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白玉楼主人
沈异则一屁股坐在地上，表情有些阴晴不定。
“姐姐就是这样的，”崖心小心翼翼的在他身边坐下，“姐姐自幼就是大小姐，长大后更是变成了圣女，她与人交往其实不太会注意别人感受，因为反正所有人都要敬她爱她嘛……”崖心又看了他脸色一下，“别生姐姐的气嘛，她可能就是觉得世界上所有人都不应该拒绝她，因为她真的很少被拒绝过。”
“男人怎么会拒绝美少女呢？”拉普兰德笑道，“也就沈异怂，其他男的被你姐手一拉脑子都懵了，别说跑个天路，上刀山下油锅都屁颠屁颠去——她当然没经历过拒绝。”
“我倒不生气，我只是奇怪，”沈异这时才开口，“你哥哥姐姐一起登天了，你怎么好像并不担心的样子？”
“天路没什么好担心的啊，”崖心也很奇怪，“神居每天都要派人打理的，所以天路每天都有人走。你们了解的危险是选圣女的时候，那时候圣女候选必须一个人走，还必须选在暴风雪的时候，而且衣服要单薄，三步一颔首五步一摇铃，甚至不能携带武器，没法应对雪山猛兽。可正常走的话，天气好就没什么危险，也就十公里山路。”
但她猛然气愤的抬起头，“喂！你刚刚说的是登天吧！”
沈异也抬头看天，今天可以说天气非常好了，绝对不可能有暴风雪，即便有，对于银灰来说肯定也不是事……
那初雪焦急的危险在哪？
难不成天路不让男人走？
一旁被人忽视很久的嬷嬷终于从喃喃中回过神来，脸色复杂的盯着崖心，“恩希欧迪斯死在神居倒不算什么，但是圣女大人这次冲动了啊，有男人在……就算是圣女大人……也会被神的愤怒波及啊。”
“你在说什么屁 话！”崖心瞪着眼睛去找嬷嬷理论。
“看样子那位神很不待见男人？”拉普兰德仰头望着蔓珠院大门，忽然说，“我其实不大相信举头三尺有神明的，但谢拉格的神不一样，”她朝沈异伸出手，白皙的胳膊上是些许红点，“是冻疮，但不是被冻的，而是他们说的神罚。”
沈异看她。
拉普兰德从怀里取出一根雪晶项链，“来的时候不是有些圣山纪念品的店吗，我就选了这个，店员说雪晶打造的首饰都寄存着神念，一定要非常庄重的对待，只能系在脖子上，洗澡要记得脱下来，还说这就相当于贴身神像，如果不敬就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她耸耸肩，“你知道的，我不信神，买了就当手环，结果就成这样了。”
“后来那店员说我要好好把它戴脖子上，供奉起码一个月，然后才能消下去。”拉普兰德撇嘴，“真是一个小肚鸡肠的神明啊……嘶……又开始痒了，这也太小气了……嘶……”
“你最好别说话了。”善意的提醒。
第三十五章 恶神
“过天路，去神居，到底有什么风险？”沈异懒得思考了，干脆直接坐到老修女身旁，“男人不能过去？还是什么原因？”
老修女则是压根不想搭理她，反倒指指地面，“蔓珠院不接受男人踏进来。”
“嘿你这是欺善怕恶的女权主义啊！”沈异想笑，“银灰的人可都还在呢。”
老修女闭上眼，她反正是被人绑着双手，也懒得说话。
“银灰你不在乎，可圣女你总在乎吧，你刚刚说的，初雪也说不定有危险。”沈异拉过崖心坐在自己身边，“蔓珠院乐于看见改革派的领导人覆灭，但你们不愿意看见整个雪境陷入动乱吧。银灰死了，靠初雪靠蔓珠院还能收拢势力，但初雪要是也出了变故……你们能压制剩下的二族议会么？”
“初雪并非合格的圣女，”良久后，老修女才闷着声音开口，“她不代表守旧派的利益，她……毕竟是恩希欧迪斯的妹妹。”
“姐姐是雪境历代最出色的圣女！”崖心忍不住了，“你这老妖婆！”
“是啊，初雪或许不能完全代表守旧派的利益，”沈异双手压着老修女的肩膀，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但蔓珠院就应该是守旧派的拥趸么？”
老修女沉默着。
“初雪和我说，蔓珠院有一半人都是两族议会的，她就是靠剩下一半人才能在蔓珠院站稳，”沈异直视她的眼睛，“这不符合逻辑，蔓珠院的修女全部来自于三族议会，希瓦艾什家被排除后就全部来自于剩余两族，那么为什么还有一半人不是两族议会的呢？只能说她们在蔓珠院看到了一些更重要的东西，一些比家族重要的多的东西，而这些东西会影响到整个雪境，所以有一半修女毅然反了，所以蔓珠院还是宗教圣所而不是两族的后花园。”
“那么，有什么东西，重要到修女们一定要支持初雪呢？”沈异缓缓的说。
老修女垂下眼。
“结合初雪给我的信息来看，答案只有一个了。”
崖心坐在原地一脸懵逼的左看右看，实话说关于蔓珠院的任何信息她知道的甚至没有沈异多，更听不懂沈异bb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但老修女听得懂，她终于抬起头，“你是个外人。”
上钩了！虚张声势成功了！但沈异依然不露声色，只是淡然的开口：
“但我相信为了雪境甘愿在这苦寒之地一生孤独终老的你们，不在乎我是不是外人。”沈异笑了，“到底天路神居有什么危险，跟我说说，我说不定能救初雪。”
恶神。
故事说到底可以用这两个字来概括。
雪境自古苦寒，绝境中诞生信仰，信仰的起源已不可考，但肯定三千年前就有了。三千年前雪境还不叫谢拉格，叫“象雄”，是一个强盛的国度，疆域甚至打到了低海拔的现炎国地表城市附近。那时候人民的图腾崇拜是带来光和热的金翅大鹏鸟，雪境发掘的古籍也都证明了这些。
但恢弘的古象雄王朝在两千余年悄然覆灭，随后陷入了军阀混战，就连信仰都被割裂，不同聚落不同族群的人彼此操戈，举着不同图腾的旗帜，一时人口锐减。最后雪境的守护神大鹏鸟看不下去，化出真身绝美少女，感化所有军阀，一统雪境，谢拉格的国名也是那时建立的。世人终于得知神明本相，纷纷供奉神明，自后雪境再无动乱，直至今日。
“但这是蔓珠院传出去的神话。”老修女叹息，“世上哪来无缘无故的好，神明也不会。”
“你们的神倒是很会宣传自己，又是美少女又是感化，我要是信徒我也信。”沈异笑。
所谓的绝美少女，却是鸠占鹊巢的恶神。
战乱之时也容易诞生信仰，人终究是在绝境中才会乞求，所以名为“禺疆”的神明看中了这片土地，看中了上面迫切乞求神明的信众。在神的大威能下，人无从反抗，分崩离析的部族被迫一统，建立起唯一神的宗教体系供奉禺疆。雪境有千年之久的大鹏鸟图腾崇拜，却无神明，而禺疆鸠占鹊巢，潜移默化将神明形象篡改，终究继承了这份信仰。
“这不是挺好么？也不算恶神吧，人家一统雪境，你们提供信仰，很公平。”沈异不解。
但恶神之所以是恶神，便因为其神力滔天也不为善事。
禺疆并不统治，仅需供奉，但供奉与日俱增。身为北地之神，禺疆从不施恩，只知惩戒。在神与人并行的中古年代里，禺疆一度落得失去信仰和供奉的地步，但与之换来就是雪崩和瘟疫。
最后只能妥协，雪境的三大老族建立了教团，为禺疆编造出结构森严的宗教体系，举国之力信仰神明。
“蔓珠院就是那个时候成立的，为了和神交流，传神旨意。”老修女说，“当然，我们也不是一点事都没做。”
为了更好的推广宗教，蔓珠院从禺疆手里协议取走了一部分神力，用于回应信徒的祈愿。而这份神力的使用者，就是历代圣女。
“若无蔓珠院圣女与神调和，谢拉格这种地理位置，早在风雪中灭国了！”老修女声音沙哑，“经书里、传说里、神话里记载的那些禺疆显圣普度众生，可都是蔓珠院的手笔！”
“故事老套，听起来这神就像是个不懂事且好骗的小女孩。”拉普兰德点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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