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七月雨季
阿玛雅听着乌尔比安难得的长篇自述，仿佛在听一个没什么意思的童话故事。
她没打算否定乌尔比安的想法，当然更不会嘲笑。
她只是觉得无聊，无聊的让她想打哈欠了。
不管是乌尔比安口中讲述的自我牺牲同僚，还是他这自认为现实的想法，在阿玛雅看来都异常的浅薄。
类似的想法，在泰拉陆地上的国家中，也早就存在几千年了。
人类的思想总是大同小异，这个物种的智能在上万年的时间中都不再有什么进化，已经到头了。
这种思想上的冲突，在人类的文明中总是交替出现，像无尽的矛盾螺旋一样循环往复。
无论阿戈尔的科技有多先进，阿戈尔人在思想上，和陆地人也没什么区别。
和这些无聊的人文主义相比，海嗣单纯的生存方式，才让阿玛雅感到无穷的魅力。
乌尔比安，这个看似强大的深海猎人，也不过是无聊的芸芸众生中的一员罢了。
“今天就到这里吧，我该休息了。”
阿玛雅优雅的站起身，一举一动都保持着贵族少妇似的精致感。
她的眼中彻底没有了乌尔比安的身影，只自顾自的走近卧室：
“劳烦你替我站岗了，乌尔比安。你的同胞随时可能来杀我，就靠你保护我的安全了。只要你在这几天里保护好我，我就带你去那艘失落的大船，别忘了我们的约定哦。”
“我知道。”
乌尔比安简略的回答，目送卧室的门关上。
他无言的继续整理书架，直到把今天带回来的书都放到书架上正确的位置为止。
在这又一个不眠之夜里，稍微翻看一下这些珍贵的书籍，似乎是一个不错的消遣方式。
但正如乌尔比安之前所说的，他对看地上人的书毫无兴趣......更别说是阿玛雅这种崇拜海嗣的人奸推荐的书了。
“黄金的大船，布雷奥甘......你在地上找到了什么？是否已经有应对异种侵蚀的办法了？”
乌尔比安无声的叹息一声，靠在墙边闭目凝神。
他在脑中一遍遍巩固自己至今所得的情报，一遍遍分析着自己所能做到的最好选项，一如既往。
——
翌日，一大早。
在浆足饭饱满足了三大欲求之后，罗真就清清爽爽的准备干活了。
考虑到那个镇长蒂亚戈肯定知道些什么，罗真决定继续从他那个乖巧的养子乔迪下手，向他了解一下格兰法洛。
因此罗真在和自家女兄弟们吃过早饭后，就又来到了教会，如愿见到了他。
正在打扫的乔迪当时就很惊讶：
“罗真先生！您又来啦......那个，蒂亚戈叔叔说今天他要工作。如果要找他的话，要不我带您去工厂......”
罗真：“不不不，没关系。我就想先了解一下这作小镇，所以想请乔迪你当我的向导。”
罗真的笑容那叫一个清爽，表现的真就像个典型的乐天派萨科塔人似的。
那戒心拉满的蒂亚戈镇长就先不谈，这个乔迪确实是个很有好的人。
虽然看起来多少有些靠不住，但他并没有嫌麻烦的避开罗真，一直努力的试图帮他，这份热心肠本身就很难得了。
这甚至让罗真觉得，他和自家新交的干妹妹安妮塔还挺像的，就可惜是个汉子。
当然男人也有男人的好。
罗真也挺久没享受过和男人相处的平静时光了，还挺享受的。
所以罗真像变戏法一样，榨出一杯豆浆，送给乔迪增加好感度。
在得到他的充分信赖后，罗真就直入主题：
“乔迪啊。其实我是审判庭的间谍，是来格兰法洛抓那些海怪的信徒的。”
“噗——”
乔迪当时就把豆浆喷了一地，嘴巴鼻子里灌的都是，看着就很湿。
第61章歌蕾蒂娅，沦陷
乔迪：“呃，呃呃呃......所以说，阿玛雅小姐是一个叫深海教会的组织的主教，一直在伊比利亚做坏事？然后罗真先生抓到了她的同伙，得到了她的情报，所以来抓她了......是这个样子吗？”
“唔姆唔姆，孺子可教。”
罗真连连点头，夸奖这个努力榨干自己脑细胞的阿戈尔小子。
在罗真的突然自爆后，乔迪虽然一时间慌了神，但反应已经算是很冷静了。
最起码他并没有马上逃跑，而是努力擦着满身满地的白浆，继续听罗真的说明。
而在罗真大致说清了自己的来历和目的后，这小子还能很努力的思考，并自己得出了结论。
这份心性已经足够优秀，让罗真觉得他一直留在这个偏远小镇都算是屈才了。
当然，乔迪或许是个聪明人，但并不代表他会无条件站在罗真这边。
在理解了罗真所说的内容后，乔迪脸上就露出了非常尴尬又心虚的笑容：
“但、但是......罗真先生，为什么要把这些事情告诉我？”
“我只是个普通的本地人，并不比其他人知道的更多......而且，我虽然看过一些阿玛雅小姐翻译的小说，但和她也并不是很熟悉......啊、啊！所以罗真先生您果然要抓我，要审问我吗......呜呜呜-！您想对我做什么都无所谓，但请您别对蒂亚戈叔叔出手，他是无辜的......！”
罗真：“诶诶诶，别跪别跪。我真要抓你昨天就抓了，哪里还需要等到现在啊。”
在乔迪一脸哭丧的直接就要给跪时，罗真马上拦住了他。
虽然也不是说男儿膝下有黄金这种道理吧，但他可没理由受他如此大礼，会很膈应的。
罗真于是又经过一番以理服人，总算让乔迪相信他不会像审判庭一样动用那些强硬手段，真的只是想请他协助而已。
罗真继续说道：
“阿玛雅既然已经失踪了，多半就是听到风声逃跑了。我需要找到她的踪迹，但除此以外还有一个目的。”
“乔迪你既然是本地人，那应该知道格兰法洛以前有过找回“伊比利亚之眼”的任务吧？这次我就是要重启这个任务，出海去夺回你们的大灯塔。”
“......啊？啊啊啊！？”
罗真此言一出，却让乔迪的反应，比至今为止任何一句话都要大。
他当场跳了起来，瞳孔地震的撑住罗真的肩膀，激动的拼命摇晃：
“伊比利亚之眼！？真的是那个伊比利亚之眼！？审判庭终于打算再一次夺回它了吗！？......所以我父母的研究，蒂亚戈叔叔他们付出了一辈子的努力，并不是白费的对不对！？”
罗真：“对对对，你们的努力并没有白费兛......等等你说啥？你父母是研究大灯塔的吗？”
两边聊到这里，罗真才发现自己还是有点小看乔迪这小子了。
他能发挥的作用，说不定会远超罗真之前的想象。
——
等乔迪稍微冷静一点后，罗真再次给他倒了杯豆浆。
两人一起坐在教会最前排的长椅上，听着乔迪静静诉说：
“......我的父母，是阿戈尔人的工匠，也就是所谓的岛民后裔。不过说是岛民，他们其实也是在伊比利亚出生的，一辈子都没去过阿戈尔，完全是把自己当做伊比利亚人的。”
“在审判庭决定建立格兰法洛，为夺回大灯塔做准备后，我的父母也响应号召参加了。他们继承了建造伊比利亚之眼的技术，因此也作为修复大灯塔必须的人才，跟随审判官的军队一起出海了......当然，他们都没有回来。”
这是足以被称为烈士的功绩，即便失败了，也依然是值得人们敬仰和钦佩的。
以乔迪的年纪，他这辈子基本都没有离开过格兰法洛。
幼年时父母和同僚们热火朝天，准备夺回大灯塔的努力与热情，就是他记忆最深刻的场景。
但是呢，就在他父母所属的最后一次远征队失去联系不久，审判庭就发动了针对阿戈尔人的大搜捕。
乔迪的笑容有些干涩，声音紧紧巴巴的颤抖着：
“我那个时候，年纪还太小，没理解发生了什么事。我只知道是蒂亚戈叔叔保护了我，没让我被审判庭抓走......但是在那以后，格兰法洛中剩下的阿戈尔人，就只剩下我一个了。”
“审判庭从此就放弃了格兰法洛，再也没有进行下一次大远征。幸存的镇民们也都人人自危，大家都很害怕被审判庭当做异端抓走......而因为我是唯一的阿戈尔人了，大家也都很怕我，所以蒂亚戈叔叔才让我尽量躲在教会里别出门......啊，不过我并不怪大家，真的。这种事情不管碰上任何人，大家都只能力求自保的......只是没办法而已，没办法......”
乔迪这个小子，那干涩的笑容肉眼可见的越来越僵硬。
到最后终于是维持不下去，只留下一张比哭还难看的扭曲脸孔。
这发生的一切，对乔迪来说，就只是彻底的无妄之灾吧。
自己的父母为伊比利亚牺牲了，而审判庭非但没有纪念他们的努力，反而大肆抓走了自己的同胞。
即便是那些和自己父母共同努力过的人们，到头来也都害怕自己会连累他们，人人都视他如洪水猛兽似的......这日子肯定不好过。
罗真反倒都有些佩服，乔迪竟然能在格兰法洛安居到现在，都没想过离家出走之类的。
这时候说什么安慰都是虚的，罗真就拍拍他的肩膀以示友好，顺便递给他一包纸巾。
乔迪哼哧哼哧擤了下鼻涕，然后就羞涩的傻笑起来：
“对不起罗真先生，让您见笑了......我明明没对任何人说过这些事情，但在罗真先生您面前，就总感觉说什么都无所谓，想把所有事情都倾诉出来......这是为什么呢，因为您是萨科塔人吗？”
罗真：“也许吧。但你也要注意，大多数萨科塔人可没我这么善解人意。要是随便对那些乐天派傻子掏心窝子，她们说不定反而会当做笑料哦。”
罗真对自家的同胞那是相当不留情，一切都是小时候积攒下来的经验，让他彻底明白萨科塔人有多没心没肺了。
乔迪就纯把这当做罗真的玩笑，腼腆的笑个不停。
而在整理好情绪后，乔迪深呼吸几次，终于换上了认真的面孔：
“罗真先生，我会努力帮忙的。其实关于海里的怪物那些事情，我多少有些头绪......只是这些话我没敢和任何人说，连蒂亚戈叔叔都没说过。”
“我之前就在格兰法洛城里，见到过那些不可思议的生物。它们和一些穿着修士袍的人在一起......是格兰法洛的本地人，我认识他们。”
在提及本地人的时候，乔迪有过一瞬间的犹豫，但最终还是说了出来。
他也会担心，自己这种行为算不算告密，会不会陷害了无辜。
但得益于罗真身上那股不可思议的气质，乔迪对他的戒心无限趋近于零，已经没什么好怕的了。
罗真也是一脸狐疑的皱眉：
“能直接和海嗣在一起，这城里的深海教徒都猖狂到这地步了吗。那难怪......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