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大唐二五仔
曾鼎道:“不错,那些佛藏都是卢炳良报效内廷的财物,他贪污的越多,功劳却是越大,巴不得我能把件事闹到上面,他好在官家,太后那里立个大功,说不定还能因祸得福。”
杨易瞟了他一眼道:“这些年,卢炳良从河工漕运那里截留了不少银两,甚至还截留过江宁的兵饷,要不是处理的及时,说不定还要闹出大事来,虽然他打的旗号是采办上用的缎匹,购买生丝工款是必须的,但是这些钱都是官家的,他把官家左口袋的钱放在右口袋,还私自截留了一部分,这人该不该死?”
曾鼎迟疑道:“这……知易行难,我也不能对他用刑,他自己肯定是不会说出来的。”
杨易道:“你别忘了,这些事可不是他一个人能做成的,他一个太监能有多少力气?难道能搬运成千上万的银子?这里面必然是卢孝义去处理的,但是卢孝义已死,跟他打交道的人却是大有人在,卢炳良的银子藏在哪里,那些人肯定清楚。”
曾鼎一怔,犹疑不决,“王爷的意思是……”
杨易摇了摇头,这曾鼎看起来聪明,其实也是个蠢材,他都提示这么明显了。
“江宁的丝绸商人,”杨易道,“织造局与这些商人离不开往来,从方家的情况来看,卢炳良在那里存了近万两,这还是方家一家,如果放眼全城,又该有多少?把这些钱集中一下,就知道他到底贪污了多少,而且那些人与他经常打交道,多少知道些消息。”
曾鼎道:“这……那些人不会白白帮忙啊。”
杨易道:“这是当然,这些丝绸商人当然不会白白忙活,他们可是要罢免织造局。”
曾鼎一愣,旋即皱眉道:“这些商人好大的胃口,这是要将衙门的好处都吞下啊。”
杨易负手而立,淡淡道:“他们拿下这好处,总比被太监和官员吞了好,每年为了采办这些贡缎,要花多少钱,你心里应该知道,原本朝廷的意思是官养机工,让他们为官府服务,这本来是好事,但是他们却没考虑到机工的利益,他们在外面赚取的钱是朝廷给的十倍开外,凭什么要给朝廷打工?
你若是不放人,他们就故意拖欠工时,破坏纺织机毁坏布匹,最后朝廷才妥协,因为他们也看到了这制度已经过时了。
但是现在的制度由太监监管,太监本来就是贪婪的性子,到这里的位置更是大贪特贪,这钱究竟有多少落在采买上,几分成了私藏,你应该清楚。
最后百姓得不到钱财,商贾抱怨朝廷剥削太过严重,这等于两头不落好,与其这样,不如撤掉这个衙门,改由地方官采买,每年养活那些蛀虫的银子也足够买下大批的绸缎了。”
曾鼎心里嘀咕,这怕不是那小娘子在你身下说的吧。
他心里一阵嫉妒,羡慕。
他不是一个好色的人,但是那小娘子着实对他的胃口,是最中意的类型,再加上杨易年纪轻轻,却是他也要仰望的存在,曾鼎心里更是嫉妒。
但是理智告诉他杨易说的对,虽然杨易有些拉他下水的嫌疑。
但是能做出业绩,讨好相爷才是升官发财的最重要手段。
只要有了权势,女人要有多少就有多少。
曾鼎心里只能这么安慰自己,作为一个官场老油条,阿Q精神还是不能或缺的。
只是这个问题不是一个人的问题,恐怕是衙门的问题,不论换成谁,都是如此,官家每过十年割一波韭菜,意义也不大。
毕竟除了镇守太监,他的下面还有无数人靠着他中饱私囊,而他们得到的钱除了地方的民脂民膏,就是朝廷帑币。
第0627章 杨易要来威逼利诱了!
除了经济上的损失,最重要的是朝廷与民众的关系。
这些人都是朝廷的官员,所作的事情都被为是职责所在,即便皇帝最终将他们砍头,百姓也不会高兴。
因为自己遭受的苦难并不会因为那些人死了而消失,东南的士绅、民众如果对朝廷有着厌恶和抵制的情绪,对整个国家显然上没有什么利益的。
再者说来,那些丝绸商人与卢炳良合作,肯定也是有见不得人的勾当在里面,如果不答应他们一些条件,这些人怎么会出来帮自己指正卢炳良?
就像昨日,他已经在酒席上暗示了很多次,卢炳良这次必翻船,但是也没见一个人上来落井下石。
这种诡异的情况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他们有把柄在卢炳良手中,出来指证的话,他们也会给卢炳良陪葬。
官员不敢站出来,那些商人就更不敢了。
唯一能让他们站出来的就是利益,只要得到足够的好处,这些人才会愿意出力。
过了许久,曾鼎道:“此事太大,我恐怕做不了主。”
杨易淡淡道:“没事,只要你署上姓名就可以了,我来上奏章!”
曾鼎点点头,虽然不知道杨易打的什么主意,但是不是让自己来上奏章就好了,仅仅是个署名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卢炳良所在的书房里面,此时已经是烟雾缭绕,上好的檀香味,熏的满室生香。
一尊高大的佛像被放在书房里,正面含笑意的看着世间众生。
杨易走进来的时候,卢炳良正跪在佛前念念有词,一派虔诚的模样。
杨易背着手,走到佛像前,淡淡道:“做奴婢的对主人家首先就是个忠字,如果一个奴婢不忠,那还有什么道理活着,打着主人家的旗号,私自挪用钱财,用来采买货物,看起来倒也是冠冕堂皇,但是把主人家的钱装进自己的口袋里,怎么也算不上一个忠字吧,更别说借着这个名头去剥削百姓,坏了主人的名声,似你这等之人经书念得越多,罪孽就越沉重,我要是佛祖,第一个劈死你。”
卢炳良充耳不闻,过了一会才道:“往我头上扣屎盆子是你们文官一贯的手段,咱家不在乎。”
杨易冷笑道:“卢炳良,你知道沈虎为什么要杀进织造局?除了要杀卢孝义,给那些人出气,最重要的就是把你这老狗钉死,你以为你很聪明,借着一场奴变,让江宁乱成一锅粥,这样别人就顾不上查你,你就可以把亏空补上,但是没想到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沈虎直接闹了织造局,打乱了你的全盘计划。”
“少血口喷人!”卢炳良脸色一变,“奴变跟我何干?明明是江宁衙门官员的事情,我顶多就是个失察之罪,其他的罪名休想套在我的头上!”
杨易冷笑一声,“好一个铁齿铜牙,你当然不会承认,你给那些下人提供的兵器上也没有什么破绽,连那经手的人也死了,自然可以推个干净,不过你恐怕不知道吧,沈虎现在还活着,在织造局里发现了不少东西,包括你私织的缎匹,除了你挪用贪墨之外,还有一件事还需要我来说?这些年海上走私的丝绸,有多少是出自你这里,你以为我不知道?”
卢炳良眼神阴婺,“你想要翻这个账?王爷,我可告诉你,这个账不是谁想翻就能翻的,就算是蔡京也要掂量掂量。”
杨易笑道:“你个死太监,还敢吓唬我,你当我是吓大的,我很清楚这些丝绸关系到谁,又到了哪一层,但是这些人还不足以让我害怕,过个一年半载,这些生意会由暗转明,你的那些生意伙伴就会变成我的生意伙伴,不愿意配合的,我只好叫他去死,你说这账我有什么不敢翻的?你以为烧了几本账本就没事了?你也太天真了。”
他往前走了一步,仿佛踩在卢炳良的心上,“实话告诉你,卢孝义那帮泼皮朋友还没死绝,他这些年为你办事,有很多人聚集在他身边,你当初把他扔出去给沈虎杀,可是有不少人心凉了,你以为他们还会对你死忠?他们没有卢孝义知道的那么多,但是也不是什么都不知道,这些人是干活的,知道藏东西的地方在哪,如果不是现在官府查的严,他们早就现在去挖了,有了他们招认,还有那些城里的士绅……”
卢炳良表情狰狞,“谁敢?”
他枯瘦的手仿佛鸡爪死死攥住那串盘的光可鉴人的珠串,显然内心不是很轻松。
杨易嗤笑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就算有把柄在你手里那又如何?那些人什么德行,你自己应该清楚,如果将织造局撤了,改为官督民办,商人与朝廷改为交易关系,你说,这种好处之下,还有人会保你?你烧掉的那些账本不过是死的,这些却是活的账本,至于奴变的事情,我的确没有证据,但是有些事情是不需要证据的,只要让他们知道是你做的就行了,现在不知道多少人找你报仇,千夫所指,无疾而终,你以为你还能活?”
说话间,两人距离已经不远,卢炳良身子发颤,好似面前的是恐怖的野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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