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大爷贾珍 第43章

作者:耶律承基

  贾珍预料到尤氏会说些什么,偏偏什么也不能说,只能暗祝可卿不要露了马脚才好。

  “既如此,我先将这里的事情处理了,就和你们一道看戏。”

  可卿美目瞟了贾珍一眼,万种风情之中有不尽愁苦。

  贾珍神色一动,给她一个安心有我的暗示,可卿方才眉头尽展,扶着尤氏出去。

  等她们都走了,贾珍撵出来顺,叫来帖木儿,斟酌道:“你和瑞珠送信的事情,被人瞧见了,以后务必做的隐秘些。”帖木儿回答:“小的和瑞珠姑娘早已经商议好了,每次我们都有正大光明的理由,决计不会让人怀疑到老爷身上。”

  贾珍点头,拍了拍帖木儿的肩膀,“幸苦你们了。”

  帖木儿问:“老爷,这次不会……”

  贾珍摆手道:“是来顺这小子惹出来的事。虽然全无证据,但着实吓了我一跳。”

  帖木儿犹豫了一会,劝道:“老爷,这事终究不是好事,万一露馅……您要不……”

  贾珍道:“你是老实人,你想说的我都知道。老爷我自有打算。”话说的自信满满,其实心里想的是本老爷走的太远,早就回不了头了。

  于是帖木儿不再说话,默默的退了出去。

  等到第二天,宁国府出了几件事。

  头一件,蓉大奶奶跟前的丫头宝珠指给了老爷的长随来顺,被打发城外去了。

  第二件,太太院里的容嬷嬷因为年老,思念南边的亲人,主动辞去执事,要求去金陵看守宅院。老爷太太无有不允的。

  第三件,顾婆子和钱登家的因为喝酒误事、又聚众赌博,免去执事降为三等仆妇,以观后效。

  还有一件小事,听说柱二媳妇和来喜媳妇办事不力,被太太叫去狠狠的训斥了一顿。

  过了两日仍然风平浪静,两当事人才暗自松了一口气。就这样,原本一场可能引发宁府地震的流言,还没来得及扩散,便已消失无踪了。有前车之鉴在,以后再也没有人敢嚼舌头胡言乱语,这也算因祸得福了。

  但两人都没有乘机斩断这段不该有的不道德的感情,只顾着今后要更加的小心谨慎,不能让外人瞧见了去。贾珍甚至有了修条密道的想法。

  他眼前一亮,真是好主意啊!只有这样才能神不知鬼不觉,在神仙眼皮子底下做法。贾珍心头火热,渐渐生出建造园子的念头,连名字都预备好了,就叫大观园!至于今后西府那边叫什么,那便不关贾珍的事了。

  宁府这里一如往常,倒让西府里的某人坐不住了。

  抱厦暖阁内,凤姐皱眉道:“你让赖二家的这几天安分点,不要出去了。”

  旺儿上前轻笑道:“奶奶,您就放心吧!小的都已经按您的吩咐安排好了,一准出不了事。再说了他东边还能过来拿人不成?”

  凤姐不悦,道:“你给我小心盯着,出了事,我揭了你的皮!”

  旺儿不敢多嘴,只得唯唯而退。

第五十三章凤丫头的转变

  自从有了上一次的风波,贾珍和可卿就刻意的减少见面的时间,甚至中止了私底下的幽会,只等熬过这一段风波再说。

  贾珍嘱咐帖木儿他们盯住西府里,但赖二家的就像消失了一样,不见了踪影。这让贾珍愈加肯定心中的想法。贾珍正想着,偶然见瑞珠只往这边瞧,似乎有什么事情。贾珍微微皱眉,不是说暂时不见么?他心中不悦,但还是急匆匆的向前走。

  他故意对瑞珠道:“告诉你奶奶,这两天冯大爷家有一笔八千两的银子到账,让她照老规矩,一部分入了特别账户。”特别账户就是秘密账户,贾珍这人特别没有安全感,生怕将来走了红楼梦里的老路,被抄家流放,所以一早有些钱就预备着。假若真的有那么一天,他这么一大家子还有依靠,不至于流离失所,落个白茫茫一片干净。

  贾珍背着手,老爷气派很足。那瑞珠低眉顺目,趁没人注意,悄悄塞给贾珍一个纸团。贾珍赶紧接了,心脏一阵猛跳。他轻咳一声做掩饰,“你去吧!”瑞珠仍旧没有抬头,在经过贾珍身边的时候,悄声道:“老爷,奶奶这阵子茶饭不思,眼见日渐消瘦,也不是法子。”

  贾珍轻声道:“你奶奶心思重,想的太多。告诉她放宽心,一切有我呢,些许风浪还翻不了大船!”瑞珠是个乖巧的,不再言语就离开了。

  贾珍躲到外书房,晴雯这妮子也不知道去哪里逛了。他打开纸团,上面只有一行清秀小字:“凤丫头把事情告诉蓉哥儿,已被我遮掩过去。”

  “凤丫头?”贾珍立刻撕碎纸团,“果然是她捣的鬼!”他有心立刻冲进西府,抓住那长舌妇狠甩几个耳光,可惜,这也只能想想。且不说她本就是个心狠手辣的,又深得那边老太太宠爱,就是看在她叔叔王子腾的面上也不能那么过火。

  也许她早就看准了贾珍不能把她怎么样,方才肆无忌惮。

  贾珍在书房内转圈,拿不定主意。

  尤三姐恰好撞了进来。她咋咋呼呼的拉着贾珍的袖子,“姐夫,可人姐姐打发我来问你,可不可以再招些小厮家丁?”贾珍停下来,疑惑道:“你去找蓉哥儿媳妇和焦大老爷子就行了。再则,可人怎么不自己来,反而打发你来了?”

  三姐笑嘻嘻的道:“可人姐姐忙着呢!她经常要去各个铺子监察,要是被有些不开眼的坏小子冲撞了,岂不是大大的折了你宁国府一等将军的面子?”

  贾珍一听是这个理,也没仔细想其他的,随口便应道:“这事她和蓉哥儿媳妇商量就是了,也让焦老爷子把把关。如今府里的秘密很多,轻忽不得!有了这些,咱们才能日进斗金。”

  三姐点头道:“我知道,刚我还听大姐和蓉哥儿媳妇商量着在天香楼腾出一两间房子来做库房呢。姐夫,你还不知道吧?那边的人瞧着咱们成日的搬银子回家,一个个眼睛都绿了!”

  贾珍略一思考,笑着问道:“他们果真是这样的?”

  “那是自然!”三姐坐到旁边的交椅上,一条腿翘着,露出小巧的红色绣鞋。“姐夫,你看我的新鞋子漂亮吗?是可人姐姐给我的呢!”

  贾珍瞥了一眼鞋上的红莲花,皱眉道:“女孩子端庄一点才好!小心你姐姐打你!”

  三姐皱了皱小琼鼻,嘟哝道:“我不是给你看嘛,平时又不这样。”

  贾珍觉得刚才说话太重,又展颜笑道:“即便要看,也只能给我看。”

  三姐脸上泛起红云,“呸,才不给你看呢!”用裙子遮住鞋子,跑到门口,又回头啐了一口,方才像穿花蝴蝶般离开。

  经三姐这么一打岔,贾珍原本的怒气已经消解了七八分了。但事情不能就这么算了,他自言自语道:“我贾珍可不是泥捏的!”说话就要往西边去。

  贾珍很久没有去荣府,如今上门找茬,也要找一个合适的理由。也无需刻意去想,贾珍让小厮抬来一翁果酒,都是用甘油勾兑过滤了的,施施然进了荣府的东角门。照例去老太太院子请了安,支应了贾赦与贾政两家,他们肯定是不见的。这才让丫头通报里边,贾珍绕过荣禧堂,经王夫人院旁夹道过角门,便是南北宽夹道。南边是倒座三间小小的抱厦厅,北边立着一个粉油大影壁。他转过影壁,后有一半大门,一个小丫头愣了半晌,急匆匆的跑回去,一边还喊着:“东边珍大爷来了!”

  凤姐的院子并不大,只三间小小的房舍。凤姐闻声出来相迎,真是面带喜色,裙带生风。她笑道:“哎呦,今儿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大哥哥驾临寒舍,应该早些派人知会一声,我好黄土铺路,洒水净街啊!”

  贾珍指着她笑道:“你这张嘴是不饶人的。可不要怪我总挑琏兄弟不在的时候过来就行了。”

  凤姐脸上一窒,也笑道:“他呀,成天不着家,也不知道大老爷支派他做什么去了,才懒得管我们娘俩呢!大哥哥快请进!”

  贾珍告了声罪,便跟着进去了。凤姐坐到南窗下炕上,贾珍却坐在对面的椅子上。平儿上来倒了茶。贾珍端起茶盅,看着平儿举止品貌不俗,真个好体面模样,打趣道:“平姑娘越发娇俏了!”

  哪知平儿顿时黑了脸。贾珍这才想起自己的名声,说话又这么的轻佻,也难怪她想多了。于是,贾珍忙站起赔罪道:“可是我失言了,平姑娘不要放在心上。”

  平儿脸色好看了些,也没说话,给凤姐上了一盅茶就离开了。

  贾珍很尴尬。平日里和尤氏她们随便惯了,一到这边收不住嘴,生生把一句称赞的话,说成了调戏。也幸亏贾琏不在,要不然拍桌子翻脸都有可能。

  凤姐笑道:“这小蹄子就是这样,有时候连我也给脸子看。让大哥哥见笑了,赶明儿让她给你赔礼去!”

  贾珍连连摆手,暗骂自己嘴欠,正事还没出口,气势上就失了先手。

  凤姐气定神闲的吹着茶沫子,贾珍看她手腕、脖颈处一片腻白,有道是身量苗条,体格风骚,老毛病不禁又犯了。他忙低头喝了两口茶,想着怎么开口。

  屋子里竟然安静下来。大伯子只身进了兄弟媳妇房里,时间久了难免有不好的流言。两人都觉得很尴尬。

  最后还是凤姐忍不住先问道:“大哥哥今儿到我这里来,定是有要什么要事吧?”

  贾珍斟酌了一下道:“大妹妹说笑了,很久没到这边来,才给老太太和两位太太请安,特地转到大妹妹这里瞧瞧。”

  凤姐哂笑道:“我还不知道大哥哥你事多人忙,说罢,你有什么疑难让我给你排解排解?”

  贾珍放下茶盅,叹道:“前些日子,我那府里抓了几个乱嚼舌头的,打也打了,骂也骂了,索性又将他们发遣出去才算清静。”凤姐眼中闪过一丝厉色,口里却道:“大哥哥,不是妹妹说你,对这些多嘴多舌的,理应重重处罚,打死卖掉,多大点事?”

  贾珍震惊于凤姐的狠辣,一时半会不知道怎么回答。他摇摇头道:“这也太过,小惩大诫就是了。”凤姐有些拿不准贾珍的用意,莫不是知道了什么,专门来找茬的?

  她微微皱了一下秀眉,“还是大哥哥心善,若是换了我,定是不饶的。”

  贾珍看着凤姐道:“也不是我心善,只是本着一条,与人为善就是予己为善。谁都有犯错的时候,大家都过得去就是了。”

  凤姐听出味来,眉开眼笑道:“大哥哥这话,倒是有意思了。我倒觉得还是不犯错为好!”

  贾珍点头道:“也是这个理。咱们都只盼着不犯错就是了。”

  凤姐暗自想着,果然是蓉哥儿媳妇告诉珍大哥,珍大哥来兴师问罪来了。她冷笑道:“大哥哥,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好吧?咱们也是自小长大,知根知底的。”

  贾珍沉吟了一会,叹道:“在这府里面,我只与大妹妹最亲近,就是琏兄弟也都退了一射之地。论理,咱们之间没有什么不相得的地方。往常也多得大妹妹在老太太和太太们跟前说好话,省了许多的教训,哥哥在这里多谢大妹妹了。”说道此处,凤姐眼神变得柔和,“都是一家子,说这些干什么,平白疏远了。”

  贾珍笑道:“大妹妹最是知道我的,家里面没有人管束,散漫惯了。或有些不足之处,倒让大妹妹见笑了。”

  凤姐眉毛高挑,满是得意之色。“大哥哥自谦了,如今宁国府有声有色,岂不都是大哥哥的功劳?”

  贾珍心里一紧,深深吸了一口气,故作轻松道:“些许产业,都是迫不得已。总不能坐吃山空,让子孙上街乞讨吧?”

  凤姐慵懒的拿过一个靠枕垫在后腰,笑着看向贾珍,却不说话。

  贾珍也翘起二郎腿,问:“朱雀街的铺子,大妹妹经营的如何?”

  凤姐“嗯”了一声,换了一个姿势躺着。“还行吧,一年也就几千两银子。”

  贾珍听了心颤,压下几乎喷薄的怒火,反复告诫自己看在王子腾的面子上,不和她一般见识。

  凤姐半晌没有听见贾珍的下文,索性道:“大哥哥是不是还有多余的铺子?妹妹我也能帮衬一二?”

  贾珍沉吟了一会,心中计较已定。笑道:“铺子好说,谁叫咱们是一家子呢?但有一件事要拜托大妹妹。”

  “什么事?”凤姐有些不悦。

  贾珍道:“那赖二家的数次给我难堪,这回又勾结我府里的人,着实可恶!我有心给她点颜色,但碍着老太太,总是不方便着手。我知道大妹妹的手段,能不能借你的手,为我扳回面子?”

  凤姐听了,冷笑道:“我当是什么事,那赖二家确实不讨人喜,但要拿了她,总要有合适的理由。况且你也说了,闹大了,老太太那一关也是过不了的。”

  贾珍心里窝火,凤姐平素精致的脸上这会明明白白的写着“贪婪”二字。

  “有劳大妹妹了!”

  凤姐笑了笑,唤了平儿进来,嘱咐她几件琐碎小事。又有几个丫鬟婆子来报事,凤姐都一一处置了。

  贾珍被晾在一边,茶盅里的茶也没了。

  平儿见机上来劝道:“珍大爷,二奶奶这会子怕是不得空了,要不您先去看看四姑娘?”

  贾珍神色转冷,站起来一言不发的走了。临走的时候,他回头看了里边一眼,冷哼一声,大步离开。

  他到底还是低估了凤姐,以为只要自己舍得一些身外之物,总会和她和睦相处的,没想到她是如此的不近人情,哼,既然如此,那就怪不得我心狠手辣了!

  平儿思衬片刻,转身走到凤姐身边,见她料理完手上的事务,便上前替她收拾东西,笑道:“奶奶,刚才珍大爷走的时候,脸色很不好看。”

  凤姐冷哼道:“随他去,他还会回来找我的!到那时就由不得他了!”

  平儿小心劝道:“依我看来,珍大爷这回倒不见得会如奶奶的意。”

  凤姐笑问道:“你又知道什么?”

  平儿道:“刚才我虽不知道奶奶和他说什么,但听得出珍大爷有求于奶奶,愿意给奶奶一些好处,只求奶奶处置了赖二家的。”

  凤姐扬了扬眉,“莫说一个赖二家的,纵是四五个赖二家的你奶奶我也拿得下。只是他如今有把柄在我手里,岂能就这么轻易放过了?”

  平儿坐到椅子上,想了一会道:“我的见识浅,但我觉得,珍大爷自从大老爷的事情,便不待见我们这边。往常还有尤大奶奶和小蓉大奶奶来往,而今都不来了。前几天我还听说那边有下人和我们这边私底下联系,就被贬斥发遣了。这分明是不当一家子的做法。眼下珍大爷才晋了爵,又受了实职,各处的产业也日渐红火,奶奶无论抓着他什么把柄,都应该拉拢作为外援,而不是往外推招他怨恨。”

  凤姐听了平儿的话,又想到自己终究没有真凭实据,也有些后悔做的太过。她变了脸笑道:“我还没有想到此节。”平儿又道:“我刚才劝珍大爷去四姑娘那里。本意是让他停一会,现在想起,可不能让他接了四姑娘回去。只恐四姑娘回去就不会再回来。咱们两府就真的形同陌路了。”

  凤姐这才失声道:“平儿,你快去,一定叫珍大爷回来。”

  话分两头,贾珍在凤姐处窝了一肚子的火,看西府里没一处景致,更没一个好人!

  除了他的胞妹,惜春。

  贾珍从凤姐那出来,影壁南边就是惜春和迎春、探春居住的抱厦了。贾珍头也不抬的往里边走,迎面正好撞见出来的惜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