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关节炎
而命运长河展现给她的未来画面,并不美妙:
天下分裂、战乱连年、血流成河、尸积如山……宫室尽倾颓,良田荒万顷,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膻腥满华夏,汉儿两脚羊……
那是长达数百年的战乱,那是数以百万、千万甚至以亿计,令天下人口锐减九成的死亡!
数百年!
连续数百年下来,每十个人中,只有一人能寿寝正终!余者不是死于刀兵战火,便是死于战争引发的瘟疫饥荒!
这种未来,何止不美妙?根本就是令人绝望!
然而,她无法向任何人述说她所看到的。
因为连她自己,都不曾看得分明,又如何能让别人相信?
于是长久以来,她只能独自承受那沉重、黑暗、乃至绝望的未来,以至于她不知多少次,被命运昭示给她的惨烈景像,从噩梦中惊醒……
可这一切,自从那一晚,在看到若天神一般,屹立夜空之中的他以后,便发生了改变——那一晚,她又一次地看到了未来的片段。
但那一次她所看到的画面中,并没有以往那令人绝望的血腥黑暗。
她看到了一轮光芒万丈的太阳,照耀着一片生机勃勃的繁华大地……
命运长河,似乎拐上了一条岔道。
将未来染成一片猩红的血腥战火,笼罩在未来上空的无边黑暗,似乎统统被那一轮光芒万丈的太阳,驱散得无影无踪。
自那以后,这三个月来,貂蝉再未看到过任何绝望黑暗的未来片段。偶尔灵光一闪间,她所看到的,无不是繁荣辉煌的盛世景像。那困扰她多时的噩梦,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没错,他就是那轮太阳。唯有他,能驱散一切未来的黑暗绝望,能让那流向数百年血火乱世的命运长河,拐上一条通往盛世繁华的岔道!”
“若天不生奉先,则数百年如长夜!”貂蝉深吸一口气,喃喃自语:“所以,我对他再无怀疑。”
“你胡说些什么?”虽是自语,但她最后那句话,还是落入了王允耳中。
他不满地瞪了貂蝉一眼,冷声道:“你可知吕奉先今日都说了些什么?他居然在打冬至大祭的主意!他杜撰出一个所谓的西极承天斗战帝君,要在冬至大祭上,亲自祭祀那个莫明其妙的西极帝君!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他妄图与天子平起平坐!”
冬至大祭,只能由天子主祭,也只能主祭皇天。独孤策要在天子祭过皇天后,于祭典上亲自祭祀西极帝君,在王允看来,就是不把天子放在眼里,就是要与天子平起平坐!
这简直就是赤果果的狼子野心!
“吕布那并州武夫,与董卓根本就是一丘之貉!”王允用力一拍书案,恨声道:“他杀董卓,根本不是为了匡扶大汉社稷,而是要排除异已,大权独揽!董卓才死多久?他便想践踏天子权威了!再过些时日,岂不是要学董卓,肆意废立天子,践踏皇权?蝉儿!”
王允直视貂蝉,双眼怒火熊熊:“我欲除吕布,你可有办法?”
第一卷 636,求情【第二更】
“什么?”貂蝉大惊,急道:“父亲大人,万万使不得!”
“为何使不得?”王允声线冷厉,如寒风凛冽:“董卓乱政,便诛董卓。吕布祸国,便杀吕布!我为当朝司徒,录尚书事,总掌朝纲,无论是谁,都休想在我眼前大逆不道!”
“可是,奉先他……”
“你还叫他奉先?”王允打断貂蝉话头,眯起双眼,冷冷盯着貂蝉:“那等乱臣贼子,你还对他抱有期望?”
“父亲大人!”貂蝉直视王允双眼,言辞恳切:“奉先他先救天子脱离凉州军掌控,再一力诛杀董卓,继而讨伐凉州叛军,三个月来征尘仆仆,无日不战,功劳之大,无人能及。
“更重要的是,他使洛阳免去迁都焚城之浩劫,解救洛阳百姓于水火之中,洛阳百万百姓,无不对他感恩戴德……父亲大人若图谋对付奉先,无需奉先出手,洛阳百姓恐怕就先将司徒府淹没了!请父亲大人三思!”
王允冷哼:“洛阳两百年帝都,阖城百姓久沐王化,都是炎汉赤子。今吕布狼子野心,欲践踏天子权威,洛阳百姓若知此事,只会支持我!”
貂蝉苦笑:“莫说奉先如今并未作出大逆之事,就算他真的做了……父亲大人,洛阳百姓连董卓都不敢反抗,又怎敢反抗灭了董卓的奉先?”
王允话头一窒,气势亦为之一挫。
“再者,奉先能单枪匹马,破城灭军。如此武力,已达神鬼莫敌之境。放眼天下,恐怕无人是他的对手。父亲大人就算想对付他,又哪来堪与奉先抗手的强者?”
王允沉默,脸色阴晴不定。
正当貂蝉以为差不多快要成功劝阻王允,准备再加把劲,彻底打消义父不切实际的念头时,就见王允猛一拍巴掌,咬牙道:“谁说天下找不到吕布的对手?当日虎牢关前,就有三位猛将,与吕布打了个旗鼓相当!哼,只要能找到那三位猛将,诛灭吕布,非不可能!”
听王允这么一说,貂蝉顿时心里咯噔一声,凉了半截。
她很想告诉王允,虎牢关时的吕布,与皇宫朱雀门前的吕布,实力根本不在一个层面上——一个只是“号称”万夫莫敌的“名将”,一个则是真正万夫莫敌的“战神”!
可惜,她深知自己的义父,性格本就无比执拗,在升任录尚书事,总掌朝政之后,更是变得堪称“刚愎”,已渐渐听不进旁人的意见。
更重要的是,王允对力量的理解,实在太浅薄。他根本无法理解,虎牢关前的吕布,与皇宫朱雀门前的吕布,存在着怎样巨大的差异!
貂蝉看着自己以为找到了解决之道,变得亢奋无比的王允,心下暗叹一声,放弃了劝说。
当然,她不会眼睁睁看着王允作死。既已劝阻不了王允,那就只好从另一方面着手了。
夜已三更,月明星稀。
温侯府中,灯火俱寂。
漆黑的卧室中,独孤策端坐榻上,闭目打坐——自将这副身躯彻底炼化之后,他的力量,已经达到了此方世界所能容纳的极限。再增强的话,就会被世界排斥。
所以他现在的打坐,早不是修炼力量,而是在感悟此方世界的天地法则,以便将来能顺利留下真灵烙印。
正神游时,他耳朵忽然轻轻一颤,旋即睁开双眼。
就在他睁眼的同时,房门上传来笃笃笃三记敲门声。
独孤策嘴角浮出一抹奇异微笑,像是已经知道了敲门人是谁。随后他轻轻一拂袖,紧锁着的房门,随之无声敞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