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洛天依捉鬼
艾雅法拉在一旁轻声说道。
沉默片刻后，白夜转头看向了艾雅法拉：
“想上去吗？”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要上去……”艾雅法拉点了点头，“很少有火山学家能够有机会在火山喷发前夕去火山口进行观测与检查。”
“如果真的可以上去的话，那么父母的研究……也一定会有突破性的进展。”
艾雅法拉轻声道。
“我带你上去吧。”白夜缓缓道，“不过……要看你有没有这个胆量了。”
“当然。”艾雅法拉点了点头。
“我大概是明白凯尔希医生为什么要让我过来了……”白夜第二次说出了这样的话。
激发了护盾将周围的源石颗粒和烟尘隔绝在外面，白夜伸手将艾雅法拉抱住。
“诶……前辈？”艾雅法拉满脸通红地看着白夜。
白夜微微屈起双腿，随后向着天空高高跃起，朝着火山口飞去。
……
虽然从空中或是远处看去，火山口就像是一个小小的碗。
然而当实际降落在火山口的时候，白夜才发现，这个火山口是由数座山峰包围而成的，而火山口的宽阔也超乎了他的想象。
“如果是穿越之前，我绝对不会想象到，自己有朝一日居然会站在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口上，看着其中活跃的源石能量和岩浆……”
白夜将艾雅法拉放了下来，然后将护盾展开的范围扩大。
“只是一天，这里的温度就已经升高了……”
白夜摇了摇头，随后取出了艾雅法拉一直使用的监测设备。
“在这里收集数据，我还真是……第一次呢……”
艾雅法拉并没有像白夜想象中表现出欣喜或是激动的神色，她看着巨大的火山口，依然保持了一份平静。
“白夜前辈，您知道吗，我的爸爸妈妈，曾共同起草了一项关于泰拉自然产生的天灾系统的调查项目，其中火山是这个项目中的重点调查对象。”
艾雅法拉一边调试着设备，一边缓缓开口道。
“后来，他们遭遇了火山碎屑流……”
“之后，我的第一次考察，是在三年多以前。其实我的学校并不支持我这么早就参与进来。只是，爸爸妈妈留下的资料，有些内容只有我能解读。”
“我不希望项目中断……我觉得爸爸妈妈也不希望项目中断。是我坚持要代替他们加入下一次实地考察的。”
艾雅法拉说着按下了按钮，打开了检测设备。
随后，少女有些害羞地说道：
“前辈……因为看见了这样的情景，所以忍不住有感而发，突然说了奇怪的话，请不要介意……”
“没事……”白夜摇了摇头。
“前辈，是第一次见到火山吗？”艾雅法拉将目光放在了白夜身上。
“确实是第一次。”白夜点了点头，“以前可从来没有这样的机会去近距离观察一座即将爆发的火山。”
“前辈可比我从容得多了……火山很危险。妈妈从小就这么跟我说。妈妈说——光火焰就能轻松吞噬掉一栋房子。火山的话，是肚子里装满了能量的庞然巨物。巨物或许没有多余的想法，可是当它张开嘴，随意地呼吸或者咳嗽，它就会改变大地。”
白夜听着艾雅法拉的话，轻轻点头：
“虽然表面上看不出来，但是我能够感觉到这火山口下面所蕴含的能量。”
“说来有些好笑，我很小的时候，并不能真正理解爸爸妈妈的工作。那时候在我心里，爸爸妈妈是挑战巨物的勇士。”艾雅法拉说着捋了捋自己耳畔微微卷曲的发丝。
“前辈，我第一次看见火山的时候，可没有在火山口，但是，我的眼睛还不像现在这样。我能看得很清楚。我的耳朵也还灵敏。”
“我到现在都记得那片奔涌着的赤红色，还有耳畔巨大的声响……就好像有怪物要挣脱大地的束缚，咆哮着爬到跟前来。”
“和所有书上写的、画的都不一样……它是活着的巨物。
我的腿就像僵住了似的。我走不动路。我甚至好一阵都没敢呼气，直到再也憋不住，咳嗽咳得眼泪都流了下来。”
一边说着，艾雅法拉看着一旁依旧保持着平静的白夜：
“和前辈比起来，我真的很差劲。”
“那是因为……我曾经一个人闯进过天灾云，也曾经见证过足以摧毁城市的天灾。”
“你知道天灾云之中是怎样的情景吗？到处都是金色的闪电，以及狂暴的能量流，还有硕大到和一整栋大楼一样巨大的源石晶簇——它们在天灾云之中缓缓旋转。”
“然后，我知道了天灾的可怕——”
白夜回想起自己之前在切城看见的东西，缓缓吐出一口气。
“所以我明白了，你们这些直面天灾的人，究竟是有多么勇敢。怎么说呢……其实我是超凡的存在，因为见识过更为强大的东西，因为自己拥有力量，所以并不会太害怕。”
白夜握起了自己的拳头：
“比如，我跳入现在的火山口，我依然能够存活，我可以在岩浆中游泳，甚至能够站在这里见证这座火山喷发的样子。”
“这些，全是因为我拥有力量，拥有足以抗衡天灾的力量，所以我会表现得这样的从容。”
这样说着，白夜转头看向了艾雅法拉：
“小羊，像你，还有你父母这样的人，比起我来说，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凡人，自身脆弱无比，碎屑流、火焰、有毒的源石粉尘……哪怕不是天灾本身，就有太多东西会夺走你们的生命。”
“但是啊，即便是这样渺小的你们，却依然能够怀着勇气，走到这里，努力地去揭开大地向你们隐藏的秘密，我很敬佩你们，如果换做是我，我真的做不到。”
白夜看着火山，承认了自己软弱的一面。
他从一开始，就不是一个刚强的人，他也是从凡人开始成长的，因为力量的逐渐变强，他的心才逐渐变得刚强。
“其实……也不能说不怕……也会害怕的。”艾雅法拉突然笑了起来。
“前辈，每一次外出考察之前，妈妈都要挤到我的小床上，紧紧抱着我直到我睡过去。”
“每一次考察归来，爸爸一边整理着资料，一边总会过来摸摸我的脑袋，嘴里不断说着‘真是太好啦’。”
“前辈，当我第一次看见真正的火山之后，我才明白，他们每一次都是怀着这种害怕的心情出发的。”
“所以，也没有什么勇敢啦……我们确实都是凡人，所以我们每一次都会害怕失去。”
白夜也笑了起来：
“因为着才是人类的强大之处，悲伤得想要一了百了，害怕得动弹不得，双脚拼命颤抖，痛苦得想要抛下一切逃跑的时候，在这种境地下，都能够迈出脚步，都能够笑出来的人，才是真正的强者。”
“前辈这么说，我都有些不好意思了……”艾雅法拉低下了头。
随后，她轻声道：
“我想，现在如果的爸爸和妈妈在这里，知道我现在在做什么，也一定会高兴吧……但是，也一定会很生气。不过我想，最后他们一定会理解我的。”
白夜点了点头：
“虽然不是很希望自己的孩子走上这样危险的道路，但是如果他们知道你是怎么想的，我想，你的父母，确实会理解你的。因为他们就是怀着这种心情，踏上这条道路的。”
“不过，如果我是你的父亲的话，就算是拼上决裂的代价，我也会阻止你走上这条道路的……哈哈哈。”
“噗——”
艾雅法拉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白夜说得没错，或许，这就是为人父母的矛盾吧。
“这样说来，前辈以后也一定会是一个不可理喻的父亲吧……抱歉抱歉……说了这样的话。”艾雅法拉笑着说道。
“嘛，毕竟我是很强硬的那一种吧。不过，话又说回来，最后，总会有妥协的那一方，可能是长辈，也有可能是小辈。就看谁的意志更加坚定了——如果她拥有能够将光与影，幸运与灾祸，太阳与月亮都颠倒过来勇气与激昂，那么我也不是不可以承认她……”
白夜看着翻涌的岩浆，缓缓说道。
“前辈可能也是傲娇呢……”艾雅法拉在一旁嘀咕道。
“可不能这么说……不过，我们貌似扯得有些远了呢……”白夜翻了个白眼。
“说得也是呢……”艾雅法拉笑着挠了挠头。
“说起来，火山其实和其余的天灾也有着一定的区别吧，不过也是因为源石能量波动引发的对吗？”白夜突然开口问道。
“嗯，的确是这样，这一次收集到的数据，结合爸爸妈妈留下来的资料，以及我的论文，应该可以确定两者之间的关系。”艾雅法拉点了点头。
“那么……”白夜看着火山口，说道，“其余的天灾系统形成原因，也和源石有关？”
“很有可能……这也是爸爸和妈妈想要去做的——去研究天灾形成的原因，不只是火山，而是自然界的整个天灾系统。”艾雅法拉回答道。
“真希望小羊你的研究能够有些突破啊……这样的话，或许我的计划也能够顺利进行了……”白夜没头没脑地说道。
“前辈……是想要做些什么吗？”艾雅法拉有些好奇地问道。
“嗯，我想要做些什么……”白夜点头承认，“之后，等时机成熟了，我会告诉你的。”
“嗯，那我就期待着那一天的到来。”艾雅法拉笑着点了点头。
“对了，小羊，难道你对于火山就没有其他的心绪吗，比如怨恨什么的……”
沉默良久后，白夜再度开口问道。
他的话语中，带着些许试探性的疑惑。
“一定要说怨恨的话……也还是有一点的。不，不对。与其说是怨恨，应该说是难过吧。我很想爸爸，也很想妈妈。刚刚听说他们出事的消息，我不敢相信那是真的。”
“爸爸的源石技艺明明那么厉害，妈妈过去都完成了那么多次实地考察……那几个晚上我都是稀里糊涂睡着，梦里总会看到想象中的火山，然后大喊大叫或者哭着醒过来。”
艾雅法拉双手捏着防护服，咬着嘴唇道。
“好在这种崩溃的情绪，在我第一次亲眼看到火山之后，就慢慢好了起来。除了害怕之外，我也感觉到了一丝……平静。”
“平静？”白夜不由得惊呼出声。
“我当时不可避免地想到了爸爸妈妈。那一瞬间我突然想到，他们看到的火山，是不是和我看到的火山一样呢？”
“过去的学者，看到的火山也是这样吧？哪怕再过去几百年——无论是不是同一个地点，这些红色的岩浆可能仍像此刻一样活跃着啊。”
“而就算我没有得病，也不出什么意外，用我一辈子的时间去尝试着研究它、理解它，我对面前的永恒巨物，又能够了解多少？”
“‘为什么爸爸妈妈会选这条路？’，‘为什么爸爸妈妈会死？’”
“这些问题的答案,相比眼前这个永恒的问题来说，突然就没那么重要了。留给我的时间太少太少啦。我好像，真的没有借口退缩，也没有借口继续悲伤和恐惧下去。”
看着白夜，艾雅法拉这般说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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