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鸽之贤者
罗洁莉尔身子微微一颤，握紧拳头，用仿佛压抑着无数痛苦的“平静”声线道：“那……并不是我的本意。”
“但你确确实实那么做了！你背叛了你出身的文明！你背叛了我们所有人！你甚至背叛了你自己，用你亲手打造出来的神器‘巴罗塔’！”
“我……别无选择……”
她缓缓闭上双目，话语中带着一丝丝颤音，不涨高涨的痛苦终于无法完全压抑，鲜明的溢出了些许。
“你现在有选择了。”
雅赫维终于图穷匕现，伸出自己的纤细白皙的右手，轻声道：“来吧，罗洁莉尔，再一次握住我的手，就像当初我们两个一起逃出枢帝轮的实验室那样。
“现在还不晚，一切还可以改变。只要取得全知全能的神之力，卡拉肯格拉可以再造，死去的同伴们能够复活，大家的理想还可以继续，我们的友情能够复归从前，千万年来一直为悔恨和痛苦所煎熬的你也可以得到救赎……所以罗洁莉尔，我亲爱的挚友，求求你，再一次握住我的手吧。”
“我……”
罗洁莉尔缓缓抬手，看着自己的掌心，脸上少见的露出迟疑和恍惚之色。
“罗洁莉尔大人，一切都交给您了！”
“无论如何，一定要把我们没走完的道路继续下去！”
“数百万人的灵魂与信念都寄托在你身上，事到如今，就算你自己想要放弃，我们也不会允许你那么做！”
“罗洁莉尔，不要辜负所有人的牺牲与信任！否则即使坠落至冥渊最底层，日日被冥蛇啃食，即使失去灵魂，只剩下残念回响，我也会在虚空尽头诅咒你，一直到无限的未来，永不休止！”
……
不知第多少次，无数人嘈杂尖锐的声音又一次在脑海中响了起来。
“如果……能够重回卡拉肯格拉……如果……能够将所有逝去者复活……如果……能够走完未尽之路……得到救赎……”
她喃喃自语着，脚步下意识往前挪了一点，似乎想走向雅赫维，但下一刻，一只宽大的手掌忽然搭上肩膀，把她拉住了。
“我说小老妹，区区一顿嘴炮就动摇到这种程度，不像你啊。”
罗洁莉尔身子一颤，立刻清醒过来，凌厉的眼神刺向对面的雅赫维，冷声道：“你刚才对我使用了你的能力？”
后者一声冷哼，“只是小小的放大了一点说服你的可能性罢了，但我刚才说的难道不是事实吗？”
“……”
“而且别忘了，我的能力虽然是操纵可能性，但也有限制，运用在这种概括性的事件上效果并不怎么好，所以如果不是你心里本来就有愧疚和后悔，又怎么会动摇到这种程度呢？所以认真考虑一下如何？我也是非常认真的在邀请你啊，罗洁莉尔。”
罗洁莉尔默然不语，但苏启看得出来，她的内心的确有所动摇，而他当然不能让这样的情况继续发展下去。
“这种事没什么好考虑的。”
苏启突然切入，直接道：“你能够信任她吗？你能够信任她登上神座以后，真的按她现在说的那么做吗？就算她真的表里如一，准备像自己所说的那样去做，有一个绝对神的存在对所有人来说真的是好事吗？以她表现出来的行事风格来看，说不定连毁灭世界这种事也做得出来吧？
“何况复活死者，重建卡拉肯格拉又不止帮她成神一种方法，那是风险最大的一种。就算你不想自己成神，也可在以把希望放在我身上啊。”
“把希望，放在你身上？”
“没错，别忘了，我可是‘世界之王’的候选人。只要通过所有试炼，我说不定就能成为所有世界的卡密，更有可能解决你的问题，再者……就算她真的成为神又如何？只要我不放弃，这个世界就只能不断轮回，只要我一通关，这个世界就会被封存，所以考虑她的建议根本毫无意义。”
听到这话，罗洁莉尔终于彻底冷静下来，“抱歉，刚刚动摇了一下。”
苏启微微一笑，“没关系，关心则乱嘛，我理解。”
雅赫维眼睛微眯，一边思索着刚才两人话中的深意，一边道：“罗洁莉尔，你相信这个来历不明的家伙，却不相信从小就是挚友的我吗？”
罗洁莉尔冷冷道：“那么我的挚友，当初帝国大军围攻奈格里德的时候，你在哪里？”
“……”
“当初法尼斯率军攻打巴罗塔的时候，你又在哪里？”
“……”
“而为了你的成神计划，千百年来又有多少生灵被你当成了祭品？“
“那只不过是完成伟业的必要牺牲而已，只要我能够登上神位，自然能想办法给予弥补。”
“说谎……”
罗洁莉尔看着雅赫维，眼神一瞬间变得复杂起来，但马上又褪去温度，变得一片冰冷，“如果是我的挚友雅赫维，绝不可能说出这样虚伪空洞的谎言。你嘴上说自己真正的目标是为了卡拉肯格拉，但归根结底，还是为了自己的欲望吧。”
雅赫维默然片刻，忽而一笑，“呵，真是可惜，难得想给彼此一个机会，但还是被拒绝了。不过有一点你说的不对，我的行动的确是为了自己的欲望，但也同样是为了卡拉肯格拉……人的欲望是没有止境的，需要一个绝对强大的神来限制和引导，否则迟早会自取灭亡，我想要的就是那个位置。”
“我无法认同，人所能依靠的只有自己。”
“我很清楚，但还是想试试看，现在看来果然不行。”
她说着，转头看向苏启，“既然如此，那就和以前一样，再次开战吧。”
话音未落，苏启心中忽生警兆，立刻侧身躲避。紧接着，在真实之瞳的观测中，清楚的看到一道细细的魔力之线从脸侧掠过，迅速消逝在空气中。
“小心，别让那家伙发出的任何东西碰到你！否则只要有一点可能性，她就能通过引子引发连锁反应，让对你不利的事物可能性变成百分之百，直接让你死亡。”
罗洁莉尔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苏启心中警惕提到最高，本着来而不往非礼也的念头，当即随手一挥，一片由强大引力点组成的引力杀域直接罩了过去。
然而在那之前，雅赫维一方便身形一闪，轻松避了开去。
第五十九章 纠缠
“注意，前两次战斗已经让她收集到你不少信息，所以能推演并预见你的绝大多数行动可能。”
就在扭曲的引力领域撕裂地砖石块的同时，罗洁莉尔的提醒通过意识交流的魔术，顺着精神之间的联系传了过来。
麻烦……
苏启想到了在《通灵王》世界和叶王的占术对决，轻车熟路的在心里构建出应对方案。
要么快到对方就算预知也来不及躲闪，要么范围大到对方躲避不开，要么增加预见难度，让对方的脑子过载；另外对方的能力虽然表面上看像是预知，但实际上是基于已知信息的推演，并对最大的几个可能性作出应对，所以如果能出其不意，或许也会有效果。
思索间，他分心二用，心念动处，被引力撕裂的地砖碎石在半空中一滞，随即转折，如箭雨般裂空厉啸，射向出现在街道另一边的雅赫维两人，然后……重重撞在先一步升起的魔力障壁上，一颗颗炸裂成粉尘。
“不必着急，现在还不是我们决战的时候。”
雅赫维冷冷扫了苏启一眼，随后看向罗洁莉尔。
她其实并不想在这个时间点决战。虽然她准备了数千年，不论是魔力还是目前的这副身体都远超过万年前的自己，基础的魔力强度也在刚刚补全身体的罗洁莉尔之上，但提前苏醒就是提前苏醒。
因为计划外的提前复苏，她为自己准备的强大辅助人偶不在，精心培养的属下也不在，天时地利人和哪一项都没有优势，这时候战斗简直白瞎了她近四千年来的布局。
所以既然能够占据更大的优势，又何必冒着风险在刚刚复苏的弱势状态下和老对手拼命呢？等准备完全，利用大势直接碾压岂不是更好？
然而，罗洁莉尔和苏启当然也明白这一点。
“不会让你逃走的，就在这里分出胜负吧。”
罗洁莉尔盯着雅赫维，冷冷回应。
“在这里？”后者轻笑，“你确定要在这里？这座城市可是有五十万人口，你也让他们全都在我们的战斗余波里死绝吗？仁慈的你应该不会做出这种残酷的事吧？”
“还没发现么？我站在这里这么可不只是在发呆而已。“
雅赫维脸色微变，目光一扫周边，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你竟然能在没引我注意的清况下，复写了整个城市的空间？”
这一点并非已知信息，且出乎她的意料之外，所以虽然也有这个可能性分支衍生出的未来，但因为概率太小，她并没有重视。
“我躺在里面成千上万年，可不只是在睡觉而已。”
罗洁莉尔淡淡说着，心念一动，单纯而浩大的念动力倏然放出，如无形的海啸震颤空气，碾压大地，瞬间横扫整条大街，轰向对面的雅赫维。
“那又如何？你以为我就在闲着吗？”
后者冷笑，同样放出念力，毫不示弱的迎了上去。
轰！！！
气波炸开，尘烟漫卷，仿佛两座高速移动的小山在两者间相撞。暴风扩散中，地面瞬间裂开一道三丈余长的狰狞裂隙，整条街道震动摇颤，时有房屋倒塌，从上方俯视，仿佛被什么东西拦腰砸断。
两股无形而浩大的力量撞击之后并没有消褪，反而在两人的意念操纵下互相角力，相持在一起，仿佛不将另一方压倒绝不罢休。
咔啦啦啦啦……
随着两股力量不断挤压，往复拉锯，街道上狂风不息，地面崩碎，震颤的大气在耳中发出嗡鸣，一条条裂隙从两者之间向外蔓延，一座座房屋在轰鸣声中，由附近向街道两头渐次坍塌，震起漫天烟尘。
按理来说，闹出这么大动静，附近的居民一定伤亡惨重，而且必然有更多的人被吓得逃跑，乱成一团；但这里是罗洁莉尔复写出的假像空间，虽然各种建筑物都与现实世界一模一样，但除了他们之外再没有其他生灵，所以就算战斗激烈，四下里仍是一片死寂。
不妙……罗洁莉尔毕竟刚刚恢复不久，在纯粹的魔力强度上还是比不过不知积累了多久的对方……
用超灵体挡住外面的狂风，苏启目光一扫前方地面，立刻发觉裂缝蔓延的趋势有异，双方交锋的界线正渐渐向他们这边推移。
不需要招呼，他毫不犹豫的将超灵体具现成十几米大长刀，举手下落，闷声劈了过去。
砰！！
刀光一闪，撕裂空间，似一道白色的闪电砸落，重重砍成一道恰好升起的魔力障壁上。
“烦人的小老鼠，如果不是罗洁莉尔牵制，你这样的家伙根本没有站在我面前舞刀弄剑的资格。”
犹有余力的雅赫维冷眼盯上苏启，心念动处，又一股念力分出，将附近一座十余米高的尖顶钟楼层层缠裹。
下一刻，在巨大的轰鸣声中，钟楼脚下的地面一块块崩裂、爆碎、坍塌，庞大的钟楼主体被念力连根拔起，举上半空，在狼藉的街道上投下一道粗长巨大的阴影。
“滚吧。”
冰冷的话音落下，整座钟楼像标枪一样破空而出，掷向苏启。
危险！！
后者心中陡然升腾起巨大的危机感，同时胸口隐隐刺痛，本能的感觉自己仿佛被某种东西锁定了。
超灵体·须佐能乎模式！
苏启眼神一凝，超灵体放大铠化，变成超级光能使者的上半身，将他笼罩在内。随即粗如殿柱的一拳轰出，正中撞击过来的钟楼尖顶。
轰！！
气爆炸开，尘浪扩散，两者相持了一瞬，超灵体的拳臂陡然崩裂，节节炸散，钟楼继续推进，无可阻挡般撞向苏启。
怎么可能？
他瞳孔微缩，一反应是难以置信。毕竟按理来说，如今他的超灵体强度可是远远超越了一般钢铁，土木结构的钟楼根本不可能将之突破，但很快，他就意识到这或许和对方的能力有关。
“雅赫维把这一击的命中可能性提升到百分之百，也就是说这一击必中，所以无论你如何阻挡和逃跑，都必定用自己的身体承受这一击。”
罗洁莉尔的提醒及时到来，证明了他的猜测。
“那该怎么做？”
“事物拥有可能性的基础是存在，如果是不存在的事物，当然也不会拥有任何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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