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耶律承基
皇帝目无表情的命人：“重打三十板子，以儆效尤！”宫里的规矩，只说打，就是轻打，意思意思；重打，就是真的打；重重的打，那就是要人命的节奏了。
这个时候，贾珍表示爱莫能助了。
只听皇帝冷笑：“你今儿就是为这事来的吧？”
贾珍把头磕在地上。
皇帝道：“元春宫内出了痘疮，皇太后令人将她禁足在凤藻宫。朕也是同意了的。”
贾珍恳求道：“只是她的宫人得了，她不一定会得的。”
皇帝冷冷的道：“你能保证？这宫里头这么多人，尤其是诸位皇子公主都小，万一有点差池，他们整个太医院也不够朕砍的。”
贾珍问道：“那贤德妃娘娘到底得了没有？太医们怎么说？用了什么药？”
皇帝看了贾珍一眼，叹息道：“太医说，十之八九。这次痘疮，事发突然，太医们大多不精擅此道，查阅医书，亦不敢放手诊治，一味求稳。听说江南宁国府有大夫擅长种痘法，颇有效验，朕已经下旨八百里加急，务必访查送来神京。在此之前，仍以汤剂为主。”
贾珍心想，等到江南的大夫过来，黄花菜都要凉了。
于是，他又恳求道：“请皇上允许臣探望贤德妃娘娘。”
皇帝认真道：“你知不知道你要是进去了，朕也要把你关起来？”
贾珍坚持道：“贤德妃是臣的妹妹，臣就是冒点险，也要去看看的。”
皇帝脸上绽开笑容：“你倒是很重情重义。朕便让夏守中送你过去，不过，直到确定你无事，朕是不不会放你离开的。”
贾珍咬牙答应了，“那就请皇上派个人知会我家里，免得她们担心。”
皇帝看着贾珍离开，心中的想法复杂难名。
凤藻宫外已经戒严了，夏守中将贾珍送到宫门外，叹道：“公爷，您这又是何必呢？可不值得，你家里的人知道了真要伤心的。”在他们眼里，贾珍此举就和送死差不多。
如果贾珍就这么去了，皇帝应该会立刻施恩给他的儿女吧？
贾珍笑道：“我只是探望一下娘娘。等一会儿，你又不让我出去，那怎么办？”你们总不会让我和她关一块儿吧？皇家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夏守中脸上挤出一点笑容：“公爷说笑了，小德子会陪你进去。顶多一个时辰，你探望完娘娘以后，他便会将你锁在偏殿里头。”
贾珍看到夏守中身边的小德子，他不是跟着戴权么？
这个时候也不好问话。进去再说！
随着一阵开锁的声音，有内侍推开沉重的大门，夏守中将贾珍送进去，神情肃然的拱了拱手道：“公爷珍重！但愿咱们能后会有期！”
贾珍站在宫门内，也拱手施礼：“公公，一定会有的！到时候可别不赏脸！”
夏守中扯动嘴角，眼中似乎还沁了泪，回头就让人锁了门。
于是贾珍便和小德子走进了凤藻宫。
里边抱琴听到外头的动静，急跑出来查看。猛地见到贾珍，吃了一惊，失声道：“珍大爷，怎么你来了？不行啊，你快回去吧！”她忽然站住了，急忙让他快走。
贾珍笑道：“抱琴，今儿是怎么了？难道不欢迎我了？”
抱琴急忙说道：“珍大爷，咱们这儿生了痘疮，你要是进来染上了，可了不得。”
贾珍脚下没停，直接走到她跟前，“放心吧，小小的痘疮，不足畏惧。娘娘现在哪儿？”
抱琴还是拦着他，“好大爷，趁着你现在没事，赶紧走吧！”
贾珍摊开手，“已经走不了了，你没见宫门都已经关了吗？”
“啊？”抱琴惊得捂住了嘴，“他们真的把你也关进来了？”
贾珍笑道：“不止是我，还有小德子。”
抱琴愣愣的看着贾珍，口里还埋怨道：“哎呀，你们就是不听人劝的。要娘娘不去瞧墨画，非要去，没要你来，你还是来了。”
贾珍走在了前头，“我有事儿和娘娘说，等一会儿再和你扯闲篇。”
抱琴见贾珍直接进了宫里，方才惊慌的赶上去，“啊，珍大爷，你不能进去！”
为什么不能进去？
贾珍很快就知道了。
元春慵懒的躺在美人榻上，发髻也没梳，任一头乌黑的青丝散在胸前。只穿着家常的素色襦裙，一条月白丝绦松松的系在腰间。也没有穿鞋着袜，裙下小露尖尖白嫩。
真如画中人一般！
抱琴赶紧拦在贾珍面前，恼道：“娘娘还未梳洗，你怎么能随随便便的进来？要是寻常，早有人拉你出去砍头了。”
贾珍尴尬的笑道：“实在不知道娘娘还未醒。”
抱琴上前就要推贾珍出去。
元春方才醒来，恼道：“一大早就听见你的声音，烦死了……”她支着一只手坐起来，头发都垂到腰间，露出一抹大红中衣。她睁开双眼，忽然见到正看着自己的贾珍。
“啊！”元春慌乱的站起来，赶紧捂住了脸。
想一想，一个女人让人瞧见了她的素颜，她会怎么办？
对了！
绝对会惊叫！
但这是皇宫啊，岂能是随便能叫的？到时候瓜田李下不是也是了。
元春已经叫出声了！
贾珍慌忙上前，顾不得许多，立刻捂住她的嘴，说道：“好姑奶奶，我是你珍大哥!千万不能叫！不然让外头听见了，皇上肯定会砍我的头，甚至抄家灭族的！听话，我松开了，你不能叫！”
怀里的元春点点头。
贾珍这才慢慢的松开。
元春小手拍了拍胸口，瞪了贾珍一对白眼，“大哥，你怎么现在进来了？吓我一跳。”随即想起自己还没有梳洗，俏脸一红。
这时，抱琴打了水来，碎碎念道：“珍大爷特意来瞧娘娘的，结果自己也出不去了。你说他傻不傻？”
元春忙问因由。
贾珍三言两语说了，惹得元春埋怨，“大哥，你的情，妹妹心领了，只是你这次也太孟浪了。如今贾家两府都系于你一身，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咱家可就没希望了。”
贾珍摇摇头，“妹妹有难，我这个作哥哥的，要是不闻不问，无动于衷，那才真的没希望了呢！”
抱琴递过香皂，元春洗了面，净了手。“只是现在说这些也迟了。你也出不去，若是有事，只怕咱们兄妹就要死一块儿了。”说着，就拨动了心事，流下眼泪。
抱琴拿了手巾，眼中也沁满泪，“娘娘，你昨儿还不是说咱们没事吗？我们一定会活着的。”
贾珍看她们哭作一团，却在旁边笑道：“你们还没得痘疮呢，就搞得像真得了一样。”
抱琴叉着腰啐道：“珍大爷，人家正伤心呢，你还笑！”
贾珍这才从怀中拿出那个小瓷瓶，放在桌案上。“昨晚上，我得了妹妹的急信，只道宫中出了痘疮，还不知道你被禁足。于是我一早就预备了这东西，打算进宫给你种上。谁知，进得来出不去！这可真是意外之喜。”
元春嘤嘤哭泣了一会儿，拿起瓶子看了看，“这是什么？”
贾珍从她手中接过瓶子，解说道：“这里面的是牛痘。也就是牛身上的痘疮。”
“啊！”元春和抱琴吓得花容失色，急忙退开了好远。“你拿这个来做什么？”
贾珍笑道：“别怕，这就是痘疮的疫苗。只要把这个擦在身上一点，过两天好了，以后就一辈子都不会得痘疮了。”
元春不信！
贾珍不得已，给她科普了一堂天花的预防知识课。
讲的口干舌燥，元春才将信将疑的盯着贾珍手里的瓶子，“我们还是不要了吧，万一我们没得，反而是大哥你害我们得了，岂不冤枉死了？”
“嘿！”贾珍也是上了火，“我冒了这么大的风险，就是为了给你们种这个。痘疮都是有潜伏期的，要是等到发作，就什么也晚了！听哥哥的话，你们都种上！我保证你们无事，你侄儿侄女们都种了，没一点儿事。”
元春的手还是在发抖，“哥哥，你不会骗我吧？”
贾珍还在劝说。
小德子就已经进来，对贾珍道：“公爷，时辰差不多了，您要做什么，必须快点儿了。”
贾珍看着躲着远远的元春，咬牙道：“就这么着，我也在身上点一点，如果要死，我陪你们，总该好了吧？”
他打开瓷瓶，从镜台上拿了元春一根簪子挑出一点儿，撩起袖子，点在了自己上臂。
眼见贾珍真的给他自己上了那个牛痘，元春赶紧过来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她拉着贾珍的手，哭的梨花带雨，“哥哥，你怎么这么傻？”
贾珍将手里的瓷瓶交到小德子手里，一把就将元春搂在怀里。
元春以为贾珍活不长了，竟来不及惊叫。
只听贾珍说到：“这种痘的地方可要好好的选，事后会有一个小小的疤痕，轻易不能在外头看的到的地方。妹妹，你要是没意见，咱们就在你肩头点一点啊！”
元春挣扎着，小拳头捶着贾珍的背，又不敢叫，“你要我陪你一起死吗？”
贾珍这会儿二话不说，扯开元春的衣裳，露出她的香肩，用簪子挑了一点点在肩头。因为担心疤痕难看，又特意画成一朵小梅花。
完事收工！
元春已经傻傻的了。
贾珍连唤了她几声，她都没应。让她坐下，也不听。
没奈何，贾珍只好将她拦腰抱起，重新放在榻上。
贾珍安慰了几句，一回头，抱琴抖着手，自己个挑出来一点，往手臂上点。嘴里还念着：“要死就和娘娘死一块儿！娘娘你等一等奴婢。黄泉路上，奴婢和墨画都陪着你。”
“什么乱七八糟的！”贾珍收起瓶子，重新放进怀里。
小德子催促道：“公爷，已经差不多了，咱们先应付了外头夏公公要紧！”
贾珍已经听见外头有人在喊，知道不能再耽搁，对元春说了句：“没事，一切有我呢！”便出去了。
宫门外，夏守中一直在守着。
小德子带着贾珍从宫门前走过，在夏守中的注视下，把贾珍关进了偏殿，上了锁。再将钥匙从宫里头扔了出去，自有小内侍把钥匙交到夏守中手里。
好吧，就在这里等着吧！
这几天就要被关在这里，无人陪伴，可真的难熬啊！
过了一会儿，小德子在门外说道：“公爷，您暂且忍耐一二，等晚上了，奴才就放你出来。”
第二百三十四章夜幕下的阴影
夏守中将凤藻宫详情禀报给了皇帝，“如今宁国公已经关在了偏殿，没有钥匙出不来。每天奴才都会去检查，保证万无一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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