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妖鬼灵
其实这种庞大的机群有很明显的弊端，它们只是米拉用于过渡而制作的机械，即便有米拉在背后进行微操作，它们源于自身设备的限制，也让他们不可能表现的多么机智。如今它们的行动模式主要便是谁打我，我就打谁，只要那些怪物不对这些飞来飞去的家伙出手，便不会被搜出来。
但是这些怪物似乎没有无视它们飞行噪音的忍耐力，也没有玩潜行的智商，于是便和这些同样低智商的无人机达成了默契，上演相爱相杀的戏码。
虽然怪物这边同样有着庞大的基数，但米拉这边一直在暴兵，而这些怪物却只能越杀越少，即便在更加遥远的区域有着更多更强的怪物，可没有火线补兵能力的它们，也没办法将兵力运送过来，注定无法在这种消耗战上战胜以一个世界为基础的米拉。
随着时间的推移，飞行的无人机在废墟之中四处寻觅，原先因为怪物数量过多而无法通行的区域也被强行清理了出来。一些重型单位开始加入扩张的队伍，而大量的工程单位则开始对荒废的建筑进行修缮。
在清理完某一个区域后，米拉停下了扩张的动作，在将几个主要干道驻扎部队，避免恢复的区域再度失陷后，便开始专心投入到恢复工作中。不时就有躲藏的比较深的怪物被惊扰，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从一开始每分钟都有大量的单位被破坏，逐渐变成了数分钟也不见有一架损失。
被米拉拉着前往了其中一块区域，这里原先似乎是用于制作食物的区域，有着复杂的地下深层设施，是少有几个还维持着基础功能的区域，而且之前潜伏在这里的怪物也不是很多。
还没等港湾辉询问米拉的意图，她便听到了这片废墟杂音中夹带的声音，在那设备运作的响声中，有着另一种声音。
“怪物被压制了......”在一道由杂物堆砌起来的残骸中，一双眼眸透过其中一块钢板的裂隙偷偷的看着外面。
看到一只扭曲的怪物被一架重型的四足机甲斩杀，拖向废墟外面，躲藏的少女努力的将脸贴到钢板上，试图可以看的更加清楚些，那明显不合身的衣物在这样不优雅的动作中滑下，露出半个肩膀。
而这位少女并没有注意到，在她躲藏的钢板上方，有两个人正在暗处注视着她。
从那些被剿灭的怪物身上，港湾辉可以感受到非常轻微的深渊气息，看来米拉当初没有注意到什么地方，让隐患在暗处埋下。导致原本应该在这里修养生息的方舟幸存者，如今只能躲藏起来。
而之前那些无人机械的反应，应该也是源于此。如果当初没有设定过相关的程序，它们面对怪物的破坏便不会有反应，那些在休眠舱内安眠的生命，估计已经一个不剩了。
正是找到了那些幸存者躲藏的地方，米拉才没有继续清理那些怪物，而是将注意力投入到了这里。
如今在这片工厂区的下方有着不在原先系统内的地下深层空间，应该是在灾害爆发后，那些幸存者做出的应对措施。他们毕竟是一直生活在逃难生涯中的人，即便没有米拉的庇护，这些幸存者也没有因为一次意外的灾害就彻底消逝。
这里的设备依旧在运作，应该有这些人维护的原因，而且为了保证食材的正常供给，那些食物素材的来源地应该也在维护范围内。而这片区域的怪物数量稀少，也说明了这些人并非完全没有抵抗能力，至少可以保证自家门口的安全。
而在港湾辉和米拉为这些人的顽强而感概时，躲藏在地下更深层的幸存者已经被突然出现的异变吓到了。
“情报官报告，在重灾区发现不明战斗单位，所属不明。正在与怪物交战中。情报官将数据传送过来了。”一位正在处理数据的妹子在接收到数据后意识到了这件事的重要性，立刻将情况汇报给了指挥官。
“你说什么？哪个营地在没有通知的情况下就派遣部队进攻？立刻组织部队准备救援，不能让他们就这么折损在这里！”营地的指挥官看着荧幕上传递过来的信息，有些愤怒的地吼道，如今他们的整体实力根本无法解决这些肆虐的怪物，如果造成了进一步的破坏，只会让现在的生存环境继续恶化。
每一个作战单位都有着重大的意义，与其投入到那些已经无用了的损毁区域中，还不如用于收复具备战略价值的区域。上一次探索中发现的那几个的武器工厂和几个具备完好设备的区域，都比对方在攻打的那几个区域有价值。
“等一下，指挥官，情况有些不对劲。”正在指挥官为对方的行为感到懊悔时，副官注意到了异常：“那些战斗单位里面并没有人，而且数量一直没有下降的趋势。这些武器类型我们并没有在其他营地中看到过，我想我们应该再看看情况。”
指挥室内鸦雀无声，一群人看着重灾区中情报官传回的情报，在战斗开始后半个小时不到，原本打得火热的战斗开始出现倾斜，那些怪物的反击开始在不断赶来的机械部队面前被打压，直至彻底消失。
在一处隐蔽监视设备传回的画面中，可以看到一只怪物将一个高大的人形机械单位扑到，然后迅速的撕开其厚重的装甲。然而预想中血液飞溅的画面并没有出现，飞出来的只有一系列意义不明的零件。
在周围的同伴将怪物击杀后，那被扑到的人形单位重新站了起来，不过还没有等它继续行动，便被周围的同伴拆解，不知道搬运去了何处。
“我们的监视设备被发现了。”妹子继续汇报道。
在最后的画面中，一只仿佛被机械改造过的飞行生物飞到了画面前，随着那布满利齿的嘴张开，画面黑了下来。
指挥官和副官互相看了一眼，有些不确定的说道：“需要联络几位族老吗？我感觉这次的情况和以往有些不一样。”
“副官，你怎么看？”
“大人，此事背后，必有蹊跷。”
“这种战斗方式让我想起我爷爷和说过的一个人，不过还不能确定这件事跟那人是否有关。不过那些无人机械一直都是归属于她的，这无疑是最大的可能。”
看着画面中那些机械单位不断的清理怪物，并且开始重建工作，众人的心情都有些复杂。他们自诞生以来第一次迎来了这么大的胜利，但是联想到对方的身份，又隐隐的感觉到有些不安。
因为对于他们而言，对方或许是比这些怪物更加可怕的存在，也是这场灾害爆发的源头。
不过当务之急还是将这件事汇报给几位族老，作为硕果仅存的几位智者，他们知道的事情比自己这些年轻人要多得多。虽然在他们逐渐成熟后，这些老一辈的人都已经退居到了幕后，但遇到无法处理的事情，这些比他们更加正直的人，总会义无反顾的站出来。
“那么指挥官，我们要不要出面？”
“暂时不要动手，我们的科技出现过严重的断层，当初有太多重要人的人在灾害爆发的时候死去。仅仅依靠肉体去和这些机械对抗，产生的损失是我们无法承担的。”
第760节 第七百六十一章、格式化
在逐渐恢复的城市中，米拉和港湾辉迟迟没有去和那些幸存的方舟生命会面，两人只是坐在隐蔽的角落中，看着那些躲在地下的方舟幸存者陆陆续续走出地下，看着他们在破败的废墟前为过去的牺牲者祈祷，看着他们为正在工作中的机械戴上不明意义的饰品。
“不去吗？”
看米拉一直没有露面的打算，港湾辉换了一个更加舒服的坐姿，开口问道：“你要带我见的，就是他们吧？顽强的生命，懂得感恩的生命，对一切抱有敬畏的生命，我都已经看到了，为什么你在最后的关头却不敢向前了呢？”
没有回答港湾辉的询问，米拉只是注视着远处那些用好奇目光观察周围的人们。
那是缅怀的目光，而在那缅怀之下，酝酿着畏惧。
“您...应该也感知到了吧？”
米拉的声音有些颤抖，在靠近这些幸存者之后，她已经无法逃避之前那些怪物诞生的事实。已经逃脱的他们并没有被谁追上，这样的结局在一开始就已经注定了。
“你是说深渊吗？”无所谓的笑了一声，将挡住视线的发丝梳理整齐，港湾辉的声音如朝阳一般温暖：“我已经感受到了，在一开始就已经感受到了。”
“只是，我并没有想到事情已经发展到了这一步。”
在那些人身上，有着和那些怪物同源的深渊气息，只是相比那些怪物，它们都还在潜伏中，等待着爆发的那一天。
被污染了，米拉所带领的族群，自方舟分离出的生命，在过去某个时刻已经被污染了。
“你准备怎么做？”
“不知道.....”
看着那些努力的挣扎，试图活下去的生命，米拉说出了她的心声。
“我已经修复好了被损坏的数据库，这场灾害的源头我也已经知晓了。”
带着自嘲的笑容，米拉将自己的手举到面前：“一切都是源于我的错误，深渊并不是可以利用的东西，无论是怀着什么理由，无论是怀着多么高尚的思想，在你使用它时，你已经成了它的帮凶。”
“让这里被污染的源头，其实我早就该想到了，只是不愿意去看清。”
正如米拉所说的，这一切的源头都是她。作为这片空间的缔造者，她在被污染后，这里也无法避免的受到了影响。
她已经采取了种种措施，依旧没能避免这种污染的扩散。苍蓝世界因为与米拉的联系并不完全，在加上有米拉的维护，所以一直没有受到污染，但是这里却没能那么幸运。
在米拉进入休眠之后，源于深渊的污染从根源向着每一个分支蔓延，一位位信念坚定之人在深渊的低语下沉沦，原本用于维护文明的工具化作了将文明抹除的武器，昔日的英雄成为今日的怪物，那无法逃脱的命运让智者也为之绝望。
米拉带着他们找到了希望的光芒，但是这份光芒却很快被他们携带的绝望污染，希望破灭带来的绝望让这场污染在爆发时完全无法抑制。如果不是那些实力强大的个体在最后也没有放下自己的使命，在意志崩溃的同时选择自我终结，当初的灾害还会严重数倍。
“我到底是因为什么，才从那片深渊离开？”
无法散去的迷茫，这无法摆脱的命运，米拉仿佛愚昧的棋子，此番挣扎的把戏毫无意义。
“我到底在为谁而战，我守护的事物又是什么？最重要的是活下去，因为有要守护的东西，因为有不能死的理由，所以即便伤害他人也想要活下去，这难道又是错误的吗？”
“我应该怎么做？”米拉就像是玩具被摔碎的孩子，抽泣的看向港湾辉：“行善者为神所眷顾，母神你不是说过的吗？为什么我们就不能活下去？一定会有大家都能幸福生活的世界...我曾经想一直这么相信下去的。”
无法回应米拉的询问，行善者为神所眷顾，但在神都无法拯救自身的情况下，这份眷顾又有什么意义？
“这是...报应吗？对于我选择伤害别人的惩罚、即便再怎么弥补，最重要的事物还是被破坏了。”
擦干泪水，米拉无法接受的述说着：“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们只是无辜的受害者，如果是惩罚，不应该落到罪有应得的我身上吗？为什么，为什么不愿意拯救他们？”
“我什么也做不到，他们已经被污染了，如果想要避免这份污染继续扩散，只有清理掉才行。”注意到米拉的情绪有些不稳定，港湾辉谨慎的进入了战斗姿态：“如果你觉得下不了手，这份工作就交给我做吧。”
要摧毁自己一直保护的事物，这无疑是非常困难的事情，但是这时也只能选择这一种措施了。她直到如今也没有应对深渊污染的有效手段，仅有的几次应对，也是通过世界稀释，然后进行清理。
虽然核心中成功封印着一个被感染的神髓，但是这种情况并不具备复制的可行性。或许港湾辉可以将这些生命身上的深渊转移到自己身上，然后封进自己的动力炉中来减轻他们的污染，但这样做的风险太高了，并且也很难做到根除。
“我会试着清理他们身上的深渊，但是成功的机率不会太高，并且也只有那些年幼的个体可以尝试，已经成熟的个体...我只能帮他们解脱。”
“那么...最后会剩下多少呢？”米拉怀揣着希望，不安的问道。
“我不想骗你，如果其他几处幸存者营地的情况也是这样，那么幸存比例不会超过0.0312...%。”
比当初四分之一更加严重的数值，意味着这些仅存的幸存者将有极高的概率，全部被清理。
“果然，母神，很温柔呢？”看到港湾辉的眼神，米拉知道港湾辉是在为自己考虑：“但是，这种情况，我无法接受啊。”
浓郁的深渊气息从米拉的身上爆发，在连续的打击前，坚持到现在的米拉终究还是放弃了，没有办法继续坚持了。
随着米拉的沦陷，那些原本还没有异状的幸存者也开始发现变化，原本正常的肢体突然扭曲，在周围人惊恐的目光中化作怪物。
这些没有在第一时间异化的幸存者，就像是米拉最后的挣扎，当他们全部沦陷时，米拉将不再是方舟性幸存者的守护者，而是这些怪物的庇护者。
“米拉，放弃吧，即便你这样做。也不能拯救他们的。”
“不会的，只要彻底掌控这个世界，那么我的运算力便会得到提升，到时候再接管雾之舰队进行联合运算，一定可以找到可行的方案的。”
“不行的。”
“可以的！”
激烈的反驳，米拉完全听不进港湾辉的劝说，从她毫无自信的眼神中，港湾辉明白她那么大声喊出来，只是为了不让她自己动摇而已。
被深渊影响的米拉对港湾辉展开了攻击，但港湾辉对此没有任何的反应，仿佛吓傻了一样，任由米拉的攻击落到自己的身上。
“为什么不和我战斗？享受啊，不管是死亡还是痛苦，这些都只不过是它其中的一个代价罢了！”手中传来划破港湾辉身躯的触感，港湾辉那依旧温柔的眼眸让米拉有些不安。
对于陷入自我谴责的人来说，他人怜悯的目光带来的痛苦，远比攻击所产生的痛楚要强烈。
“不要再责备自己了，你其实早就明白了，许多事情的对错是没有意义的。如果因为想要逃避这样的结果，就选择自我堕落，对于你自己以及那些跟随你努力到现在的人，不是侮辱吗？”
丝毫不在意米拉身上涌动的深渊气息，港湾辉直接抱住米拉，牵引米拉身上的深渊注入自己的核心中，借此减轻米拉身上的负担。
而在这期间，米拉的攻击全部命中了港湾辉的身躯，即便有着厚重的护盾，有着近身攻击百分之五十的豁免率，米拉的攻击依旧让港湾辉的体力快速跌落了下来。
更为严重的是深渊的影响，虽然有核心在不断的吸纳，但是那些深渊还是让港湾辉感觉身体愈发的乏力，而比身体的疲软更加严重的，是精神上那种想要放弃一切的疲惫感。
感受到港湾辉怀抱的温暖，米拉刚刚开始黑化的趋势再一次被遏制，狰狞的表情逐渐柔和了下来。
“母神，我要怎么办才好呢？”
港湾辉不断流淌下来的血液让米拉意识到自己究竟都做了什么，但她无法收敛自己身上不断涌出的深渊。她一直都是为那些方舟中带出来的生命而活着，在意识到需要守护的事物已经被污染后，她在侵蚀中保持自我的基石已经不存在了。
“我知道的，就算做那种事，就算我真的听从心里的那个声音把整个世界都破坏，也是不可能拯救得了那些孩子的。但是...我要怎么办才好呢？”
一直在犯下过错，米拉自身也可以意识到自己变得疯狂了，就像她过去清理了无数次的入侵者一样。而在对自身的状况担忧之前，米拉心中积蓄的是愈发无法忽视的自我怀疑。
“如果，舍弃这些孩子的决断是正确的话...如果想要保护他们是错误的话。”
自己的存在意义都被完全否定，如果当初有谁愿意伸出援手，那么自己如今的情况是否会好一些。不用为了活下去而伤害他人，不用被绝望蛊惑着使用了深渊，不用让这些孩子如此的绝望。
“这个残酷世界...不应该报复吗？”这个残酷的世界，这个拒绝了他们存在，不容许他们活下去的世界。
“即便如此...我也依旧会阻止你，不会让你堕落。”
将米拉抱得更紧，港湾辉并不认为米拉错了什么，她只是坚持了一个错误的理念，一个不被世界认可的，只应该存在于童话中的理念而已。一个真心想要保护别人的人，不应该因为他人的过错折磨自己，这一切的源头都是因为她的无力。
如果当初的自己可以更强，如果当初她可以给这些孩子更好的选择，如果自己更够坚持的再久一些，让方舟有更多的资源可以使用...这一切都是源于自己当初的脆弱，长辈的无能，不应该由后来的人承担恶果。
“真是温柔呢，我只要这样就好，只要继续堕落下去的话，就不会在为自己的行动感到迷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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