死也是事实。
两相结合之下，桐人完全想不到郝浪该怎么说才能说服自己‘那些人不是他杀的’！
他宁愿永远得不到这个答案，也不愿郝浪当着他的面揭露现实，因为这会意味着他对郝浪的排斥感到达顶点，他的正义感会和对方挽救他女朋友性命的事实产生强烈冲突，这里面的选择是桐人所不愿意做的，其结果也是他不希望看见的。
可是现在，郝浪亲手把这丝奢望打破。
郝浪已经明确表示‘他很清楚有些人会死在他手上’，也即是‘故意杀人’，那么不管郝浪救过谁的命，桐人都难以掩饰自己对他的厌恶，甚至还腾起了一丝敌意---毕竟当初在SAO的时候，有好几个被郝浪杀死的人都和他认识，现在他能不马上出去举报郝浪，都已经算给过郝浪最后的面子。
但也仅限今天，今天过后……
“今天过后，我们就是敌人了！我会全力以赴的！”
桐人以严肃的表情说出这句话，然后起身朝包间外走去，当他把手放到门柄上的时候，郝浪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让他稍稍停下了脚步。
“这就是代价吗……”
郝浪的声音有些无奈，也有些自嘲，只听他道：“桐人君，我们人的一生，是要面临许多选择的。有些时候你的选择会决定自己的未来，有些时候你的选择会决定别人的未来，而更有些时候你的选择……会变得没有选择，因为在特定的情况下，某些事你一定要做，某些事也一定要有人做，哪怕做了这件事后，你会面临巨大的压力，以及良心的谴责…...”
“……你想说什么？”
桐人背对着郝浪，没有开门，以一个在郝浪眼中十分装逼的姿态问出这话。
郝浪在桐人看不见的角度撇了撇嘴，然后继续保持之前无奈的语气道：“听我讲个故事吧，桐人君……如果讲完你还是认为我有罪，那么不用你说，等这次活动结束以后我会去自首。但我相信你能理解，因为我和你是一类人，我们都有着正义和使命感，换作你在我当初的情况，我想你也会做出同样的决定……”
“……”
桐人犹豫了一下，然后咬咬牙，反身回到之前的座位上坐下。
郝浪也没卖关子，等桐人在椅子上坐定，他便低声开口道：“有些事情我当时已经和你说过，你应该还记得，我之所以能救下幸她们，是因为我和茅场晶彦做了一笔交易……”
“没错……你说茅场希望你帮助他达成‘突破’游戏的愿望，然后还用其余玩家的生命威胁你。”桐人点点头，板着脸声音冷硬。
“嗯…..虽然已经过去很久，但现在回想起来，我还是想说一句---这个人太阴险了，他瞄准了我的命门！”郝浪轻叹一声，道：“因为无法眼睁睁看着那么多人在一个疯子的游戏里死去，同时我自己也不想死，于是我就算知道有问题，也还是接受了茅场的提议，以帮助他找到‘能通关游戏的人’为代价从他那里得到了一种特殊的技能。”
“那种技能可以让玩家离线，等游戏完成以后和幸存的玩家一起脱离。”桐人复述着郝浪当时说过的话。
“是的，这是我那时候和你说的内容……但有一点我没告诉你。”郝浪闭上眼睛，半晌后张开，很是沉重的吁了口气，道：“我没告诉你的是，那种技能其实……有成功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