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路過的中二少年
“这是什么？最后的早餐吗？”
“复健训练而已。”
从厨房走出来的瑠衣放下应该是最后一盘的欧姆蛋，满意地看了那中西日三式都有的早餐盛宴一眼，同时用围裙擦了擦湿润的双手。
原本包着厚重纱布的左手，因为恢复速度喜人的关系，不久前就拆了线，换上轻便洁白的绷带，也能做些不大的动作了。
而她『重获自由』的第一件事，就是捡回荒废一段时间的厨艺。
只要小心一点不要让水碰到伤口，颠锅之类的力气活都交给右手，至少做一顿早餐是没问题的。
虽然高兴之下，她好像做得太过丰盛……不过份量都有控制，种类多而量少，三人全部吃完顶多会有点撑而已，应该不是什么大事。
“嘛，妳开心就好。”
浅田没有多说，只是瞥了一眼她绑着绷带的左手，就重新注视着那些散发出诱人香味的菜色。
看上去有点漠不关心的无情，但作为一名兄长，浅田认为他该做的并不是以担心的名义去限制她的行为，而是在信任她能对自己负责的同时，成为后盾，在她身后随时去支援她、保护她。
这个暑假，除了在补习班学到的课业知识以外，浅田也从瑠衣这边获得了宝贵无比的人生心得。
如果有条件出书的话，或许他可以写一本兄长和妹妹之间该如何磨合与相处的教战手册——
书名就叫《以兄之名》，应该不会大卖。
过不久，阳菜姐也洗漱完毕，走进客厅，一见盛着料理的白瓷盘摆满餐桌的模样，顿时惊喜地大呼小叫起来。
“诶？这是什么！死刑犯前的最后一餐吗？”
明明说的话跟浅田差不多，但不知道为什么，两人都觉得她比较烦人。
清晨安详和温馨的气氛就这样被破坏殆尽，虽然变得热闹了些，瑠衣和浅田还是不禁叹了声气，又相视无奈一笑。
各自坐到平常的位置，三人捧起碗筷，齐齐说了声开动，一同享用这一个多月以来，最后也是最平常的早餐时光。
没有任何遗憾或即将别离的悲伤感，毕竟作为亲戚，就算他们不想见，一些重要的场合下还是会碰面的。
更别说两家的距离并不远，没必要搞得更生离死别一样。
瑠衣之所以把早餐弄得跟赏菜大会一样，也不过是太久没做菜手痒了而已，跟『想在上路之前吃点好吃的』这种想法完全无关。
在那之后。
“那我们先上去了。”
“嗯，长辈们大概中午时会回来。”
“知道了。”
和乐融融地边聊天边扫荡完丰盛的早餐，浅田挺着吃撑的小腹洗碗，而橘家两姊妹则回到客房继续整理自己的行李。
“瑠衣，浴室那些就交给妳了喔。”
“作为代价，房间这边妳也得收整齐啊！要是我回来还看见到处都是衣服的话……”
瑠衣威胁似地朝阳菜姐龇了龇牙，在她连连保证之下走出房间。
路过浅田的房门，她只是随意地扫了一眼，走下楼，进到浴室里开始把她们姊妹俩的清洁用品都收进袋子了。
接下来是盥洗室，她看了一眼浅田的牙刷，意义不明地从鼻子里笑出声来，然后转开视线，把她们的洗漱用具都收了起来，顺便把垃圾都打包好。
私人用品要带走，垃圾也不能留下。
处理完这些后，她走进客厅，四下观望着有没有她们落下的东西。
金灿灿的阳光透过落地窗洒了进来，像是高级羊毛毯一样让地面暖烘烘的，踩上去好似还能溅起一地金黄色的羽毛。
但瑠衣踏过去，却依然只有地板沉闷的回应声而已。
于熟悉的客厅中驻足，瑠衣恍然抬头，向外凝视着熟悉的风景，沐浴着熟悉的阳光，聆听着熟悉的安静。
“感觉就跟住了十多年一样呢……”
不知怎地，唇间忽然漏出怀念似的感叹。
她忍不住笑了一下，随后摇头，继续收拾着自己的东西，像是要把她们存在的痕迹全都抹去。
厨房已经没人，绕了安静的客厅一圈，瑠衣最后站到门口旁的墙壁前。
一张新增了不少字句的生活公约被贴在那里，看着它，一字一句都能牵引出各种回忆。
『公约什么随便你，我们毕竟是客人……就是请你别再露出那张假笑了，让人觉得很不愉快。』
『那就如妳所说，我也直接一点好了……我们家的规矩就是守礼貌，能请妳好好遵守吗？小朋友。』
……
『所以我在等味道散去。』
『原来如此，我还以为在门口闻会比较兴奋……』
……
『下次不回来吃饭的话，我会提前说的，今天让妳久等了，真的不好意思——瑠衣妹妹。』
『……哈？』
……
回忆像水花溅起，零散地落回心湖。
橘瑠衣将那张生活公约小心翼翼地撕了下来，拔掉黏在上面的胶带，整齐地折成四方形的纸条。
反正她们离开之后，以那个人的性格绝对会把这张纸直接丢进可燃垃圾桶里，那还不如由自己来保存这份虽不起眼、却能让她不由自主地露出微笑的回忆道具。
“以后也能拿这东西来取笑他呢，厕所事件什么的……”
嘿嘿。
故作阴险地咧开嘴角，坏笑几声。
瑠衣把纸条收入口袋，又去玄关把鞋子都装进塑胶袋，只留下等一下出门要穿的，便带着一堆东西回到二楼。
脚尖压在木质阶梯上的吱呀声音，明明就在此刻的脚下，却带着一种让人怀念的熟悉感。
“真是奇怪……”
瑠衣笑了笑。
扶手的触感在摩娑间传入脑海，留下一根手指，像清灰尘那样从上面滑出一条直线，并随着脚步踏前，逐渐延伸。
一步、两步。
自己的身影像是散落的电影片段，沿着回忆的轨迹，在眼前快速闪动起来。
三步、四步。
他的身影也同时出现，不过身边都有着自己的陪伴……有笑有闹，有开心也有失落。
五步、六步。
好像也有阳菜姐的？没什么印象呢……果然最深刻的，还是那些和他一起共度的时光啊。
不知不觉，橘瑠衣站在了浅田真一的房门前。
她下意识地握上了门把，如平常窝在他房间里一起看书那样，想要在有他的空间中，安稳地翻动书页。
但愣在了原地半晌，她却缓缓松开了手，手指一点一点地离开了门把，放在心口上，抓皱了胸前的衣物。
“啊……”
半张开的口犹豫地发出声音，却无法组成完整的字句，甚至也无法再大声一些。
她忽然吸了吸鼻子，快速眨动几下眼睛，眼眶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发红、酸涩，嘴唇也发干颤抖起来。
这是想哭的感觉。
瑠衣暂时忍住了。
深吸一口气，仰起头，她趁隙看了一下隔壁客房的门板。
……应该，不会突然出现吧？
这个时候，不会有人看着我吧？
那么……哭一下，应该也不会被发现吧？
心里这么确认着，她发现她已经忍不住了。
于是屋内，忽然下起了寂静的小雨。
“呜……”
一连串泪水就从她露出笑容的脸上，无声地流了下来。
一滴、两滴，连成断线的珍珠。
没有一点儿哭声，只是像喜极而泣似地，任凭眼泪滑过微弯的嘴角，落在浅田家的走廊上。
那是一道释然的笑容。
可她不想释然，不想当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就这样离开这个留下了许多回忆的地方。
她也不愿让他感到困扰，不愿在他那足够沉重的心弦上，多挂一个他无法爱上的少女。
她是妹妹。
而他是足够称职、也足够重视妹妹的哥哥。
这样就好。
所以，橘瑠衣并不悲伤。
这绝不是悲伤的眼泪。
‘谢谢……’
紧紧咬住的下唇，依旧逞强地向上弯起，露出了灿烂的笑颜。
泪水止不住地濡湿了脸颊，即便如此，她也怀着许许多多想要对他倾诉的情感，怀着那些仿佛能让胸口炸开的感情，微微张开颤抖的嘴唇，用唇形对门板一字一句地说着。
‘再也不见……’
我的，初恋。
△
浅田打开了门。
上一篇：末日了，身边全是女丧尸
下一篇：爱情公寓之盛世狂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