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咸鱼咸鱼仙
“您......”
透明的身体,逐渐又开始恢复成原本的样子,与之相伴随的,男人开始大口的呼吸。
“我没有遗憾,是的,没有。威廉姆特先生,我已经买下了一块墓地,我的朋友们也都知晓我得了绝症,如果有时间,还请参加我的葬礼。”
他的那双浑浊的棕色眼睛似乎在闪着光芒,詹金斯缓缓点头。
“您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他又问道。
“向前面走下去吧,威廉姆特先生,前方的路还很长,希望命运能够一直为您指引方向。我这一生的意义,就只在于为您提供这微不足道的帮助,在您未来的道路上,还会有更多的牺牲者,但不要回头,继续走下去吧......”
他的左手从被子里伸了出来,手中拿着半张似乎被动物咬噬过的纸,詹金斯伸出手想要接住,但那只手仅仅伸到一半就垂下去了。
半张【岁月史诗】的空白页,随着这个动作,缓缓的化为白色的光点,消失在了空气中。
“皮斯科先生?”
詹金斯轻声喊道,站起身,弯下腰试探了一下鼻息,又摸了一下脖颈上的脉搏。
“谢谢。”
他站在床边,低声说道。
皮斯科先生究竟是被那张纸选中的普通灵魂,又或者他就是由纸内诞生的灵魂,这一点已经不重要的。
见左手还在床边垂着,便掀开被子,将那只手也放进去。这时候才发现,中年人的右手中还握着一个相框,相框被那只手按在心脏上方。
他犹豫了一下,轻声道歉后将相框从手中取出来。
照片中是一个有着长发年轻的姑娘,右手按住头上的草帽,对着镜头开心的笑着,背景则是大片的花田和磨坊的风车。
照片的左下角,用钢笔写着:
亲爱的安德西亚
根据这张黑白相片的老旧程度和糟糕的摄影,这至少是三十年以前的东西了。
“您看,您还是说谎,是有遗憾的。”
他轻声说道,闭上眼睛叹了口气,将相片放回到尸体的手中。
带着悲伤的情绪,詹金斯向房东太太通知了皮斯科先生的死讯。
她捂着嘴轻声哭泣,但也没有很惊讶。就像皮斯科先生所说的那样,他已经十分妥帖的安排好了自己的身后事,不管是葬礼、墓穴还是遗产,都有了很好的处置。
就连从老爹古董店内买的那样东西,都留下了剩下的货款。
为了避免惹上麻烦,詹金斯在皮斯科先生的朋友们到来之前就离开那里返回家中。
站在街角的黑暗中,扶着一旁冰冷的砖墙,再次回头看向那栋公寓。詹金斯无法形容那是一个怎样的男人,也不想思索他有着怎样的一生,因为这都结束了。
心中久久不能释怀,回到家后一甩手腕将一团火焰甩入到壁炉中,然后一下坐在了沙发上。
没有打开煤气灯,只有壁炉中的那团火照耀着他的脸。
外衣已经挂在门厅中的衣架上,巧克力迈着猫步跳上沙发,乖巧的趴在男人的膝盖上让他抚摸。
“很有趣的一天,就是太累了。”
他对着巧克力说道,后者眯着眼睛享受抚摸,根本不理会他。
“皮斯科先生说得对,他的死是有价值的,人固有一死,或轻于......”
他想到了很多事情,想到了那些从旁顿酒庄带出来还未仔细检查的资料,想到了米勒小姐临行前托付给他的一叠议员们的秘密信件,想到了奥黛丽小姐的课程,最后想到的,是皮斯科先生死前的那副略带微笑的脸和他手中的那副老照片。
他实在太累了,一幅幅画面从眼前闪过,眼皮一点点下垂,最终歪着头,坐在沙发上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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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4节 第三百四十九章 真正的祸因
感受不到来自上方的抚摸,巧克力睁开一只猫瞳向上瞥了一眼,然后从詹金斯膝盖上站了起来抖了抖身上的毛。
敏捷的从男人身上跳了下去,回过神用炯炯有神的眼睛盯了他一会儿,轻轻的“喵~”了一下,就一踮一踮的跑出了客厅,灵巧的自房门下的小门钻了出去。
黑夜中依然在下着雪,因为窗帘没有拉开所以室内壁炉的火焰也无法照亮外面。
它略带敌意的对着隔壁独居的寡妇的房子,挥动了两下爪子,然后又迅敏的钻进了阴影中。
再出现时,已经来到了距离老爹古董店最近的那条小巷的巷口。
马车经过时,车夫身旁用来照明的煤油灯恰巧在巷口形成了一小片阴影,猫咪就是从那里钻了出来。
它踩着雪沿着空寂无人的第五皇后大道前进,很快来到了老爹古董店的门前。
老爹现在不在店里,今天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需要他的地方还有很多。
虽然门锁住了,但这拦不住巧克力。它穿过了墙壁,穿过了地板来到柜台正下方的藏物室,左右看了一圈,找到了一枚圆形的石球。
猫爪很轻松的突破了老爹的复杂的保护措施,将那枚石球拨弄到自己的身边。
猫咪低下头,用两只前爪在来回的拨它,表情很认真。没一会儿,石球表面就出现了一些黝黑的纹路。
它停下了自己的动作,挥爪让石球飘在自己身边,然后带着它重新回到家中。詹金斯仍然保持着倚靠在沙发上的动作,呼吸平稳而缓慢。
身上虽然只穿了一件白色的衬衫,但他距离壁炉很近,所以应该也不会很冷。男人年轻的面庞,在火光下熠熠生辉,巧克力瞪大了猫瞳看了好一会儿,才忽然意识到自己要做的事情。
它用毛茸茸的尾巴将球体卷起来,然后带着它跳到了詹金斯的身上。
男人被惊动了,但他实在是太累,只是不满的摸了摸巧克力,连眼睛都没有睁开就便又睡了过去。
猫咪的尾巴慢悠悠的向着上方竖起,笔直的尾巴的末端是被卷起来的石球。石质的皮层在剥落,灰尘在落到人和猫身体上以前就被不知哪里出来的气流卷走了。
最终,一直硕大的黑色眼球出现在了巧克力的尾巴毛中。它蠕动着想要逃走,但在被巧克力狠狠的晃了几下后,就安静了下来。
尾巴尖靠近詹金斯的心脏,那只诡异的黑色眼睛中透射出狠毒的神情。
黑色的丝线从瞳孔中渗出,小心翼翼的穿过衬衣的纤维扎根进皮肤,空气中若隐若现的出现了千万只睁开的眼睛,冰冷的注视着睡着的那个人。
也就在此时,零点到来了。
耳边传来了响亮而悠远的钟声,连绵不断的声音让昏睡的詹金斯有了些许的意识。
“啊,差点忘记今天是月末了!”
他迷糊的这么想着,感觉身体在一片白色的雾气中不断的坠落。
上空出现了些微的低语声,在低语与呢喃声中,还混杂着响亮的歌声。
那些若有若无的歌声是那么的神圣,那么的纯粹,那么的空灵,仿佛万千稚嫩的孩童在齐唱,又或者纯洁的处/女在低吟,以至于差一点让詹金斯忽略掉其他的声音。
还是那么的杂乱那么的无法理喻,但奇怪的知识却莫名的被理解了。随着这个过程的持续,心情逐渐烦躁起来,但额头隐隐传来的冰凉的感觉最终还是让心情平复。
两道巨大的身影在天空中出现,可以很明显的看出是一男一女,其中那名女性的身姿是如此的......
脑袋有些昏沉的感觉,睡意再次涌出,意识也慢慢归于混沌。他没有心情再反抗了,伴随着那些奇异而古怪的声音,一切的思考再次消失了。
沙发上,巧克力抬头看着金色的灵光自男人体表剧烈的闪烁。
那只被尾巴牢牢卷住的眼睛,原本还非常嚣张的用黑色的触须,在詹金斯身体上攀援。但就在男人的意识听到古怪呢喃的一霎那,眼球像是遇到天敌一样露出恐惧的神情。
它想要从詹金斯皮肤上离开,但巧克力可不会允许。虚空中望着这一幕的千万只眼睛,同时露出了哀求的神色,猫咪只当做看不到。
仅坚持了两秒便化作了石头,黑色的眼球和虚空中的幻象一起,一点一点的散去了。
幼猫抖了抖自己的尾巴,又扫掉詹金斯身上的灰尘,满意的点点头。
来到一旁的软垫上准备睡觉,但又似乎想起了什么,跳到地毯上,然后跑进一旁的客房,咬住一张小毯子回来。
将它盖在詹金斯的身上,这才满意的叫了一声,在沙发上找到了一片最柔软的区域,安心的用爪子抓挠了两下,这才重新趴下,也睡着了。
当詹金斯再次睁开眼的时候,他花了几秒钟才想起睡着之前的事情。
诧异的摸了摸身上的毯子,又看向一边缩成毛团睡着的小猫,咧开嘴笑了一下。
“巧克力这也算是成精了。”
因为睡觉的姿势极其的不正确,因此站起来以后,不仅仅是脖子酸痛,全身各处都有程度不同的疼痛和酥麻感。只是灵又莫名其妙的多了一大截,詹金斯暂时猜测那是昨晚聆听呢喃时,对世界有所感受才增加的。
茶几上放着一只女士怀表,那是米勒小姐的,詹金斯忘记还了。虽然能够通过星灵拉库尔的帮助,让其直接去到米勒小姐的身边,但詹金斯认为这样有些小题大做。
“刚好我的怀表坏掉了,先用这一只吧。”
他打开表盖看了一下,现在已经是七点钟了。
如果将时间向后倒退一些,在正确历史的31日的夜晚,位于鲁恩的多洛丽丝·斯图亚特小姐,同样在看着自己的怀表。
鲁恩市是王国的首都,位于整片大陆较北部的位置。特殊的地理位置使得那里常年低温,因此人口比不得南方王国的大城市。
但到底是大陆最大王国之一的首都,即使是在冬天的夜晚,这里依然热闹非凡。
王宫坐落在城市中央一座突起的小山上,圣洁的双月已经挂在天顶,但它们的光芒依然无法与宫殿相比。
斯图亚特家族并非是那种喜爱节俭的王族,事实上,能够照亮整片宫殿的光明大多来自于昂贵的掺了香料的蜡烛,而非更便宜的煤气灯。
王室认为,只有这样才能向民众彰显王室的尊贵。
与作家先生使用的那一只女式表相比,公主殿下的怀表就华贵多了。透过由整块宝石刻成的表盘,能够清晰地看到细密的齿轮结构在运作。
但宝石的透明度,又恰到好处的使主人不会将注意力过多的投注到那些齿轮上,以免喧宾夺主抢夺了指针的主角位置。
斯图亚特小姐惴惴不安的注意着时间,女仆花了很大的功夫才勾出的细眉都皱了起来。
她此时坐在餐桌旁,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今晚出现在这里的家庭成员就只有她。
当七点整到来的时候,公主殿下站起身,将几乎没有动过的晚餐留在餐桌上。
侍仆们推开大门,弯下腰向王女致敬。她根本不理会这些,带领着一群多余的女仆转过空旷的走廊,穿过落满雪的庭院,不顾身后嬷嬷的提醒,提着裙子登上塔楼的阶梯,最终到达了城堡东塔的最高层。
站在那里,能够俯瞰整座城市。
以独自静一静为理由,将随从们拒之门外,多洛丽丝对着窗外繁华的城市和更远处冰封万里的壮丽风景,长长的吐出一口气。
“拿到了吗?”
她轻声问道。
女仆茱莉亚从书架后的暗道中走出,表情有些担忧。她的手中捧着一只有着蓝色边纹的手帕,手帕上是一只不起眼的木盒。
“殿下,这么做会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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