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大爷贾珍 第195章

作者:耶律承基

  凤姐将湘云的头按回去,啐道:“这些不该你们几个闺中小姐知道。”

  湘云懵懂的眨着眼睛,“那娈童是什么?”

  李纨红着脸答道,“不要问,不是好事就对了。”

  “可是老太太说……”

  旁边的探春将还要问的湘云拉回来,“你就不要说话了。”

  湘云才老老实实的站着没乱动。

  一边的贾政垂手站在老太太身边,说到:“刚才儿子一时失手……”

  “一时失手?”老太太冷哼道:“我看你是下的毒手!这回是他母亲为他挡着,下回就是我老婆子给他挡着了。”

  贾政向来在老太太面前唯唯诺诺,一则是孝道,一则性格使然。但今天到现在这个地步,他再也忍不住了,略带埋怨道:“老太太,所谓玉不琢不成器。儿子知道宝玉天性聪颖,与他人不同。但正是因此,才更加应该严加督促,方能不负上天给他的一份资质。儿子恨铁不成钢,手段或许激烈了些,也都是为了他好。当年珠儿像他这样大的时候,四书五经都已经熟读了……”

  他话还没有说完,老太太便打断他道:“那珠儿现在在哪儿?”

  贾政顿时满心苦涩,这不仅是他心中的痛,也是王夫人、李纨心中的痛!

  正如王夫人说的,“要是我的珠儿还在,你就是打死一百个宝玉,我也不管了。”

  老太太摩挲着宝玉,“我知道你怪我护着宠着宝玉,但要逼他念书,我哪次拦着你了?知子莫如母,兴许你还埋怨你父亲当年遗本上保奏你做了个正六品小官,以为凭着你自己的学问,定然可以高中的,但你知不知道你性子疏懒,想到了就狠拼一次,过不多久就撂开了。做人如此,做学问也是如此。就你肚子里这点墨水,比那边珍哥儿的老子差远了。那才是真正读书人的模样,只是后来心病难医走了岔路。”

  贾政慌忙跪下,“母亲,儿子绝没有怨怼父亲之心!只可惜儿子驽钝,沉寂下寮,让他老人家失望了。儿子也不敢比敬大哥,他之文采出自天然,非儿子资质驽钝……”

  “好一个资质驽钝!我竟没有生一个好儿子!大的放着好好的官儿不做,在家喝酒养小老婆也就罢了。小的这么些年连一个尚书侍郎也挣不上,仅仅往上爬了一级从五品,而今还要靠着女儿的福荫升了一级,到了正五品,你还有脸?那边珍哥儿,起初也是捐官,这几年参将副将总兵提督总督,由将军坐到国公,我虽不大待见他,但也不得不承认,他宁国府是要压着咱们这一头了。你教训你的儿子,我还要教训你呢!天天读书读书,书都读到狗肚子里了?”

  贾政羞愧万分,正中他的难言之隐。

  家里闹出这么大的阵仗,东路院的贾赦和邢夫人现在才姗姗来迟看热闹。

  贾赦一来就听见老太太说他,也羞恼的不好说话。只邢夫人笑道:“像咱们这样的人家,做不做官富贵总少不了的。何况娘娘在宫里,说不定过两年封他父亲做尚书侍郎呢。”

  这蠢女人!

  贾赦急忙骂她:“你知道什么!朝廷的事,其实你一个妇人可以胡编乱造的?”

  老太太面色不渝,早知道这个大媳妇心智堪忧。

  场面一下子冷了。

  他们一家子只顾着宝玉,完全将昏迷不醒的琪官置之不理了。

  宝玉也不管吗?

  管了啊!叫人守着他,等他醒来算不算?

  这时候,大管家林之孝急忙跑过来,向贾政禀道:“老爷,忠顺王府的长史拜访,说是有要事和老爷商议!奴才先来通报,他随后就到了。”

  “忠顺王府?我们从未往来,有什么事和我商议?”贾政疑惑着。

  老太太见有外客,先让内眷回去了。

  不移时,忠顺王府长史官苏常有昂着头,疾步匆匆的赶过来。他进了仪门,斜眼瞟见有人在挨板子,臀上背部的衣襟沁满了血,面目看不太清,他以为是贾府自己的人,便径直走过,来到荣禧堂上。

  贾政贾赦迎他进来。

  苏常有趾高气昂,没把他们看在眼里。很敷衍的拱拱手,就要自己坐上位去。他代表忠顺王,自然是有这个资格的。

  但他走到中堂,一个银发老妇人已经坐在主位。

  他略收起目中无人的嘴脸,打一躬笑道:“此必是老太太了?老太太亲自迎迓,下官何以克当?惭愧,惭愧了!”撩起袍子坐下她左边。

  贾政、贾赦只好在地下两排椅子上坐着。

  老太太颇为不悦,言语中也没有多少敬意,“你有何要事?”

  苏常有笑道:“下官此次非敢擅闯贵府,只是有一件小事,要着落在贵府身上才能办妥。”

  贾政知这长史来势不善,小心赔笑道:“苏大人有何吩咐,只管道来,弊府定然遵行不韪。”

  老太太皱了眉,何故如此卑微?且不说那姓苏的也只一个五品官儿,和贾政一般,且贾政还是当朝皇妃的父亲,便是忠顺王亲至,也无需如此。

  她冷哼道:“是忠顺王爷派你来的,还是长史大人自己的事儿?”

  苏常有脸上的笑容没有了,端正着道:“下官此来,非是擅自主张,皆因奉了王命,看王爷面上,敢烦老太太和两位大人作主,不但王爷知情,且连下官辈亦感谢不尽。”

  贾政听了这话,越发不知何事,忙陪笑起身问道:“还望大人宣明,学生好遵谕承办。”

  那苏常有冷笑道:“也不必承办,只用大人一句话就完了。我们府里有一个做小旦的琪官,一向好好在府里,如今竟三五日不见回去,各处去找,又摸不着他的道路,因此各处访察。这一城内,十停人倒有八停人都说,他近日和衔玉的那位令郎相与甚厚。下官辈等听了,尊府不比别家,可以擅入索取,因此启明王爷。王爷亦云:‘若是别的戏子呢,一百个也罢了,只是这琪官随机应答,谨慎老诚,甚合我老人家的心,竟断断少不得此人。'故此求大人转谕令郎,请将琪官放回,一则可慰王爷谆谆奉恳,二则下官辈也可免操劳求觅之苦。”说毕,忙打一躬。

  他这话一出,老太太和贾政心中顿时一惊,那被打坏的莫不就是琪官?这可如何是好?

  贾赦却不知因由,笑道:“此是小事,只将宝玉叫来,问明了所在,交还大人复命便可!”

  苏常有道:“如此,甚好!请速速交还!”

  贾赦令人去传宝玉出来。

  老太太情知此事不易解决,便笑道:“我家宝玉一向在家读书,从未外出逗引什么琪官。”

  苏常有冷笑:“老太太也无需抵赖,下官既然来了,定然是有证据的,便在今天,就有五六个人看见琪官进了你们府上,与你们那个哥儿手拉着手进去的。”

  老太太笑道:“非是抵赖,只是奇怪,这琪官又不是王爷的妃子奴才,认准了是宝玉逗引?只是一个戏子,自己有脚有腿,爱来便来,爱去便去,这罪名实在担当不起啊!”

  苏常有道:“老太太休要说什么罪名。若琪官找回,自然大家都好。若找不回,下官被王爷打了板子事小,连累尊府受了挂落,可就是大事了。”

  老太太心想,他们是必要找到琪官的,竟也无需掩饰,“苏大人来的凑巧。刚才我儿还教训宝玉不读书,狠心将宝玉与一个和他鬼混的戏子一道打了,就在前边仪门内。也不知道是不是你说的琪官?”

  “什么?”苏常有惊的站起来,先前经过的那个打的血肉模糊的就是琪官么?这下糟了,他惊慌的一点为官的涵养也顾不了了,急忙跑出去,差点被自己的官服绊倒。

  来到琪官身边,蹲下来仔细看,“真是琪官!”

  苦也!难道死了?

  他颤抖着手伸到琪官的鼻子下。他这个模样不能侍候王爷,王爷岂能甘心?要是琪官真的死了,连他也难逃一死啊!

  这时,一个佩玉的少年走过来道:“琪官没死呢!我叫人去拿金疮药了。”眼角上还带着泪。

  苏常有见这少年玉面清朗,阴测测的问道:“想必阁下就是贾府衔玉的公子了?”

  宝玉刚回后面,又被人叫出来,懵然应道:“是啊,你是谁?”

  苏常有一声冷笑,便抓了他,“你无需知道我是谁,我要带你去见王爷。”

  堂上老太太和贾政见宝玉到前边去了,跺脚骂道:“跟着宝玉的是谁?如何让他跑出来的?”

  贾政扶着老太太,赶过去拦着,“长史大人,你这是何故?”

  苏常有冷笑道:“你们把好好的一个人打成这样,我无法向王爷交差,只好请令郎去王府亲自给王爷说明。走!”说着就要硬拉着宝玉出去。

  老太太怒道:“我看你是没弄清自己的身份。你是顺天府的,大理寺的,还是刑部的?芝麻绿豆的小官,狐假虎威就想上门抓人?”

  苏常有指着昏迷不醒的琪官,冷哼道:“芝麻绿豆?我看你们连芝麻绿豆都没两个吧?怎么,打了我们忠顺王府的人,难道还想不认,以为会没事吗?你们要三法司的传票,呵呵,这玩意儿有的是!要不要一人给你们一张?”

  老太太气得浑身发抖,“你当门口那块牌子是假的吗?是什么人都可以随便进出的?你抓住的,是当今皇妃同胞亲弟,今日你要从我府里拿人,要问皇妃答不答应,也要问宁国公答不答应!不然,休想走出大门一步!”老太太终于还是把贾珍抬了出来,不然稍显说服力不足。

  苏常有脸色数变,想到旁边就是宁国府,闹出事来,贾珍会不会拿刀劈?于是他让自己冷静了一下,冷哼道:“怎么,你们还想以势压人不成?”说着,便趁机将宝玉的手松开。

  宝玉得脱,急退到老太太身后。

  老太太忙安慰他,“不要怕,有你姐姐和珍大哥在,他不敢拿你怎么样的。”

  贾政沉吟了一会儿,上前劝道:“长史大人,事先学生并不知道这琪官乃是王爷驾前承奉的人。只因小儿之故,枉受牵连……”

  苏常有打断他道:“下官先将琪官带回,至于接下来会怎么样,非下官所能预料。告辞!”他让随从抬起琪官,小心翼翼的带回忠顺王府去了。

  见他们离开,贾赦松了一口气,笑道:“一个小小的长史官,还敢在荣国府耀武扬威,真是找错了地方!”

  而老太太却愁眉不展,吩咐林之孝,“你去那边看看,珍哥儿在不在府里?务必请他过来一趟!”林之孝领命去了。

  贾政疑惑道:“母亲是以为忠顺王爷那里会有不妥?”

  老太太叹道,“那长史回去,必然不会善罢甘休。下次若来,就不容易这么打发了。”

  林之孝到了宁府,贾珍却被不在府内。原来素云昨儿捎来信儿,说是邻居有一小儿像是出了痘,着实让贾珍心惊肉跳了一阵。虽然出痘不一定就是天花,但要真是天花……贾珍不敢想下去。他急的团团转,治痘疮最好的法子,莫过于种牛痘,方便易行。今天一大早,他就强请了数名大夫出城去了。

  林之孝只得请黄安等珍大爷回府了,立刻禀报珍大爷,希望到时候还来得及。

  老太太又去北静王府报信,哪知北静王得知打了琪官,不悦恼怒之色溢于言表,什么也没说打发了人回来。老太太心中更加忧愁,左思右想,薛家不用说了,王家眼下指望不上,便只将她娘家侄儿,湘云的叔叔忠靖侯史鼎诓了来,聊做中人。

  且说苏常有抬着琪官回了王府,忠顺王爷急扔了沾着血的棍子,两步当作一步赶过来。当看到他的惨状,忠顺王爷捶胸顿足,一副感同身受的模样。他亲自为琪官上药,每抹一下,他便掉一颗眼泪,“这是何等无情之人,才能下次毒手?”全然不见便殿中被他打的遍体鳞伤的宫女太监,连呻吟都不敢出声。

  等忠顺王爷服侍好了琪官,又命太医寸步不离的守着,方才一脸煞气的走出来,将宝剑提在手里,大喝道:“来人,跟孤去荣国府拿人!”

  苏常有应的慢一些,就被他踹开,“混账东西,你早点去,琪官怎么能打成这样?还有脸在孤面前?滚!孤不想再看见你!”

  苏常有见忠顺王跨上了马,那马蹄子就要朝自己踏过来,慌乱中,他往旁边一滚,才堪堪躲过去。

  忠顺王骑在马上哈哈大笑。“算你走运!咱们走!”

  两队人马跟在忠顺王后头疾驰而去。

第一百九十五章忠顺王闹荣府

  荣国府老太太院内,忠靖侯史鼎刚到不久。

  “云儿,你可有一个多月没有回家了吧?”史鼎笑着对坐在老太太身边的湘云道。

  湘云在她叔叔面前拘谨的很,她双手绞着帕子,生怕她叔叔这会儿叫她回去。“是珍哥哥非要留着我的,说我若回去就没味儿了。”

  史鼎听了捋着胡须笑道:“看来国公爷还满看重你的。听说,还认了你做妹妹?”

  湘云不敢乱说话,解释道:“那只是珍哥哥开玩笑的时候说的,做不得数。”

  史鼎道:“这种事岂能开玩笑?你大叔叔和我都赞同此事,等会儿我去宁国府里和国公爷亲自定下此事。这样一来,我们的关系就更亲近,你留在这里,我们也就能放心了。”

  湘云睁大眼睛欣喜的看着史鼎,“二叔叔,你是说真的?我可以留在这儿了?”

  史鼎故作不悦道:“你想回去也行,正好你二婶婶总抱怨家里少了人手。顶替你的那几个丫头都没有你得力。”

  湘云拍手笑道:“二叔叔,你最好了!”

  老太太搂着湘云,“这下得了你的意,快去和姊妹们玩吧!”

  湘云像一只快乐的小燕子,飞走了。

  接着,老太太又让鸳鸯将其他人打发走,才笑道:“你们兄弟也是煞费苦心了。”

  史鼎见周边没有外人,也不隐晦道:“自年初以来,朝廷接连大变,多少勋戚大臣遭殃,我们史家历年积攒的人脉关系一朝尽丧,进退已不由自主。如今,急切需要宁国公的支持,才能站稳脚跟。不然下一个波浪翻过来,只怕就轮到咱家了。”

  老太太沉吟道:“我不懂朝廷上的事儿,真到了这个地步了吗?”

  史鼎叹息道:“有过之而无不及,若没有靠山,又不能抱成一团,就只有一个除爵流放的下场。况且,不怕姑母笑话,侄儿兄弟家中已只有数月之银,勉力维持而已。神京中像我们这样的空壳子贵族世家不知凡几,不是都能像国公爷一样富甲天下,权势煊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