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白玉楼主人
董阴奎咬牙。
这就是那些伪神的可怖之处,知道祂们身份的人只能越少越好,因为每多一个人对祂们有“概念”,那么祂们的实力便强盛一分,倘若炎国上下都知道这些传说是真实的,那么倾整个炎国之力也不可能封印“夕”。
但是……这么多人未疏散,化作夕的食粮……只是你一句“考虑不周”?
“别那样看我,这种程度的伤亡在岁星坛预料之中。”太合索性不再去看那些不幸遭遇孢子寄生的惨状,专注的盯着血树,“从地表时期开始就这样了,每隔几十年就要让四五环大清洗一次,那时候叫‘返乡潮’。这次的确出了意外,但伪神天灾属于不可抗力,人民会理解的。”
会理解的,是啊,不理解又当如何?
这些人在黄城已经生活了好几代,他们好些已经不算是外乡人,在故乡没有地没有房,顶多几个血亲。他们死了不重要,因为没有舆论会为他们愤怒抗议。这些“外来人口”,无论多么努力想变成黄城人,终究是落得无亲无友的结局。
死便死了,就好像没存在过。
董阴奎盯着漠然的太合,有些理解为什么他说惊蛰迟早会和监察司为敌了。但他忽然有些惶恐,不是对太合而是对自己的。
为什么惊蛰会与监察司为敌,为什么我们……为什么我们不会?是不是只有年轻人的血还是热的,可又是不是……再被打磨几年,这样的惨剧……也激不起一丝波澜了?
因为你看出来我们不是惊蛰那样的人,因为我们终究……会和你一样?
可不该是这样!
董阴奎回头厉喝,“一组去想办法联络那些隐匿起来的阿戈尔人,什么方式都可以用!二组三组四组,跟我去12区救人!”
“你僭越了!”太合脸色难看,“你只是一组组长,有什么权力调配监察司!”
“我是炎国的官!”董阴奎盯着他的脸色更加难看,“你说过我们是官不是警,那我问你大理寺的牌匾上写的什么字?是,克己奉公,为民请命。”
这八个字他一字一顿,咬牙切齿。
“你……还信这个?”太合低声道,被他的愤怒所震慑。
“我本来是不信的。”
他转身扑向血树方向的地陷灾区,监察司的年轻人们几乎连丝毫犹豫都没有,跟在董阴奎身后便冲去灾区救人。
太合望着他们的背影,一时突然想起很久以前自己还在黄城呼风唤雨的风发时光。那时他也会怒吼着去救人或者去杀人,被随手救下的小姑娘在他怀抱里面若桃花憧憬着他潇洒的长剑和铠甲。少年意气白马轻裘的时代,英雄辈出。
可畏遥望着血树,所有人都遥望着,哪怕逃离黄城的大门近在咫尺。
孢子还在扩散,被侵蚀的地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殖。黄城到现在还没有应急反应,估计要不了多久那血树笼罩的范围就会抵达泊港区,甚至迟早吞噬掉整个移动城市。泊港区出于制高点,在这里看到街上逃命而不幸被寄生吞食的人数不胜数。
塞西莉亚脸色惨白,紧紧抓住可畏的手不敢放开。而白金和慕斯居然少见的没有不着调或畏惧,而是坚强的担当起指挥疏散的责任,尽可能逼迫泊港区所有人通过卸货通道逃离,外面停留着今天运送黑户们的动车组,足以承载十万人口!
“滚下来!”白金搭弓威胁,开着巨大履带卡车的司机战战兢兢的举起双手从驾驶室开门下车,“女侠饶命!”
“卸货!全卸了!带人离开,去哪无所谓,能带多少是多少!”白金厉喝,“你的车现在被征用了,任何理由我都不想听,现在给我卸货!”
她之前一箭射穿一个试图直接开车逃跑的司机手臂,隔着整整两百米。现在没有司机敢违抗白金的命令,但凡有提出条件抗议的白金都是毫不留情一箭射过去,然后他们就没声了。
动车停留在岸的不过二十余列,一辆动车标准乘客容量不到两千,塞满人最多也就加一倍,一共也只能容许十万难民逃离。所以泊港区停留的每一个交通工具,甚至哪怕不能再荒野上进行长途跋涉的,白金都要逼迫他们卸货上人。
“住手!现在让动车全部离开,剩下的人怎么办,靠什么逃!”终于有海关的工作人员忍不住出来制止,“几位小姐,全黄城所有人现在都得离开!”
“先让离得近的走,能走一个是一个。动车没了就让政府想办法,他们总有办法的。”可畏冷冷道,“留着做什么?还是你觉得让这些人占用交通工具划不来,觉得他们的命比本地人贱?”
海关人员刚想反驳,但看到周围虎视眈眈的目光,忍不住吞声。
“车没了,政府自然会去征调,但如果留着,他们就会留给那些可能‘更值得去救’的人。”可畏道,“有选择就没效率,为了效率起见还是逼着政府做事好。还愣着做什么!赶紧上车滚蛋!”
被这么娇俏可人的女孩指着鼻子骂,难民们立刻加快了逃离的步伐,争先恐后的往码头外的动车上赶。无论是载客还是载货的动车现在都塞满了人,在白金的厉声要求下所有人都不得携带大件行李,不从还是一箭过去。
可畏深知这种混乱的情况下必须以武力立威才能使得效率最大化,而她们恰巧都有,哪怕是海关的工作人员现在也没法掌握局势,对她们更多的反而还是感谢。
逃离工作逐渐有序,塞西莉亚紧紧抓着可畏,颤抖着声音,“小……小可畏,我们是不是也该离开了?”
众女回头,白金和慕斯忙的面色发红喘着粗气,斯卡蒂则是饶有兴趣的望着血树方向,而年则皱紧眉头。
一直被药晕了惊蛰在连番动静下有了苏醒的迹象,可畏瞥了她一眼,这时候也没必要阻拦了。惊蛰睁开眼睛的一瞬间就看到了遮天蔽日的血红,微微一愣,似乎都没有反应过来。
“惊蛰姐!”人群中传来惊呼!
可畏众人的表情都有些难看,暴露在人群面前太久了,而且又太过张扬,惊蛰被发现就意味着她们也被发现了。出声的是背着长棍的年轻人,没有穿监察司那套装逼长袍,看到惊蛰时满脸都是狂喜。
“处暑?”惊蛰刚觉惊喜,立刻意识到什么,“别过来!快逃!去通告太合前辈……”
“阿戈尔人!”处暑立刻发现了她身旁的斯卡蒂,斯卡蒂瞥了可畏一眼,眼神示意“要不要我宰了他”。
可畏没看到她眼神。
但处暑却更惊喜了!
“斯卡蒂小姐吗?我是监察司一组的成员,黄城遭此大难,太合前辈请您出手斩杀伪神!”处暑连惊蛰都顾不上了,“我们素有旧怨新仇,但黄城百姓无辜,望斯卡蒂小姐不计前嫌仗义出手!除掉伪神‘夕’!”
除……夕?
可畏觉得有点似曾相识,但还没联想起记忆,处暑忽然被一个人影单手掐着脖子高高举起!
惊蛰暴怒,哪怕身上还有抑制器一样要冲过去解救自己的同门!然后被一面凭空组成的盾牌狠狠击中,倒飞而出。
和过往开玩笑一般的攻击不同,年这次丝毫没有留手,她也没有回头看惊蛰一眼,只是死死的掐着处暑的脖子,语气森然,却带着些颤音,“你刚刚说了‘夕’对吧。”
处暑吃力的挣扎着,脸色憋紫,奋力想拉开年如同镣铐一般的右手。明明年比他娇小,手臂纤细,可举起一个大男人却让人毫无违和感。
“别告诉我,那棵树,是‘夕’。”年眼神带着择人欲噬的光芒,手劲丝毫不松,“我没感觉到任何同类的味道,别告诉我那棵树是‘夕’!”
可畏终于想起来了!在戍城时闲聊,年就说起过她有十一个兄弟姐妹。
十二神祇都是周期性的沉睡,年已经很久没有遇见自己的同族,关于那些同族的故事,即便以年悠久的寿命观也称得上遥远了。她其实并不清楚同族们身在何方,境况如何,而且据说她们之间也不是那么和睦,更没有见面的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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