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大恶棍
……
“啊!爹!”
满身冷汗的李坤从噩梦中惊醒,贴身的褂子被汗水浸透,粘在胸口上,随着他急促的呼吸上下起伏着。
梦里的情景不断的在他脑海浮现,全身爆碎的爷爷,被长枪刺穿胸口的母亲,身首异处的哥哥,还有那倒在血泊中没了气息的妹妹,这个仅有三岁的小丫头临睡前刚听他讲了故事,谁知这一睡就再也没能醒来。
亲人的惨状一幕幕的显现,即使已经过去了五年,那些画面却仍旧历历在目。父亲最后的话不时在李坤的耳畔响起,他的面孔是那么清晰,话语是如此的凌厉,他在提醒着李坤,提醒着他不敢忘记自己背负的血海深仇。
“爹,我一定会为咱家报仇!”
十五岁的少年握紧了拳头,在心中一遍又一遍的刻下复仇的烙印,刻骨的仇恨已经融进了他的身体,融入了他的血液,十五岁的李坤,为复仇而生。
天色微亮,窗外正刮着凛冽寒风,刚下了雪,刺骨的冷风从简陋的门窗钻了进来,不断侵扰着李坤,只有他身下的火炕提供着些许温暖,帮助他从这冰冷的小屋里生存下来。
少年盘起双腿坐了起来,双手抱圆放在小腹前,闭上眼睛深深的吸了口气,又缓缓吐出,如此循环往复。
“果然还是不行啊。”
李坤睁开眼睛,心里默默的叹息,经脉里缓缓散去的真气告诉他,这一次的尝试又失败了。不过这样的尝试近半年来他每天都要做一遍,早已习惯了如此。从床上拿起破旧的棉袄穿上,带着火炕余温的棉袄暖烘烘的裹在身上,李坤舒服的长吁一声,穿上单薄的长裤下了炕。
套上布鞋,又从门边取过柴刀麻绳,收拾妥当,李坤深吸了一口屋内还有些温度的暖空气,打开门,迎着漫天的寒风,遍地的积雪,走了出去。
弯弯月亮挂在天空,太阳还没有冒头,地上堆积的皑皑白雪反射着月光,将这个寒冷的世界微微照亮。
周围的屋子都黑着灯,安静的有些恐怖的小王村里,仅有李坤一人踏着积雪独行。
每走一步,厚厚的积雪都会将他的脚给完全掩盖,薄薄的布鞋挡不住雪地的冰冷,李坤还没出村,脚已经没有了知觉,而他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明亮有神的眼睛平静看着前方,感受着吸进肺里的冰冷空气,迈着步子,一步一步的向着茫山前进着。
他要去茫山砍柴伐木,砍来的柴火用来烧水做饭烧火炕,伐到的好木头就卖去王木匠那里,再帮着王木匠做做活换些铜板,五年来,李坤就是靠着这些铜板买点粗面和糙米果腹,偶尔在山上挖到一些野菜和药材,李坤的生活才能小有改善,这也是他生活里唯一的惊喜了。
长期的营养不良,使得他身体瘦弱,肤色蜡黄,皮包骨头,一双眼睛却还算有神。虽然长期饿着肚子,不过有复仇的火焰在心里燃烧,他的精神还算不错。
如此瘦弱贫苦的一个少年,谁能把他和当年晋国将军府的修道天才联系在一起呢?
五岁窥镜七岁入道十岁结丹,骇人听闻的修行速度举世震惊,李家二少的恐怖天赋使他成为了道门千年以来的修行奇才,道门领袖普天门更是要派遣洞虚高手天殇真人,不远万里从东海专程赶来晋国收其为徒。
李坤前途大好,将军府上下欢腾,谁知就在李家摆下庆贺大宴两天之后,一伙神秘黑衣人突然降临。
没有任何言语,他们逢人便杀,出手狠辣,身法高超。李坤的爷爷李大将军乃是肉身修炼到顶端的强大存在,奈何道法以外皆为猪狗,即便肉身成圣,也敌不过道法的百般变化,被人硬生生一掌破功,肉身炸裂而亡。
李坤在父亲的保护下,骑着将军府的宝驹飞奔逃命,然而马力有尽,道法无穷,身手高明的黑衣人首领驭剑追来,父子二人终于还是没有躲过。
李父反身迎上,抱着必死的决心冲向了敌人,为李坤争取了逃命的时间,但是黑衣人身手实在了得,和李父纠缠之际,还有余力抽手打出一记诡秘的黑色火焰,黑焰射速飞快,正中李坤后心。
灼热的痛感沿着经脉迅速扩散,李坤只觉身体越来越热,好像被火灼烧一般火辣辣的剧痛。刚刚结成金丹不久的他用尽了全身的功力去抵挡体内的烈火,却徒劳无功。危急关头,李坤狠下心来,咬牙将自己的全部真气轰向了丹田气海内那颗金灿灿、圆滚滚的耀眼金丹。
刚刚结成不到十天的金丹轰然炸裂,汹涌暴烈的真气瞬间将气海冲的粉碎,又紧接着冲入了经脉,将那股不知名的诡秘邪火驱散的一干二净,却也将李坤的经脉冲击的伤痕累累,但终究是保住了性命。
第176章陨落
体内毁灭性的真气爆炸,使李坤直接晕了过去,他昏迷前看到的最后一个画面,是父亲抱住了敌人,然后爆炸,碎裂,血肉横飞,一个元婴期的高手,就此自爆陨落。
气海被毁,经脉重创,曾经不可一世高高在上的修行奇才,转眼间家破人亡,沦为废人一个,这样的际遇,让人好不同情惋惜。
从马背上醒来时,已经不知道过了多少时日,李坤也不知道自己身处何方,身上无处不在剧痛,体内更是一片狼藉,这样的重伤让他随时可能死去,但是一团熊熊燃烧的复仇之火,却融入进了他的生命火焰,支撑着他艰难的活了下来。
如今五年过去了,他好不容易修复了受损的经脉,但破碎的气海再难重圆,他只是一个存不住真气的修行废人。曾经的修道奇才,只好沦为了这东海小王村里一个在贫困中挣扎的砍柴少年。
“呼……”
李坤停下脚步,呼出口热气暖了暖冻僵的双手,他已经进了山,天色也更亮了一些。剧目四望,周围树木的木质并不好,做柴火绰绰有余,但若要卖给木匠,只怕是半个铜板也换不来。
“看来只好往深山里走走了。”
李坤打定主意,迎着山风继续往山里走去,雪地里留下一串孤独的脚印。
临近年关,小王村里外出做工一年的青壮年们也纷纷赶了回来,老婆孩子热炕头,一家人难得的相聚,所以这时候起早打柴的,也只有李坤一个人了。
孤单的少年为了生计,独行在茫山的山道上,积了雪的山路更加难走,李坤每一步都得小心翼翼,不然滑倒滚下山去,一旦受了重伤,在这人迹罕至的茫山上,他只有等死的命。
翻过了一个小山头,李坤进入了茫山深处的密林区,丝丝缕缕的阳光已经从山的背后出现,但日出前总是最冷的,这些光线带来的除了光明还有寒冷。
周围的木材已经让李坤满意了,他停了下来,放下柴刀麻绳,跺跺脚搓搓手,活动着僵硬的身子,准备开工了。
常年累月的做体力活,却跟不上营养,李坤瘦弱的身体并没有多少力气,砍柴对他来说并不容易。选了一根差不多粗细的树木,李坤往手里吐了两口唾沫,搓了搓,握起柴刀砍了起来。
“哚,哚,哚……”
沉闷的伐木声在寂静的山林里传出很远,撞到山体又折了回来,给这了无生机的银白世界增添了些许的生机。树枝上的积雪随着李坤的劈砍簌簌的落下,雪花中一个少年奋力挥舞着双臂,这样的情景倒也有些意境,只不过,一个不速之客正在李坤没有察觉的情况下悄然到来。
山林深处,一只饥肠辘辘的雪狼,正坚持着寻找着猎物。雪狼不同于草原狼,它是山野中独行的猎手,寒冷的冬季食物匮乏,这只雪狼蓬松的毛皮下,骨骼的形状清晰可见,饥饿正逐渐吞噬着它的生命。
“哚,哚……”
有节奏的声响传入了它的耳朵,俯在地上嗅着气味的狼头迅速抬起,耳朵灵活的活动着,找寻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悄无声息的跑了过去。
李坤还在努力着,树干已经被他砍穿了一半,眼看着就要倒下了。他停下动作,剧烈的运动驱散了寒冷,喘息着歇息了片刻,接着砍了起来。终于,随着一阵噼里啪啦的树枝折断声,这颗树终于不甘的倒了下来。
李坤蜡黄的脸上露出了笑容,甩了甩发酸的胳膊,蹲下身去砍起来树枝。而它的身后,一个白色的身影已经现了出来,雪狼盯着李坤的背影,小心翼翼的缓慢靠近着,眼神中的渴望和杀气凌厉的发散着。
近了,更近了,李坤的表情在它的眼里清晰可见,不断劈砍的柴刀没有给它造成任何的犹豫,它只想冲上去,死死咬住他的脖子,让久违的温暖血液滋润自己的喉咙,让人类美味的血肉填满自己的肚皮,面前这人就是它活下去的唯一机会。
刚刚进入攻击距离,饥饿的雪狼不再刻意隐藏身形,体内不多的能量全部被调用,注入它的四肢飞速的奔跑起来,冲着李坤直扑了上去。
雪狼飞奔的脚步声传入李坤的耳朵,少年神色一紧,扭头看见朝着自己冲过来的白色饿狼,细长尖锐的獠牙泛着刺眼的寒光。来不及反应,这只高速奔袭的猎手已经扑到了眼前,雪狼高高跃起,张开的大嘴准确的向着李坤的脖子咬了过来。
李坤没有时间防御,便被狠狠得扑倒在地,狼嘴里散发出的恶臭,让他闻到了死亡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