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七月雨季
歌蕾蒂娅如是说道：
“布雷奥甘，是那个时代最优秀的建筑师，亲手操刀了十几座阿戈尔繁荣的海底都市设计。并且他对海洋生态也有涉猎，是位足以载入阿戈尔史册的天才，曾经在科学院中也位列高位。”
“但最终，在如何应对海嗣这种怪物的问题上，他和科学院产生了严重分歧。”
在说到这阿戈尔丑闻的时候，歌蕾蒂娅也明显有些心不在焉。
她在话语中抹掉了所有她本人的看法，只陈述客观事实。
按年代来看，布雷奥甘活跃的时代，别说是歌蕾蒂娅了，哪怕是她的祖母恐怕都还年轻，对她来说已经是历史上的人物了。
但因为牵涉到海嗣的问题，他的存在又显得如此接近，真是不可思议。
总之，在歌蕾蒂娅的陈述下，罗真对阿戈尔的印象也更清晰了不少。
当时，海嗣和阿戈尔已经产生摩擦，在边境城市中爆发了好几次严重冲突。
阿戈尔人把这种突然出现的怪物，当做某种远古遗迹造成的基因突变体来对待，一开始只单纯的像消灭它们。
但阿戈尔人很快发现了海嗣的惊人进化速度。
几天前还能轻松屠戮它们的无人机，现在就只能被它们一拥而上的轻松拆解，就连武器都产生了抗性。
在几次大规模的伤亡爆发之后，当时隶属阿戈尔最高科学院的布雷奥甘，就提出了很悲观的猜想。
他认为，无论海嗣的本质是什么，以那种生物恐怖的进化速度，阿戈尔很快就会被挤占生存空间，进而陷入慢性自杀的窘境。
但比起其他主战派的同僚，主张要尽快组织武装舰队全力剿灭的意见不同，布雷奥甘认为这没什么用。
以海嗣的扩张数量和进化速度，再优秀的舰炮兵器，最终都会被它们适应。
哪怕以阿戈尔的高度文明程度，也不可能做到在它们适应全部武器之前，就将它们彻底灭绝的。
而在这种极度悲观的意见后，布雷奥甘就提出了一个违背祖宗决定的意见：去寻求陆地人的合作帮助。
布雷奥甘认为，阿戈尔人已经自认为掌握了海洋的一切，但即便如此依然无法战胜海嗣。
那如果不想对海嗣认输，成为它们族群扩张的营养，阿戈尔人就必须求变，去探索那些自己曾经瞧不起的蛮夷地区。
当时的阿戈尔人，也知道有源石这种东西，但认知程度并不高。
他们有着和源石截然不同的能源和动力系统，先进程度远超陆地诸国，自然看不起这种还有污染性的下等能源。
但布雷奥甘却认为，源石很可能有着能战胜海嗣的能力，说不定就是解开这个超级物种起源秘密的钥匙。
理所当然的，这种意见并不会被科学院所接受。
当时的阿戈尔还没有被逼到绝路，大多数人都还保持着余裕的高傲，认为自己肯定能解决海嗣问题的。
从马后炮的角度来说，现在当然能说布雷奥甘确实是正确的，堪称是睿智的先知。
但在当时的角度，认为他发疯的意见才占了绝大多数，科学院中甚至有人认为他应该被关押起来了。
在这种不被理解的压力下，布雷奥甘并没有屈服......而是选择跑路。
歌蕾蒂娅轻舒一口气，喝了口罗真一边开车一边榨出来的鲜豆浆：
“布雷奥甘的人脉很丰富。在那种情况下，依然有许多人愿意追随他。他们被当做阿戈尔人的叛徒，独自来到岸上和伊比利亚人接触，也就成了所谓的岛民。”
曾经的【我】也是其中之一吗......絮雨心情有些复杂的嘟囔着。
跟随布雷奥甘的人当中，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认识到海嗣的威胁。
他们有的单纯是对陆地感到好奇，探险精神过剩。
有的也确实是想研究源石这种物质，或者是想研究陆地人的生态，在单纯的科研层面上充满雄心壮志。
在以科学治国的阿戈尔，这种拥有冒险精神的科学家从来不在少数，也是阿戈尔自豪的点之一。
到了现在，当年的絮雨是为什么想要来到岸上的，或许已经永远不会知道了。
但她即便在陆地上流浪这么久，依然牢记着自己作为医生的使命，从未放弃过救死扶伤这件事，这本身或许就能证明很多事情了。
总之呢，阿戈尔方面的记录就是这样。
歌蕾蒂娅没兴趣做历史科普，所以也就点到为止：
“布雷奥甘是阿戈尔的叛徒，这个事实并没有改变......但我认同他的眼光和能力，对他是位优秀的精英这件事表示认同。”
“但反过来说，我对他看人的眼光感到遗憾。他对阿戈尔同胞的耐心少了一点，又对陆地人的妄想多了一点。伊比利亚人如今对阿戈尔人的迫害，其源头也有一部分要归结于他。”
歌蕾蒂娅大姐头真是严厉啊......罗真摇头叹息不已。
歌蕾蒂娅的每句话都说的没错，只是有点太不近人情了。
当然，这种缺乏人情味的说法，也肯定是她故意表达出来的就是了。
歌蕾蒂娅把自己完全摆在阿戈尔的立场上，一切都只以一位深海猎人指挥官的角度出发，在其中刻意抹掉了自己个人的看法。
这实在有点可惜，又让人心疼。
该怎么融化她的坚冰，让她稍微表露的真性情一点呢......
或者说，是什么事情让她这么着急？
就好像知道自己余命不多一样，始终都这么急迫，就让罗真很在意。
罗真并没有表达出自己的疑问，因为就算问出来也肯定会被歌蕾蒂娅回避掉。
所以，罗真只问了个轻松的问题：
“说了这么多，那我们要去的格兰法洛，和布雷奥甘有什么关系来着？”
歌蕾蒂娅：“......我要去找他的船，他为伊比利亚王族打造的黄金方舟。”
挺难得的，歌蕾蒂娅并没有揶揄罗真的傻问题。
相反，她的拳头隐隐握起，像是在强化自己的决心似的说道：
“那艘大船，是我回到阿戈尔的必备条件。我绝对要得到它，绝对。”
歌蕾蒂娅不止是说了两个【绝对】，而且还说了两个【我】。
在她的规划中，仿佛已经把斯卡蒂和幽灵鲨剔除了似的，只作为她自己一个人的了结。
第57章真正的偶像大姐姐
能天使：“这里就是格兰法洛......看起来倒是要比盐风城好多了。”
在数日的旅程后，罗真带着一车面包人，成功到达了约定好的海边工业小镇。
这座小镇比盐风城要小很多，还称不上是一座移动城市。
根据圣徒卡门给罗真的情报，这里曾经是用来组建伊比利亚最后一批海军的桥头堡，纯粹是为了对抗海洋而服务的。
在大静谧之后，伊比利亚引以为傲的黄金舰队彻底失去联系，紧接着连海岸线高涨了数十里，让伊比利亚彻底失去了对自己国境线的控制。
当时尚且还有余力的伊比利亚人，第一件最想做的事情，当然就是联络上自己无敌的黄金舰队。
他们不相信这批以阿戈尔高科技人才协助的泰拉最强海军，会就这么悄无声息的被海嗣淹没。还什么都没做，就像个笑话一样消亡了。
而为了要找到舰队，首先就得躲回被海浪吞没的大灯塔。
这些曾经覆盖伊比利亚全部海岸线，为远航的船只指引方向的大灯塔，有个很霸气的名字：【伊比利亚之眼】。
这些矗立的巨大灯塔，本身就构成了伊比利亚人的自信与骄傲，比拉特兰教的教义还要更加实际的深入人心。
但很遗憾，在大静谧之中，这批大灯塔就首当其冲，一夜之间就全部失去了光辉。
跟罗真一起进城的艾丽妮，那双燕子似的灰色大眼睛，有些复杂的望着海岸的方向：
“格兰法洛距离最后一座伊比利亚之眼最近，曾经数次组织海军，试图去躲回大灯塔的控制权。只是最终都失败了......众多的惩戒军和审判官牺牲在海面上，没能躲回伊比利亚的骄傲。”
“后来，审判庭发现了格兰法洛中，潜藏着深海教徒的证据。在一场大规模的抓捕行动后，圣徒阁下判断，这座小镇已经失去了组织下一次作战的能力，然后就一直到了现在。”
大规模的抓捕呢......罗真微妙的轻叹一声。
他望向艾丽妮，和她透亮的眼睛对视：
“我能问一下在审判庭的抓捕中，确认有多少人是真的深海教徒吗？”
艾丽妮：“你真的想知道？如果我告诉你真相，你会收回对审判庭冷酷强硬、不近人儸情的印象吗？”
艾丽妮没有马上回答，反而直率的反问罗真，一双会说话的眼睛直勾勾的回望她。
光是这个回答，就让罗真知道答案了，因此也就知趣的不再多问。
审判庭冷酷强硬、不近人情，这确实是事实。
但反过来说，伊比利亚的现状正是恶劣到，让他们必须如此才能维持。
圣徒卡门并不是什么疯子，或者权力欲暴走的暴君。
小审判官艾丽妮，以及她的老师大审判官达里奥，都是称得上严明律己的优秀执法者，可比拉特兰那群乐天派傻子正经太多了。
这都让罗真觉得，自家的王牌代行者o送葬人先生，真该来审判庭就职，这里绝对比公证所更适合他。
闲话就先不提了。
罗真把艾丽妮的兜帽再往下拉了拉，迎着她傲娇的视线笑道：
“可把你这张漂亮的小脸遮好，更别随便脱斗篷哦。你底下穿的衣服可是很不得了的，让外人看见绝对会出大事，到时候大家都不好做了。”
艾丽妮：“呜——！你别说的我好像穿了什么变态衣服好不好！我只是穿着审判官的制服而已！一点问题都没有啦！！”
完美上钩的艾丽妮，当场像是要证明自己似的，朝罗真敞开了自己的斗篷，露出了底下一身熨烫的没有一丝褶皱的审判官制服。
有一说一讲道理，虽然这制服完全没什么露出度。
但正经的制服，穿在艾丽妮这可爱的小姑娘身上，就莫名有种cosplay的感觉，让罗真还是相当喜欢的。
而艾丽妮之所以要再披上一件斗篷遮掩身体，当然是因为审判官那“臭名昭著”的名声。
艾丽妮刚才自己也说了，审判庭曾经在格兰法洛展开过一场大规模抓捕行动。
在这场清剿深海教徒内奸的行动中，所有的阿戈尔人都被审判庭带走，与其牵连的黎博利等其他种族也为数不少，导致格兰法洛的人口直接锐减一半。
这件事带来的影响极其恶劣。
这些原本是为伊比利亚最后的海军工作的匠人们，彻底失去了对审判庭的信心，变得人人自危。
曾经为国效力的功臣，现在却变得谈虎色变，一听到审判官三个字就比吃了苍蝇还难受......这状况也确实怪不了别人。
所以嘛，空弦还在旁边嘟囔着：
“艾丽妮你明明脱了审判官的制服，穿我的兰登修道院服就好了嘛。我们可以一起说是修道院的修士，绝对不会被人怀疑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