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七里香
他抬起头，却突然愣住了。
因为呈现在他眼前的，是一双双如野兽般凶狠的眸子，裹挟着冷冽的杀意。
亚恩愣了一瞬，猛然响起她们所说的失去理智这件事。
下一秒，一群阴影骤然扑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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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我一定是疯了，唉。
29：我们只是一群没有希望的人
暴风雨来袭。
苍穹之上，斑驳雷光在云层中明灭，照亮了瞬息的城市，漫天风雨如海潮般呼啸，宛若万千幽灵飘浮在上空，迸发出动荡的悲鸣。
亚恩倒退一步，内心掀起狂澜般的惊骇。
他根本无法想象，几分钟前还那么正常的一群小孩子，此刻竟然如同毫无理智可言的野兽一般紧盯着他，眼神仿佛在窥伺着将死的猎物。她们如狼群狩猎般渐渐向他靠拢，冷漠的眸子仿若择人而噬的怪物。
下一刻，她们扑了过来！
娇小的躯壳恍若酝酿着惊人的力量，踏地的瞬间脚下地面竟然迸射出一块块破碎的裂片，在狂烈劲风下被撕成粉碎，夹杂着汹涌澎湃的杀意，仿佛千斤重锤轰然落下！
噗哧——！
亚恩下意识闭紧了双眼，可想象中的攻击并没有到来，他甚至没有感受到一丝一毫的冲击，唯有隐约的劲风如刀剑劈砍在脸上，刮得生疼。
他缓缓睁开眼，触目所及之处是一位背影熟悉的小女孩儿，她单薄的身躯挡在前方，一身松垮的大衣在暴风下猎猎作响，手里还紧握着一把刀，血液顺着尖刃流淌而下，滴落在地上。
在她的脚底下，是一个倒在地上失去生息的女孩儿。
“大叔，你是、笨蛋吗。”
亚恩注视着回过头的女孩儿，她的脖颈处已经遍布紫色文络，裸露在外的肌肤也变成了可怖的铁灰色，就连说话时也断断续续，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嗓子眼里挤出似的。
“你……”
他愣愣地说不出话，眼前的女孩儿很明显已经朝着死士转化了，可她却依然保持着人类的理智，更是出手保护了他。
“你的衣服……就当是保护费、了，离开。”
她说罢，转身面对昔日的伙伴，那只握着刀的手，似乎在颤抖。
——
急促的脚步声回荡在风雨中。
雨水倾泻的长街上，亚恩不顾一切地奔逃。冰冷的瀑雨淋湿了他全身，衣服紧贴在瘦弱的身躯上，头发湿漉漉地耸拉在一起，远远看上去就像是一个走投无路的乞丐。
天空中突然劈下一道粗粝的雷光，照亮了亚恩茫然的脸庞。
他明明身体冷得都在发抖，可是额头的汗水却混杂着雨水一刻不停的从脸颊划过，与脚下积蓄的水洼融为一体，流向小巷胡同的尽头。
他很累了，胸腔中的心脏都在悲鸣，拼命奔跑的双腿也仿佛失去了知觉，只是机械般的摆动着。
可是他却不敢停下来，恐惧像是背后的幽灵穷追不舍，当他停下来的那一刻……就会被无情吞噬！
亚恩拼命的喘气。
他不明白，不明白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不明白为什么几分钟前大家还围坐在一起聊天，一双双大眼睛扑闪扑闪的，眼中闪烁着纯质的光彩，几分钟后就变成了完全不同的一幕，就像是地狱。
这就是崩坏吗？和他在书里面见到的那串冰冷数字完全不同。
这就是……崩坏吗。
【崩坏所带来的的痛苦与牺牲，可不仅仅是这一连串冰冷的数字能够描绘的】
恍惚间丽塔沉沉的低吟回荡在耳边，像是一阵风。
噗通——！
亚恩脚下一个踉跄，狼狈地摔倒在地上。疼痛刺激着他的神经，像是碎掉的刀片在身体里割，让他察觉到自己体力已经透支的事实。他试图挣扎起身，可是浑身连动弹一下的力气都没有，只能瘫倒在雨水中，任由漫天雨幕敲打着他的身体。雨水渗透进眼睛，让他的视线变得更加模糊，连带着意识也趋向于朦胧，恍若梦境。
渐渐的，他听不到风的呼啸了，也感觉不到雨的拍打了，甚至连寒冷都无法感知，耳朵里只剩下心脏越发平静的跳动。
亚恩觉得自己快要死了，仿佛意识陷入了深沉的黑暗当中，无知无觉。
忽然间，高跟鞋踏破水面的声音响起。
“亚恩大人！亚恩大人！”
急切的声音逐渐传入耳膜，漫天瀑雨被一柄雨伞挡在外面，阻绝了一切冲刷。亚恩感觉自己似乎被什么人抱了起来，肌肤感受到一丝真切的温暖。
他努力睁开眼，模糊的视线当中是一双焦急的眼眸，还有熟悉的精致面孔。
“丽、丽塔……”
亚恩虚弱的张开嘴，呼唤着眼前之人的名字，无神的双眼宛如凝聚着最后的执拗。
“是我，亚恩大人。”丽塔神情严肃，她怀抱着亚恩，丝毫不在意他湿漉漉的身体：“请暂时不要说话，您的身体状况很不好，我已经注射了一支药剂，您现在感觉怎么……”
说到一半，她住了口，眼中浮现出一抹错愕。因为亚恩拼命伸出手，颤抖着指向一个方向，微弱的声音仿佛随时都有可能随风而逝。
“救、救救她们……”
——
桥洞下，一个孤独的身影瑟缩在墙边，身上披着一件外套。
当丽塔搀扶着亚恩赶到之时，数具冰冷的尸体仿佛在告诉他们一切都晚了。她们死了，在转化为死士的那一刻便失去了生命，血液混合着雨水，空气中弥漫着血腥的铁锈气息。
唯一的生还者浑身沾满了鲜血，匕首染成了红色。
她似是察觉到了两人到来，机械般抬起头，露出了那双绝望又无助的眸子，昏暗光线下她稚嫩的脸庞竟浮现出细密的紫色纹理，连肤色都变成了铁灰色，仿佛昭示着自己也即将成为怪物的事实。
“大叔……”她挣扎着说：“你怎么又回来了……”
亚恩推开丽塔的搀扶，迈着艰难的步伐走到女孩儿身边。这是一个很危险的举动，对方已经被崩坏能侵蚀了全身，随时都会蔓延至大脑失去理智，成为一具真正的行尸走肉。
丽塔默默地握紧了手中的枪。
“我这不是回来帮你吗。”他勉强露出笑容，蹲下身注视着她：“不过你还挺行的啊，一个人就搞定了。”
“不，不是我一个人。”女孩儿摇头：“大家之前就说好了，要是我们之中有谁变不回来了，那就由清醒的人送她去天堂。”
“所以她们到最后都没有反抗。”她痛苦地咬着唇，脸上却绽放出一个幸福的微笑：“大家都说啦，只要做好事积善行，死后就会上天堂，就再也不用受苦啦。”
“……大叔，你还在吗？这里突然好黑啊。”
她的眼神忽然变得空洞，仿佛失去了光彩。紫色纹理加深了几分，似是被侵蚀的更加严重。
“在！我还在！我一直在！”
亚恩哆嗦着张开嘴，颤抖着伸手捧住了女孩儿冰冷的小手，贴到脸颊上。
或许是感受到了来自那份触感的温暖，女孩儿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脸颊浮现两个小小的酒窝。
“我可以拜托你一件事吗？”
“好！你说！我一定办到！”亚恩用力点头，紧盯着她的脸。
“请用这把匕首，刺进我的心脏。”她捡起身旁的匕首，捧到亚恩面前。
轰隆——！
巨大的雷鸣炸裂于天际，恍若神明震怒！
亚恩愣住了。
“对不起，大叔。”她脆弱的道着歉，声音带上了一丝哭腔：“因为自杀的人是不能进入天堂的，可是我真的不想下地狱，我不想再受苦了，我想去见大家，我想去见……爸爸妈妈。”
“大叔，求求你……杀了我吧。”她乞求道：“我不想……变成怪物。”
亚恩缓慢握紧匕首，上面还残留着尚未干涸的血迹，铁锈般的气味顺着冷风钻进他的鼻腔，连带着冻结了身体里的血液。
他沉痛地闭上眼睛，巨大的悲伤像是子弹，洞穿了他的胸膛。
“谢谢你，大叔。你是个好人，好人一定会有好报。”女孩儿的声音透着一丝解脱般的轻松，她双手覆盖住亚恩握着匕首的手，缓缓迎上前去。
“还请不要为我们伤心。”
她轻轻拥抱住亚恩，尖锐的刀刃刺穿了心脏，体温急速冷却。她明明就要死了，脸上的笑容却恍若新生。
“——我们只是一群没有希望的人罢了。”
30：狮子终将露出獠牙！
佛罗伦萨，公墓。
清晨时分，稀薄的晨雾伴随着淋漓细雨，呼啸的风声回荡在寂静墓地，天穹之上笼罩着钢铁般森冷的阴霾，彻底覆盖住了最后一缕阳光。
即使是经历了整整一天，雨也未见停歇。
亚恩站在墓碑前，一身纯黑色的服装打扮，神情肃穆而庄重，仿佛主持葬礼的牧师。他手里捧着一束鲜花，凝视着眼前的墓碑，默然无语。
丽塔就站在他身后，同样是一袭纯黑色长裙，纤细的双臂套着同色长手套，手上打着一柄漆黑雨伞，挡住了漫天细雨。她纤长蜷曲的睫毛微微低垂，神情悲切而惋惜，仿佛在柔软的脸颊上投下一片阴影。
两人已经在这里站了很久很久，久到扫墓的人来来去去，换了一波又一波，甚至就连守墓人都注意到了他们。
“我到最后，都还不知道她的名字。”
许久，亚恩轻轻开口，声音沙哑。
“我派人调查过了，她叫夏莎·希尔达，今年13岁，原本住在佛罗伦萨东区的一栋住宅里，两年前父母因车祸去世，家产被亲戚们瓜分，自己则被送到了孤儿院，一个月前由于不明原因和一部分人被赶出来流落街头，直到遇到了您……”
丽塔娓娓道来。
亚恩默默听着，点了点头。他的眉眼里分明盈满了江河般的悲伤，可脸上的表情却如死水般平淡，泛不起一丝波澜。
就好像深海一样，你只能看到显露在表面下的平静，却永远也无法想象大海深处的波涛汹涌……欲将触犯者撕成碎片。
“13岁啊，我13岁的时候还过着上学放学回家三点一线的无聊生活。”亚恩似是回忆起了往事，语气变得缥缈起来，仿佛云峰环绕，虚虚实实。
“我当时觉得自己大概是天底下最不幸的孩子了，没有父母陪伴，没有亲人探访，每天回到家中永远都是孤零零一个人，如果关掉电视机的话安静的连针落在地上的声音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那种感觉，就像是被全世界抛弃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