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七里香
无论是亚恩的实力亦或是他的身份，对于凯文来说都是完成圣痕计划的强有力一环，在量子之海的千年时光让他的力量十不存一，而这个世界的格局变动也会让他在实施圣痕计划时受到相当程度的抵抗，纵然他可以靠着绝对的力量扫除这一切障碍，但……时间于他而言已经相当严峻了。
凯文走上前，朝着亚恩缓缓伸出手掌。
“亚恩！”
忽然间，虚无的空间里洒下了赤色的羽毛，一个纤细的身影挡在了亚恩面前。
赤色的羽毛落到他身上，散发出柔和温暖的光芒，缓缓融入体内。
亚恩顿时感觉到大脑的剧痛缓解了不少，脑海中的声音飞速远去，意识也逐渐清醒了起来，他勉强抬起头，仰视着将他搀扶在怀里的符华，微微喘息。
此刻的符华是过去赤鸢仙人时期的外表，纯白的长发延伸至末梢的火红色，一双赤色眼眸就看着亚恩，里面写满了担心。
“谢了，阿符。”
说真的，他还从未像现在这样感觉到符华的胸怀竟然如此柔软，忍不住轻轻蹭了蹭。
“别乱动，我已经用羽渡尘帮你暂时压制住了它。”
符华抬起一只素白的手，轻抚在他额头上，温和的光晕顺着他的肌肤流淌，持续缓解着疼痛。
在察觉到亚恩的异常情况之后，符华当即决定使用羽渡尘进入他的精神世界，却没曾想竟然会在这里碰上昔日的战友。
“华，你来了。”
脚步声停止，凯文站在原地，眼神闪过一丝怀念。
对于符华的到来，他并不感到意外，最初亚恩觉醒圣痕之时，便是在羽渡尘的帮助下完成的，凯文作为符华曾经的战友，对羽渡尘也说得上是知根知底。
“凯文，真的是你。”
符华抬头注视着面前的男人，一时之间感触颇深。
她直视着凯文那双眼睛，仿佛能透过他平静的外表窥见内心里的坚决与执着。
曾经他们是并肩作战、托付生死的伙伴，是共同经历了终焉之战的战友，而如今时光荏苒，他们却彼此站在了对立面。
“我原以为，你已经……”
“1500年前，SU将我沉入了量子之海。”凯文淡淡道：“为了阻止我实施‘圣痕计划’。”
“圣痕计划，果然……你还没有放弃吗。”
在终焉之战失败后，前文明纪元不可避免地走向了灭亡的结局，而为了不让下一个纪元重蹈他们的覆辙，梅博士制定了一系列计划并交付于会苏醒在下一个文明纪元的先行者们。
在这些计划当中，‘圣痕计划’又是最后的手段，也是穷途末路的反抗。
符华曾经了解过‘圣痕计划’的具体内容，通过把所有崩坏能平分在全体人类身上来阻止终焉律者的诞生，然后任凭没有崩坏能抗性的人类数以亿计的死去。
这个计划也许能够成功阻止人类文明被毁灭的命运，但它所付出的代价，是人类永远也不可能承担得起的。
“梅所制定的那些计划都已宣告失败，就连‘恒沙计划’也因为SU的死去而终止。——而现在，只剩下了这最后的‘圣痕计划’。”
凯文的身形犹如一座伫立不倒的山峦，无法撼动一丝一毫：“华，为了防止人类再度遭到灭亡的命运，我们别无选择。”
“想想这个时代的第二律者，如果不是你我出手相助，仅凭当时的空之律者就足以让这个时代的人类走向灭亡。哪怕他们能够抵抗住接踵而至的其余律者，但在终焉面前，他们也依然毫无抵抗之力。”
他凝视着符华，声音隐约透着一丝沉重：“你我都亲身面对过，面对那样的存在，我们毫无胜算。”
“但这并非你将这个世代的人类当作实验品的理由，凯文。”
符华肃容敛眉：“我们没有在这个世代肆意妄为的资格。我们的文明，早在五万年前就已经毁灭了，即使圣痕计划成功，那些幸存者重新定义【人类】，这也根本不是什么文明的延续，仅仅是让前文明苟延残喘罢了。”
“那你的意思是说，难道要让我们眼睁睁看着这个世代的人类走向与我们同样的结局吗？被崩坏毁灭？让悲剧重演？”
“不，身为先行者，我们的任务是引导并帮助这个世代的人类，而不是像神明一样去擅自决定他们的命运。”符华看着他的眼睛：“人在世间，独来独往，苦乐身自当之，无有代者。这个世代的命运，应该交由这个世代的人自己决定，我们无权干涉。”
“凯文，我在这个时代经历了许多，也见证了许多。这个时代的人类，拥有选择自己道路的智慧，踏上自己道路的勇气，以及走完自己道路的力量，诚然他们现在或许还不足以对抗终焉的到来，但我相信，迟早有一天，他们一定能够开拓出连我们也未曾设想过的道路。”
“……华。”
凯文沉默了片刻：“你变了。”
“或许吧。”
符华不置可否，她的眼神似是陷入了久远的回忆，仿若云雾缭绕。
气氛一时变得沉默，两人彼此相互对视着，眼神都饱含着毫无退让的决意。
“华，我尊重你的决定，但你动摇不了我的意志。因为早在五万年前，我就已经做好了觉悟——”
凯文的声音冷硬如钢铁：“无论付出多少代价，人类一定会战胜崩坏。”
“果然，事情还是发展到了这个地步。”
符华叹了口气：“凯文，如果可以的话，我并不想与你为敌。”
“我也是，我本以为你能够理解我，但现在看来，终究还是只剩下了我一个人。”
“很抱歉，我不能让你伤害他，他……对我来说很重要。”
“羽渡尘，它确实能够起到干扰的作用，但只要他的体内还流淌着卡斯兰娜的血液，他就永远也无法摆脱这份诅咒。”
符华还想说些什么，身后却传来了一个虚弱却又透着不服输的声音。
“是吗？”
452：终焉：老娘这次亲自出马！
“亚恩。”
符华搀扶起亚恩，将他的手臂绕到自己肩上，凝视着他近在咫尺的苍白脸庞，不由得蹙眉：“你不用逞强的。”
“没事，多亏了你的帮助，我现在感觉好多了。”
亚恩喘了口气，脸上稍微恢复了一些血色：“但有些事情，总得自己亲自去面对。”
亚恩知道符华是一个念旧的人，尤其是凯文·卡斯兰娜还是她曾经可以托付性命的战友，即便从表面上看不出什么，却也能感受到她内心的为难。
老实说，符华能够坚定的选择站在他这一边时，亚恩就已经很满足了。
而且正如凯文所说，只要他体内还流淌着卡斯兰娜的血液，他就避无可避，必须直面这份召唤。
“但是……”
符华还想说些什么，亚恩却忽然前倾身子，在她微张的樱唇间一吻，堵住了她的声音。
柔软的触感自嘴唇处传来，触之及离，亚恩抬起头，注视着她呆愣的表情，不禁轻笑。
“放心，我能应付得来。”
亚恩轻轻推开了她，随即转过身，走到凯文·卡斯兰娜的正对面。
“久等了。”
“没想到，你跟华竟然是这样的关系。”
凯文的声音依旧平静如水，但眼神却变得微妙了起来：“很难想像，她也会有喜欢的男人。”
“哦~？”亚恩眼睛微亮：“冒昧地问一句，过去的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她是一个，习惯于孤独的人。”
凯文的表情像是透着回忆的色彩，可在转眼间便又恢复成了最初的冷漠，像是终年不化的冰山：“尽管她选择了你，但我仍然替她感到高兴。”
“其实她自己也确实蛮高兴的。”亚恩故作轻松地耸耸肩：“虽然平时有点害羞就是了。”
“……亚恩·卡斯兰娜，我无意与你为敌，也不想与你发生冲突。”凯文直视着他的双眼：“直到现在，我依然由衷的希望你能够加入世界蛇，与我们一起对抗崩坏。”
“加入世界蛇？但我可是阿波卡利斯，是天命未来的大主教。”亚恩毫不避讳地对视着他的眼睛：“加入你们，那天命谁来掌管？”
“依然由你来掌管，对抗崩坏是我们共同的使命，只要能消灭崩坏，由谁来发号施令都无关紧要。”凯文平静地说：“亚恩，我向你保证，如果你能够加入世界蛇，等到圣痕计划执行完毕的那一天，你——就是世界蛇的下一任领袖。”
亚恩挑了挑眉，眼神难免有点惊讶，没想到他竟然毫不犹豫就开出了如此丰厚的条件。
说实话，有那么一个瞬间，他还真的想答应。
“但是，我拒绝。”
“……我想听听你的理由。”
“理由很简单。”亚恩摊开手：“因为从一开始，我们所遵循的理念就背道而驰。”
“没错，对抗崩坏确实是我们共同的使命。但你只说对了一半，那就是——”
他竖起一根手指：“我、天命，对抗崩坏的目的是为了守护这个世界的人类，是为了保护人类不受到崩坏的侵袭。”
“一座城市坍塌了尚且可以重建，可如果一个人死了……那他就真的死了。”
亚恩幽幽地看着他：“凯文，你所说的圣痕计划，我曾在佛罗伦萨亲眼见到过，也亲身体会过……我看着年幼无知的孩子们因崩坏而死去，看着那些幸福美满的家庭分崩离析，听着他们痛斥不公的咆哮，听着他们嚎啕大哭的悲鸣。”
他一字一顿，声音也变得慷慨激昂起来，像是倾盆大雨之中都不曾熄灭的熊熊烈焰：“人终有一死，这是大自然的规律，是不可更改的法则。我们会惋惜、会悲伤、会哀叹，但我们也会理解、也会接受、也会承认。”
“生命正是因此而美妙、绚烂，如同黑夜中的烟火。”
“但我不能认同的是——”
亚恩顿了顿，声音陡然变得冰冷，宛若刀锋般冷冽：“那些肆意剥夺他人生命，并将之冠以拯救这种冠冕堂皇之词的行为。”
“凯文·卡斯兰娜，崩坏摧毁了你的伙伴、你的爱人、你的家园，因崩坏而失去了一切的你，现在的所作所为根本就不是在拯救。”
他凝视着凯文不为所动的面孔，每一个字眼都透着沉重的力量：“你只是在向崩坏复仇。”
“这样的你，根本就不会在乎这个世代的人类、这个世代的文明，就如同你自己亲口说出的哪句话——”
“无论付出多少代价，人类，一定会战胜崩坏。”
“……看来，我们之间已经没有什么好谈的了。”
“倒也未必，其实我还蛮想再听你谈谈符华以前的过往……啧！”
亚恩捂住脑袋，原本缓和下来的头痛再度强烈了起来，像是被唐僧念紧箍咒的猴子：“不过，这种铭刻在DNA中的声音还真是挺让人烦心的呢。”
“我很遗憾，无法与你达成共识。”
凯文平静地说：“也许你说的对，崩坏夺走了我的一切，我现在的所作所为确实是在向崩坏复仇。但圣痕计划的最终目的的确是为了保护这个世代的人类文明，无论你是否认同、也无论你是否接受……它都将由我来实现。”
“亚恩·卡斯兰娜，你不曾经历过我们的历史，不曾体会过我们的绝望，所以我理解你对我的猜疑。”
“但，你无法阻止我。”
“呵，不试试看怎么知道呢？”
亚恩强忍着脑内的疼痛，直面凯文，脸上竟浮现出一丝冷然的笑容：“凯文·卡斯兰娜，正如你向崩坏发起复仇那般。那些因圣痕计划而死去的人类，那些因世界蛇而死去的人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