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苹果味咖啡
他想要挽留却失败了。
这种种迹象都表明,他的确存在于过去,也的确回到了过去。
并且布都御魂也好,八咫鸦也罢,它们也同样存在于千年之前,它们一早就知道自己是谁,它们见过自己!
这的确都是算计好的一切。
可相较于这种算计,白泷无法理解的是‘天魔和巫女的结缘’是几个意思。
他的确打定主意,等界门冷却结束,就回到日轮城。
可他对巫女并没有非分之想,只有责任感还有些许的同情,毕竟仪式损坏的直接导致者,是他自己。
难道说在日轮之城当中,亲吻就代表婚约?
这些他暂时想不清楚,也弄不明白……但有些事实已经搞清楚了。
幽世过去一度侵蚀了整个瀛洲,只留下了巴掌大小的弹丸之地,领土面积勉强和苇名城差不多的日轮城,证明当时的黄泉幽世的神祗力量处于全胜时期。
如今白雾出现,也是因为黄泉幽世神祗的复苏,随着祂的力量不断增强而导致如今的瀛洲岌岌可危,如果不加以限制,很快就将再度落入原本的境地。
这也是灵气复苏带来的结果吧。
白泷对神祗没有敬畏,反而是开始思索一种可能性。
名为‘弑神’的可能性。
试想一下。
既然千年前是黄泉幽世的神祗,千年后又是它再度复苏。
如果借界门穿越了时空,回到千年前,直接将它彻底抹杀殆尽,千年后的时空也会随之更迭。
理论上来说,幽世黄泉的神祗一旦死亡,没有了千年前遗留下来的因,亦不再会有现在的果。
失去了神祗,幽世力量会被压制,不会再有余力侵蚀威胁常世。
高天原没有必要再费尽心思寻找天魔。
单靠巫女的力量就能维持住三个维度的平衡。
羽生怜也不需要来到冲国避难,她出生起就会受到保护和庇佑,不用担惊受怕,更不用执行这荒谬的结缘仪式,将未来和自己绑定在一块。
或许这会带来更加庞大的因果变化。
也或许会彻底改变某些人的人生,令时代骤然产生巨大的更迭。
就像是物语系列中,因为少了一只蜗牛妹就导致世界毁灭的连锁效应。
白泷感受到了沉重的压力,因为过去他从未面临过这种抉择。
自己动一动手指,就可能要磨平历史的痕迹,这可是一千年的历史,少了一个人都会带来历史变化,继而影响到一整个国家,再而影响到时代……
白泷可不希望自己改变了世界,回头一看,嚯……苏老大哥还在,而漂亮国已经解体了。
那可真是乱套了……但似乎也挺美好的……可惜终究不是原有的世界。
可他有必须做出选择,就连不选择也是被迫选择的一种,时不待我,犹豫就会败北!
要么,回到过去,改变世界;
要么,留在当下,随波逐流。
选择前者,将承担责任,不论结果如何,都必须接手,因为机会只有一次;
选择后者,他也必须选择,是接受还是放弃,如果选择留下,他可以考虑将来孩子叫什么了,如果选择离开,瀛洲的三维度极有可能会面临崩溃。
自然,他也可以留下,镇压这黄泉神祗,只不过……他不认为自己能赢。
如果是在千年前,则未必。
因为巫女的差距。
如今的巫女面对白雾都会全身虚弱脱力,单靠自己根本无力抗衡神祗;
千年前的巫女有着三百年以上的灵力积累,又有太阳灵力的强大加持,绝对有胜算。
这对比……简直昭和平成实况鞭尸。
而且,白泷默默给心底加了一个砝码。
因为他已经猜到了……如果他不回去,巫女可能会死,仪式失败的巫女会被作为祭品,这也是当初那名武将要直接杀了巫女的理由;同样的,如果他不管瀛洲,这片土地的一亿生命都会遭殃,有罪的无罪的善良的邪恶的年轻的衰老的……都将沦为鬼神的饵食。
知道暗影岛么,知道噬魂夜么?
当瀛洲成为人间鬼国,迟早这份灾厄也会向其他地方扩散,成为世界上无法祛除的一块病灶。
与之相比……仿佛改变世界的代价都变得微不足道了。
时间,时间啊……多么希望你能就此停滞,因为你是如此的瑰丽。
白泷隔着拱形桥看向神宫,望着端木槿和羽生怜,望着咫尺距离的神宫。
他缓缓的抬起脚步,却又落回原地。
他站在白雾里,神色阴晴不定,藏在兜帽下的阴影之中,而前方是金色明亮的神宫。
隔着一道桥梁,隔着朱红鸟居,隔着纯白的参拜道。
神气满溢神圣肃穆的神宫是会挑剔人的,天生就不适合白泷这样的暴徒闯进去,他想如果以后要在这种地方居住大半辈子他宁可回去抱着烟栖霞的大腿吃般辈子的福利,让这早就图谋不轨的小丫鬟伺候着,何苦要在这种地方做神官去忽悠善男信女们?
他可是天魔,不是满口仁义道德的上帝和佛陀,他生来就理应伫立在阴影的王座上俯瞰世界,保持着神秘而自我的气质,孤独而强大,虽然像极了一个中二病晚期,偏偏又掌握着决定世界走向的权利。
这世界本就如此,一点也不公平。
力量的权柄不需要通过大多人的同意便握在了他的手里,而他也同样清楚,任由他如何说明,不管他如何解释,多数人都不会同意他来握着这份权利,不论他将如何行使。
既是注定如此,不如索性做个暴君。
我决定,与你们何干?
所以……还是不要问了,还是不要见了,还是不要想了。
自己自私的做出决定,自己自私的承担结果,不要让她们知道,反正也不会有谁记得。
等到时间变化了,能记得一切的唯我一人,而我也将背负着十字架,承担一切罪责。
从今往后,正义的冠冕,不会为我留存。
白泷也知道原来自己这么的固执,他竟舍不得往后退一步,而是选择转过身踏入了那扇门。
时间在手下为我攻坚所用,世界如掌中蝴蝶任我生杀予夺。
且屠神,待天青。
第三百七十二章 满城皆敌
日轮城,神宫。
巫女安静的跪坐在破损的庭院前,望着漆黑的天岩户。
她知道自己将要面对什么,就像是等待着被行刑的就义者,表情上见不到一丝的不安和恐惧。
她快要死了。
等待神宫修缮好的瞬间,她就必须将自己的心脏剖出来,丢进漆黑的天岩户里,让鲜血染红这块漆黑的石头,也只有这样平息天照的不满,让光辉重归世间。
瀛洲的古代有这样的神话,真是因为神楽舞让躲在天岩户里的天照听见了外面的热闹,她才会偷偷打开天岩户的门窥向外侧,因此一旦神楽舞的仪式出现了错漏导致失败,她必须填补这份责任,用自己的生命来天赋,如果仅仅是歌舞还不够,那就用残酷的刑罚。
这很残忍,但似乎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用一人的生命换取整个日轮城的长存,并不是一笔不划算的买卖。
巫女听见了背后的脚步声,睁开了眼瞳,呼吸柔和而静谧,她回眸看去,盔甲的武将在十步之外低下身,单膝落地:“巫女殿下……”
“不用这么称呼我了。”巫女摇头:“我如今只是一介罪人之身罢了。”
不论对日轮之国有多少贡献,一旦仪式失败,巫女便会从万人之上的现人神沦为人人厌恶的罪人。
想要洗清罪孽的唯一办法,便是以死谢罪。
这也是瀛洲长久以来的历史传统,集体的重要性远大于个人。
讽刺的是,不论哪一届巫女最终都会沦为罪人,因为巫女是不会轻易死去的,也不会被刺杀,所以能让历代巫女死亡的唯一原因便是仪式的失败。
有的巫女活了很久,有的巫女活的并不久,可她们最终无一例外的将鲜血洒在天岩户上,而代代巫女都是如此,直至如今轮到了她来旅行同样的使命。
或者说,宿命。
建御雷低着头:“我从不认为巫女殿下是罪人,要说有罪,也是那名外来者……”
他着实是恨透了那个不识好歹的异乡人,如果不是他的唐突出现,巫女本可以不用牺牲自己。
巫女默然,旋即静静摇头:“这些话,不用再说了。”
她无意和建御雷争辩,但她也并不责怪白泷。
至于为什么心间没有一丁点愤怒,她也不清楚。
或许是因为他带着自己逃离了神宫,走出了这三百年没离开过的地方;或许是因为他的幽默谈吐让自己身心放松;或许是因为兔兔的味道真的很香,让她久违的尝到了食物的味道。
或许是因为他陪着自己回到了家乡,听着自己将三百年的孤寂诉之于口。
或许是因为他本就一无所知,只是单纯被卷入了这场变故。
又或许她从一开始就不曾厌恶过那个青年。
她收回了目光,抬起手腕,手腕上系着的风铃叮当作响。
也或许……她真的很喜欢这个礼物吧。
巫女静静的不再言语,而建御雷也无法多说什么,不论他有多么不甘和愤恨,也没有立场再说些什么。
世界上最有资格责怪和痛恨白泷的人就在眼前,而她从未考虑过哪些,他又有什么立场再说些愤恨之词?
而且,说出来又有什么意义?
把异乡人抓来血祭就有用吗?
建御雷沉默着退下了,这是最后的时间了。
当月亮落下后,在第三天的黎明,他将挥下手中利剑,处决这位三百年来鞠躬尽瘁的巫女。
这很残忍,却不得不做。
因为没谁能代替他,他的刀是最快的,可以让巫女走的没有痛苦,就像是前几代巫女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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