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回者一败涂地 第785章

作者:苹果味咖啡

她不知道开枪了是否能让这一切走上更好的结果,但除了开枪之外,她根本什么都不会。

战场之中,硝烟弥漫。

枪斗术对枪斗术,卡斯兰娜家族的两名战士持枪而战,这是一对父女,却没有半点亲情的温暖,唯有杀戮的火光在绽放,枪火轰鸣,脚步踢踏,极富节奏感,仿佛一首交响乐,在舞池中央,两个舞者在致命的共舞。

琪亚娜从未如此全神贯注的使用过枪斗术,这是她自己在一次次锻炼中改良出的枪斗术,目的不仅仅是为了和崩坏作战,更是针对了卡斯兰娜式枪斗术的弱点,每一个微妙的角度差别,每一个动作的不同,都可能导致截然不同的结果,她的每一次开枪都希望自己能够命中,但每一次都没能命中。

她没有质问,对方也没有开口。

一句关切都没有,一句疑问都没有。

沉默寡言的父亲,陪着叛逆的女儿,跳着迟来了很多年的生日舞踏。

可越是这样的沉默,越是令人难以忍受,真琪最为憎恨的就是他的冷漠,一句话都不说,一个招呼都不打,悄无声息的消失,抛下了她足足十五年,但这样的冷漠,也令琪亚娜感到轻松,如若他开口恳求,出声祈求,自己是否会心软,自己是否会迟疑?

她不知道,她的脑袋中一片混乱,思维一团乱麻,她本该去憎恨这个人,她恨不得将他全身打成筛子,但她每一次扣动扳机却又伤害的是她自己,指尖传来疼痛,枪口反震,手腕也变得酸痛,内心有句话再告诉自己——你可以尽情伤害他,可以迎合愤怒发泄恨意,但你不会也不能杀了他,如果杀了他,整个世界就只剩下你一个人了。

……真是可笑。

真琪几乎笑出声来,讽刺的神情快要压抑不住。

记事起就独自一人生活的她,就再也没有见过父亲,感受过一丁点温暖亲情的她,第一次相见,开枪时居然会有种负罪感,这就是亲情的枷锁吗?明明对他恨之入骨,却也因为血脉相连而无法下手?

真是讽刺至极……自己居然会真的在乎这个人,在乎这个不负责任的父亲!

短暂的瞬间失神,她的手腕疼感更加剧烈,手里的双枪再度碰撞,这一次,她的指尖疼痛传来,电磁手炮脱手了,纯粹的枪斗术,再强的天赋也胜不过勤学苦练和庞大的经验积累。

天火圣裁发烫的枪口已经对准了真琪的眉心,少女垂下了发麻的手腕,直视着齐格飞。

“开枪。”

她盯着这个中年男人,咬牙呵斥道:“开枪啊!”

少女的视线死死的锁住了他的表情,盯着他面部肌肉的每一块微妙的变化,她知道自己赢不了,索性将自己暴露在枪口之下,看着他是不是也会退缩,会不会感到愧疚,如果能从他的脸上找到那么一点痛苦挣扎,她干枯的内心都仿佛得到了泉水滋润般舒畅。

不是要杀了对方,而是要折磨他,令他精神疲倦,让他痛苦后悔,使他屈膝下跪。

折磨他的精神,才能让自己感到痛快,让自己内心的仇恨得以缓解。

这才是复仇。

齐格飞沉默着,他缓缓垂下了枪口,侧过身对着琪亚娜,视线从自己的女儿身上缓缓移开,仿佛是躲避着对方的视线,他心中满是压抑的叹了口气,斟酌着言辞,缓缓说道:“琪亚娜,我……”

话音未落,他的背后有一根铁棍呼啸而来,钢铁材质的骑枪敲在了齐格飞的脑袋上,咚的一声清脆声响,齐格飞当场双眼翻白,手里的天火圣裁脱手,整个人瘫软倒地,当场晕厥。

琪亚娜一愣,她还在想着对方想说什么,为什么突然之间就被敲了闷棍?

然后她听见了一个熟悉却又陌生的嗓音。

“亲爱的,真是讨打,面对可爱的小公主,不好好抱一抱,亲一亲,反而对自己的女儿开枪,真是太过分了,这一下算是小施惩戒。”银白色的长发随风飘动,宛若照片中一样年轻貌美的女武神冲着真琪微笑着,风中仿佛飘起了纯白色的花瓣。

琪亚娜的眼瞳剧烈收缩,她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自己已经被紧紧的拥抱住了,一双手抱住了她,将她的面容按入了怀中,柔软的身躯,清香的味道,还有这令人怀念的感触……鼻子一酸,嗓音似乎有些沙哑,声音难以置信的问:“你,你是……”

“十五年不见了。”塞西莉亚紧紧的抱拥着少女:“我好想你,我的小公主。”

琪亚娜几乎一瞬间就要沦陷在这温暖的拥抱中,她无数次的幻想过这样的抱拥,但下一刻睁开了眼睛,伸出双手,推开了塞西莉亚,女孩摇头,接连摇头往后退去:“不可能,不可能是真的……你已经死了,你已经战死在了第二次崩坏的战场之中,你不会出现在这里!”

“我是死了,死了一次,但我又回来了。”塞西莉亚柔声,她往前一步:“不要害怕这是假的,琪亚娜,我的小公主,我是真实存在的人,我还记得我第一次抱着你时,你可爱恬静的面容。”

“你别过来……”琪亚娜退后一步,她不相信这是真的,同样心底也否认这种可能性。

“琪亚娜!”

“我让你别过来!”真琪此时混乱到了极致,她拾起了齐格飞双手中落下的天火圣裁,扣下了扳机,赤红色的火光释放,炙热的炮火飞驰而过。

塞西莉亚周身荡起纯白色的光纹,由天命女武神装甲圣女祈祷强化改装而成的逆熵装甲生效,元素障壁启动,炮火被轻而易举的切分,火焰消失在了云层的尽头,而这位母亲甚至没有眨一下眼睛,仍然温柔的凝视着琪亚娜:“我知道,你一定很混乱,一定很失望,对齐格飞,对我……但我也希望你知道,我们从来没有一刻想要放弃你,从没有一秒放弃过思念你。”

“骗子!”真琪握着天火,气息波动:“如果你们记得我,如果你们想着我,为什么,为什么不把我带走!为什么选择的是那个复制体K423!为什么直至她被抓走才出现在这天命空港!你们真的有一刻有一分有一秒在意过我吗!为什么直到现在才告诉我……你还活着?”

她咬着牙关,仿若暴怒且虚弱的幼狮,大声的质问,质问塞西莉亚这些困扰了她十几年的疑惑。

“我……”塞西莉亚想说些什么,但琪亚娜并没有在听。

女孩只是径自的在质问,哪怕没有人回答,她仿佛自言自语,声音一点点的染上哀伤。

“为什么我非得一个人?为什么没有人理会我?为什么只有我不被需要?明明我也在这里,明明我才是琪亚娜,可你们所有人都当我不存在。”

“我学会了怎么去使用枪斗术,没有谁教过我,我的手指骨折过很多次,很痛啊,但我忍住了……我学会怎么去打崩坏兽,即便最初开始的时候每次都遍体鳞伤,我也忍住了,我没有哭;我学会了很多很多的知识,哪怕没有人强迫我学习,我也总是成绩最好的一个。”

真琪的手指在颤抖着,声音也在颤抖着。

“我也在努力啊,我很努力了,我努力的让自己活的坚强,让自己成为独当一面的女武神,一直都在追赶母亲的背影,我总是在想是不是自己哪里做的不好,所以大家都不理会我,都讨厌我,都当我并不存在……那一定是我哪里做错了。”

“可我越来越不明白了,我到底是哪里做的不好了?我是个很讨厌的女孩吗?可你们都不肯告诉我,没有一个人来见我……我不知道啊,我真的不知道啊,我不知道自己什么地方做的不对!我甚至不知道该向谁道歉,对谁说一句对不起。”

她的声音已是哭腔,过往的记忆涌来,那些酸楚的、难过的、不堪回首的过往,被她一句句的诉说。

“我多么希望有一个人,告诉我,跟我说话,看着我,看着我就好了!”

“可是,一个人都没有……”

“连我的存在,我的名字,我的一切,都被夺走了,被替代了。”

“我是一个没有名字没有封号也不存在的女武神,我不再是我自己了。”

她垂下了手里的双枪,仰起头,凝视着天空,这样就能让自己的眼泪不落下来,但眼泪还是越过了堤坝,落了下来,划过脸颊,打落在地面上,溅起小小水花,紧接着被天火圣裁释放的高温蒸发。

“所以,我恨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