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白玉楼主人
她睡在一张露天的担架床上,旁边是一片建筑物的废墟,海关的工作人员忙碌着给群众疏散,还留在黄城的警察们正在维持泊港秩序。远处是冒着蒸汽赶来的货运动车,停靠在泊港码头,乌泱泱的人潮争先恐后的往车上赶。
不知哪个工作人员给她递了一张湿毛巾,她下意识的抹了把脸,然后有些错愕的起身。
然后那工作人员又给她一纸袋热腾腾的小笼包,还有一杯豆浆。
惊蛰刚想说句谢谢,抬起头,警惕心立刻拉满!把手中豆浆一扔便要驱动雷法,但胳膊上的抑制器让她无法催动源石技艺,雷法没有加持只出现了微弱的电光。
那根本不是什么工作人员,而是她前天还挟持过的一头红毛的拉特兰人!
“诶诶别动手啊别动手啊,现在你们监察司和我们算一边的了。”苦难陈述者高举双手证明自己无恶意,然后略有些惋惜的看了洒地上的豆浆一眼,“我排了好久的队诶,现在的黄城还开着的早点店的就老磁器口那一个了。”
惊蛰疑惑的盯着她,然后甩手震断了臂上的抑制器,她其实一直都可以震断,但是处于可畏那群战斗力逆天的怪物面前,震断抑制器就意味着她要和这群人“挑明”。
那些人之所以可以和她谈笑风生的原因她心里清楚,因为她惊蛰没有威胁。这种形式上的镣铐就是个过场,证明她不准备逃跑,可以好好沟通,没这个过场那估计她就只能被打废了老实呆着了。
“现在那群阿戈尔人去对付那棵树了,你们大炎的天子嘛,可能要用大规模破坏性武器连那棵树和我们和黄城所有人一起灭掉。”苦难陈述者耸耸肩,“你要感谢她们,为了拯救苍生,她们去搞定那棵树,保证那什么大规模破坏性武器不会落在黄城头上。监察司已经和解,现在大家都是一路人。”
惊蛰把眉毛皱成一团,她本来就是个急躁的性子,“监察司怎么可能和伪神合作?你们是不是去消灭夕的还说不定呢!”
但刚刚说完她就意识到了董阴奎他们的想法,是不是消灭本来就不重要,重要的是夕必须消失,只要消失了,天子怎么知道是杀了还是没了?重要的是保住黄城百万人的命!哪怕和伪神配合,哪怕可能是欺君之罪,他们也不在乎。
她沉默了,然后看了一眼泼洒的豆浆,微微一叹,“老磁器口的那家做的不是豆浆,是豆汁儿。”
“这样吗?但是有什么区别?”
喝豆汁儿纯属黄城人的专利,外地的豆浆也叫豆汁儿,黄豆做豆腐的浆水,看起来白里透黄吃起来香中带甜,但老黄城用得绿豆,看起来灰里透绿吃起来反而是又臭又酸。惊蛰没兴趣给外国人解释豆浆和豆汁的划分,她也不是很心疼把豆汁泼了,反正她作为地道的黄城人也吃不惯这玩意。
有个笑话,说是有位住在济岛移动城市的人初到黄城,看见招牌上写着“豆汁”,便进去要了一碗。喝一口眉头紧皱,叫来伙计,客客气气的说“今天这豆汁别卖了,差不多都酸了”。那伙计一听就乐了,说“不是差不多酸了,我店里卖的都是酸的!这豆汁和您济岛的可不是一码事诶!”
所以是不是老黄城人,请他吃一碗豆汁儿比什么都清楚,惊蛰一直不喜欢这个故事就是因为常有人因此笑话她不是黄城人。
“那现在他们已经在那棵树上了?”惊蛰问。
“怎么,你也想去?”苦难陈述者懒洋洋的回答,“劝你省省心,那不是一般人类能参与的,没到达‘圣人’领域,你我最好都别参合这些神神鬼鬼的事儿。”
“圣人?”惊蛰想了想才记起这是拉特兰专有的名词,在拉特兰,某些实力高强或者地位崇高的人会被冠以“圣人”的名号。炎国有怀疑论说拉特兰的“圣人”就是拉特兰参透上个纪元的某些秘密研究出来的超凡者。
在将本国神秘侧的实力解析来看,炎国更倾向于学习方术、阵法,以团体协作的方式发挥出极为强大的力量。而拉特兰似乎更愿意将资源倾斜到某些人身上,让极少数人掌握超凡入圣的能力。不过一想到拉特兰是宗教国家,妄图以人身抵达神的领域本就可以理解。
炎国并不追求抵达什么领域之类,炎国只追求力量,力量足够把那些所谓的“神”拉下来,然后一刀剁掉狗头。
“我很奇怪你们拉特兰的虔诚神棍为什么会到炎国来?平常你们可都是一口一个‘神弃之地’‘罪人国度’啊,就因为我们不推崇一切宗教信仰。”惊蛰把目光转向苦难陈述者,“而且你还和那些伪神、阿戈尔人是一路货色,你们到底想在黄城做什么?”
“说来你不信,我只是来保护我的任务对象,黄城发生的这些事和我都无关。严格来说夕不是你们监察司自己放出来的吗?”苦难陈述者立刻反驳,“现在我们反而要给你们擦屁股,你质问我还有良心吗?”
“哼,放出夕还不是……”
“还不是什么?还不是什么?”苦难陈述者逼问,“猜也能猜到,你们封印伪神却故意提前释放,不就是想让伪神和那群阿戈尔人互相残杀?结果玩崩了吧?”
“如果她们不侵入黄城会这样?”惊蛰反驳都很无力,她知道就算斯卡蒂入侵黄城,也不是监察司释放伪神的理由。现在监察司哪怕全员战死哪怕把夕除掉,也最多只是戴罪立功而已!
“如果你们不针对塞西莉亚小姐会这样!?”苦难陈述者冷笑,“要追根究底吗?从一开始你们炎国人做的就不是什么人事!最开始是你们挑起的,一步步也都是她们忍让,直到你们酿下大错她们反而还为百姓们出生入死!你有什么脸在这和我吵架?”
“我……我……”惊蛰俏脸被她一连串的质问逼得通红,她一贯自诩为司法和正义的代言人,清正无私的美少女。可苦难陈述者的逼问好像没有一句是偷换概念或者混淆是非,她根本无法反驳。
无法反驳就意味着……她的确做错了。
这种时候如果沈异在就会立刻一句话点醒她,这是立场的问题,以立场出发就没有所谓对错。因为为了立场而去做出针对性的事情,哪怕再丑恶也只是立场需要。
可惊蛰是个一根筋的妹子,她又被苦难陈述者绕进这个“谁对谁错”的圈子了,这种一根筋的人就很容易憋屈的说不出话。
“我不管啦!和我有什么关系啊!都是你们的错!你们还抓了我好几天把我扒光了!都是你们的错!”惊蛰终于忍不住了,她一把推开苦难陈述者,捂着脸大喊大叫的跑掉了。
她落荒而逃的样子太过可爱,苦难陈述者捂着肚子哈哈大笑。
惊蛰一边捂着脸瞎跑一边用余光看苦难陈述者有没有追上来,跑了好一段路才确认那群人是真的决定放了自己了,终于松了口气。
还有些失落。
也不知道那群女孩子到底是脑子里哪根筋抽了,关押这么久啥也不做,现在还放了?
仔细想来那群人的确不是什么十恶不赦之徒,从一开始就是被监察司针对,所有的战斗都是她们不得已时的反抗,她们也从来没有主动去挑过事杀过人之类。在那公馆生活的那几天,除了那个叫年的女人太恶劣了,其他人都还好啊,对她也没有像俘虏一样虐待,反而和朋友没啥区别。那个叫可畏的大小姐一开始还以为好凶好凶,毕竟差点打死我,但是……但是做的东西真的超级好吃啊。
可是……大炎和伪神,不共戴天啊。
惊蛰胡乱想着,然后发现自己已经跑到了12区附近。那参天的血肉巨树离自己不过一公里远,建筑物一排排倒塌成废墟,空气里都弥漫着腐臭的血腥味和石灰硝烟味。废墟里只有少数拾荒者,看起来这片地区已经被监察司处理过了,到处可见纵火焚烧的血肉遗骸。
如果没有什么能做的,那就救人吧。
惊蛰在毁坏的街道里走了几步,然后她忽然看到在原本是橱窗的商店废墟下,有一抹明艳的浅绿色。
这废墟里还有这么漂亮的草吗?
鬼使神差的,惊蛰轻快的越过废墟,在那破碎的橱窗下,看到了那一抹绿色的本体。
一是一个穿着白色太阳裙,身材娇小的女孩。那绿色是她的及臀长发,在小脑袋的两侧组成了垂猫耳式的发型。女孩看起来只有十三四,比当今天子还幼,是完完全全的一只萝莉。
她背对着惊蛰,跪坐在地面上,手里捧着什么好像在吃。
惊蛰一下子那股泛滥的母性和怜悯之心就起来了,看到这样可爱的小女孩在废墟里畏畏缩缩的吃东西,惊蛰立刻就想到了无数可怜兮兮的画面。比如灾后找不到父母,饿的不行从商店废墟里扒拉出一点食物拼命填肚子;又或者父母已经在这场灾难里没有了,她却只能坚强的忍着泪水拼命寻找食物想活下来。
所以她还是忍不住了,急忙呼喊,“小妹妹!姐姐这里有吃的!你没事吧?”
那萝莉吃东西的动作顿住了,然后缓缓的转过小脑袋,脏兮兮的小脸仍然掩不住她精致可爱的模样。她大口的将手里食物咬下去,腮帮子鼓鼓的,然后费劲的咀嚼了好一会,才全部吞到肚子里,然后满脸警惕和害怕的望着惊蛰。
惊蛰意识到她是担心自己抢走她的食物才吃的这么快,那股怜爱的心思更甚了,她挥了挥手中的小笼包,萝莉的目光焦点随着她手里的小笼包不断晃动,分外可爱。
惊蛰拿过一个包子递给她,萝莉抬起头盯着惊蛰,没有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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