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香夏凝
艾娅向前走了两步：“可惜，我活不了那么长的时间，所以我不敢出手帮助你们。因为只要被敌人发现是我提拔了你们，在我死后，你们也必死无疑...你们不具有自我保护的能力。”
艾娅笑得很无奈，纵然是她，也有许多做不到的事情。
“...不，艾娅。”安兹深吸了口气：“你没有那么做的义务，我们是同伴的原因，与你的身份无关。不管你是普通人还是统治者，你都是我最重要的同伴。”
艾娅愣了一下，然后她笑了：“谢谢你，飞鼠。”
“那么，艾娅，为什么你要对我说这些。”安兹问道：“你的话，做这些事情，必然是有理由的吧。”
“当然。”艾娅露出平静的笑容：“因为我要教你，什么是权力，什么是统治者。”
第三百三十九章 权力论
“飞鼠，你觉得，什么是统治者。”艾娅轻声问道。
安兹沉默了片刻：“统治者就是，掌握了国家权力的人。”
“正确的回答。”艾娅继续问道：“那么，什么是『权力』？”
“权力是...”安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权力，一个十分常见，经常在日常使用的词汇，安兹感觉自己应该理解『权力』的意思，然而真的让他去描述，他又有点说不出来。
“『权力』是一个社会学词汇，是指人与人之间的一种特殊影响力，是一些人对另一些人造成他所希望和预定影响的能力。”艾娅说道：“这是‘权力’的定义。”
“定义啊...”
艾娅撩起自己的一束发丝，将其收到耳后，她说着：“用在简单粗暴的说法来描述，权力就是指，能让别人听话的影响力。”
“让别人听话的影响力...”安兹重复着这句话。
“核心，是‘别人’这两个字。”艾娅淡淡地说着：“一个皇帝，如果命令不了自己的臣子，他就只是没有权力的傀儡。一个将军，如果士兵都不听他的话，那么他可能离罢黜或者死亡不远了。”
安兹点了点头，表面他在认真听。
“下层的权力来源于上层赋予，上层的权力来源于下层支持。”艾娅继续说着：“飞鼠，了解了权力的定义，你应该也能理解这句话吧。”
安兹低头思索了一会儿，他现在是眉头紧锁的表情。
在听到艾娅说那句话的时候，安兹有一种看到了什么东西的感觉，然而太过于模糊，他没办法将其抓住。
“举个最简单的例子：在军队中，任何一位军官，其管理下属的权限都来源于国家军官系统的支持。”艾娅抱着胸，继续说着：“大将管理中将，上校管理少校，他们的权力都来自于自己的职位，而职位来源于‘军官系统’。”
“他们的权力由军官系统授予，而军官系统的权力由什么授予呢？”艾娅问道。
“由...国家政权授予。”安兹咽了口吐沫，他觉得似乎抓住了什么。
艾娅唇齿轻启：“那么，国家政权的权力，来源于何处？”
“国家政权的权力，来源于全体国民的认同，主动或被迫的认同...其中包括，国家所有士兵和军官。”安兹说着，他感觉自己地脊背微微发凉。
安兹的声音微微颤抖：“这是，一个环？”
艾娅微笑：“没错，就是一个环，你是不是开始理解权力的本质了。”
安兹一只手捂着自己的额头，他以前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些复杂的东西——作为属下要听上司的话，作为后辈要听前辈的话，作为日本人的他理所应当地遵守着这些规则，却从没想过为什么。
“法律法规、道德标准、民俗习惯、职场规则、宗教条例、行政机构、立法机关、执法部门...这些都不是权力的根源。”艾娅缓缓说着：“权力的根源是‘人’。”
安兹开口，轻声说道：“集中与...再分配。”
艾娅点头：“把集中更换为剥夺、剥削都是可以的，权力格局是这么形成的。然后任何一种权力格局都具有极强的惯性，除非有巨大的推动力，否则无法改变。”
安兹抬起头，看着漆黑色的天空，回想起过去所处的世界，只感觉一阵头晕目眩。
“接下来，我们继续来说统治者的事情吧。”艾娅说着：“在那之前，我想先说一个案例，一个我亲身经历的案例。”
艾娅抬起眼睛，看着天上黯淡的星辰：“故事的主角是我的一个叔叔，是我父亲的表弟。他在我的父亲去世，将家族移交给我兄长的时候发动了‘政变’，试图夺取本家的权力，但是他的‘政变’失败了，然后他死了。”
只用了一句话，艾娅就说完了整个故事，风轻云淡，却残忍无比。
“如果他安心处在自己的职位上，完全可以度过富足安康甚至金迷纸醉的一生，但是他试图对染指本家的权力，于是他就死了。”艾娅轻声说着：“你知道为什么，他会那么做吗？”
安兹回答道：“因为他渴望权力？”
“对，也不对。”艾娅说着：“那个叔叔本人，其实是一个安分守己的人，他没什么雄才大略，没什么狼子野心，他其实并不贪心更多的权力，也根本不想与本家作对。”
“那为什么...”
艾娅轻叹了口气：“因为他手下的人，他身边的人，他的儿子与妻子，他的下属与幕僚，以他为核心的利益集团，渴望更多的权力啊。”
安兹哑然，他并没有去往这个方向联想。
艾娅湿漉漉的双脚从湖面抬起，她缓缓地站了起来，看着安兹的眼睛。
“所谓的统治者，实际是精英统治集团的代言人，而统治集团又是统治阶级的代言人。”艾娅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点在安兹的额头上。
“如何做一位优秀的统治者，关键就在于视野。不要将目光局限在自己身上，要把视野上升到整个集团、甚至整个阶级的角度来考虑。”艾娅说着。
安兹沉默了一会儿：“感觉很难啊...”
“不是让你马上学会。”艾娅笑了：“只是先把‘理论’告诉你，至于怎么做，需要你在实践中慢慢体会了。”
安兹点了点头：“我现在，应该不是一位合格的领袖，但是多亏了大家愿意支持我...”
说着，安兹突然感觉自己的视野有些昏暗。
有点类似于人类犯困的感觉，但是作为不死者的安兹，本不应该有睡觉的机能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