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鸽之贤者
她说着，径直转身离开。
丽塔凝视着她的背影，眸光闪动，手掌下意识缓缓握紧，却终究还是没有提前动手。
蛇……她说出这个单词，到底是不是巧合呢？
心中反复考量着这个问题，她脸色阴沉，默默跟了上去。
……
不久之后，极东支部空港二号停机坪，准备前往天命总部的一群人终于在此集合。
“张千自杀了？”
听到这个消息，苏启脸上闪过一丝愕然，心中却并没有太多意外。因为在那一晚他把张千押上休伯利安之前，后者就在最后隐约透露出这个意思。
但苏启并没有设法救他。并不是没有能力，而是并不想那么做。
在极东支部引发人工崩坏这件事上，就算对方的确有苦衷，但这并不是害死大量无辜者还不用付出代价的理由。就像之前两人谈话时说的那样，苏启可以继承他的遗志干死奥托，也可以看在同一阵线的份上帮他照顾一下妻女（如果他有的话），但并不会冒着计划横生枝节的风险强行去救这么一个陌生人。
“那个男人……死了么……”
德丽莎的脸色有些难看，但并不是为张千的死感到难过。
对方是使极东支部出现大量伤亡的“罪魁祸首”，就算事出有因，作为领袖的她也不可能轻易原谅。她只是因为某件事而纠结惭愧——既然“罪魁祸首”已经死亡，那么真正的罪魁祸首呢？难道不该付出代价吗？
“各位，其他舰载人员已经就位，预定出发时间也快过了，我们先上舰如何？”
运输舰赫利俄斯并不是专门为了护送他们调动的，而是例行前往总部进行资源运输任务，所以四人其实应该算是搭便船的，因此丽塔才会这么提醒。
“对哦，不能给别人添麻烦，快快快，我们马上登舰。”
在德丽莎富有主人翁意识的催促下，众人立刻登上了全长近四百米，比休伯利安还大上一号的运输舰赫利俄斯。
接下来，因为从极东支部到达天命总部需要十个小时左右，众人理所当然的开始分头行动。
睡眠不足的德丽莎自然是在房间里呼呼大睡，苏启则前往舰上的健身活动室进行雷打不动的挥刀练习，并状似巧合的与同样闲不住的符华在活动室一角偶遇。
但就两人身影交错的一刹那，一枚金色的羽毛从眼前落下，苏启心念一动，意识瞬间下沉，来到了内心中的潜意识层面。
……
还是那个由无数魔方和铁索组成的奇异空间，还是一身睡衣的苏启和赤鸢仙人装扮的符华在此会面。
至于为什么两者不用个人终端联络，则是因为苏启怀疑奥托在计算技技术上也可能是个好手。
毕竟天命总部有那么多人工智能操纵的机甲，且天命真正的核心数据库连天才黑客少女布洛妮娅也无法突破，再加上有蕴含大量上世代文明的资料的第一神之键虚空万藏在手，奥托几乎不可能对这方面无所涉猎。
因此，在已经被奥托重点关注的情况下，谁知道他会不会通过两人身上的天命制式个人终端进行窃听——昨天晚上苏启和符华谈话的时候，当然也事先把个人终端摘除了。
站在硕大的魔方顶部，苏启开门见山道：“昨天晚上回去之后情况如何？”
“如你所料，奥托果然不会轻易相信……”
符华说罢，将昨天晚上自己与奥托的对话巨细无遗的述说了一遍。
“奥托肯定已经在怀疑你了，当然我更是被怀疑的对象，以他过往的行事风格，你认为他真的会和我老老实实的进行交易么？”
“可能性很小，因为他谁也不相信。”
近五百年来，正如奥托十分了解符华一样，符华也同样了解奥托。
“尤其是事关卡莲的复活，他绝对不会听信别人的空口白话，只会自己进入你的意识中追查。”
她郑重警告道：“奥托的虚空万藏能模拟其他神之键的力量，羽渡尘也不例外。同时这些年来，他也一直有在暗中防备我使用羽渡尘对付他，甚至好几次拐弯抹角的想让我的羽渡尘‘遗失’。所以你最好小心，就算由你来使用羽渡尘，也未必能轻易控制奥托。”
“这点我也明白，但值得一试。”苏启道：“为了得到复活卡莲的方法，奥托一定会亲自和我见面，而在意识交锋上我优势很大，要输几乎是不可能的。”
“但奥托也明白这一点，就算要潜入你的意识，也必定会想办法先把你削弱。”
“我也不是吃素的，就看我们谁能笑到最后了。”
眼见对方心里有数，符华便不再多说，直接道：“在出了意识空间之后，我就把羽渡尘交给你。”
苏启看了她一眼，“你那边没问题吗？”
“你那边才是优先事项。况且我还有太虚之握，只要有心防备，就算奥托要对我下手，想脱身应该不难。”
“但羽渡尘没了会有点显眼吧？”
“没关系，为了应对以前奥托对羽渡尘的觊觎，我准备了不少同款的发饰。另外你还不知道吗？羽渡尘其实并没有固定的形态，可以随用者的心念变化外形，只需要注入相关的强烈意念就好。”
“哦，我昨天研究的时间太短，这一点倒是还没发现。”
“那么……就到此为止吧，还有其他想要说的事吗？”
苏启打量着符华，微笑道：“我发现你的语气似乎果断了很多，已经下定决心了吗？”
“我们已经停滞太久了，不论是我还是神州，都必须有所成长……”
符华的声音平静而坚定，下一刻，身影渐渐消失，意识从潜意识空间中抽离。
……
几个小时后，天命总部，位于中央浮空岛的圣犹大大教堂。
神圣恢宏的殿堂穹顶下，天命大主教奥托负手而立，微微抬头，静静凝视着正前方矗立的那座巨型十字架。
明亮的阳光透过后方的拼彩玻璃窗照进来，金色的大十字架沐浴其中。栩栩如生的“神子”耶稣雕像双臂张开，双足并拢，挣扎扭动的身体被紧缚在十字架上，扭曲的面容上满是痛苦，心脏被一柄长枪贯穿，看起来既神圣耀眼，又狰狞血腥。
毫无疑问，崩坏世界名为“天命”的组织，其原型是苏启所在地球位面的天主教。不过双方的教义恰恰相反，天主教是信奉神明，期待在末日大审判中得到救赎；而天命则是以人弑神（崩坏意志），逆反天命，以人类自己的力量来奋斗求存，自强不息。
双方分歧的代表人物就是犹大。在这个世界，犹大不是被中出的那个叛徒，而是拯救了人类的英雄。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区别？
因为在这个世界，“耶稣”是崩坏之子，是某种崩坏灾难的具现化，妄图用无尽的食物之类的神迹，与扭曲的大爱教义使人类堕落于予取予求的舒适生活中，让他们逐渐沉溺于自己的欲望，通通变成咸鱼，自取灭亡。
但身为耶稣门徒的犹大发现了他的险恶用心，最终反动叛变，成功将其钉死在十字架上，并与同伴们立誓永不屈服于神明之下，不论对方给予的是神恩还是神罚——这也是天命组织的象征，第十一神之键的约束之键被命名为“犹大的誓约”的原因。
“弑神……弑身……”
望着被长枪贯穿的耶稣受难像，奥托喃喃轻语着，回想起了十三年前，第二次大崩坏事件之间发生的某件事。
那时，他借助羽渡尘的力量进入第二律者西琳的意识空间，通过欺骗律者西琳，见到了据说全知全能，在古时被称呼为“神”的崩坏意志本身。
“请告诉我答案，神明大人！我想知道怎么样才能让死者复生，我要拯救我最重要的人，她的名字是卡莲·卡斯兰娜。为了救她，我可以不惜一切！求求你，求求你告诉我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让她复活吧！”
在那片纯白的空间中，奥托完全抛弃了自己天命大主教的职责与尊严，跪在地上乞求最大的敌人给予自己救赎。
然而似乎通晓世间一切知识的对方并没有直接给出答案，只是嘲弄似的微笑着，先向奥托展示了他自己过去所犯下的罪业，而后变化成奥托的模样，用一柄剑将自己完全贯穿。
那时的他并不理解“神”的举动有什么含义，直至现在，他终于隐隐猜到了那个答案的真相。但是他并没有立刻按照那个答案去行动，因为天命大主教奥托不相信任何人，当然也包括“神”。
“奥托大人。”
这时，一位身材玲珑有致，白色长发绑成大麻花辫，金色面具遮住上半张脸，身着黑色中袖连身短裙，披着玻璃纤维质感透明长披风的少女走了过来，在奥托的身后停下。
后者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开口，“琥珀，准备的如何？”
“除了正在赶回的丽塔大人，不灭之刃所有成员已经尽数集结，各类机甲武器也已经布置到位，只等猎物踏入网中。”
“很好，去把幽兰黛尔带过来，她应该有话想对我说吧？”
“是的，幽兰黛尔刚一回来，就叫嚷着要见奥托大人，不过在那之前，还有一件重要的事需要向您汇报。”
“哦，既然连你也说很重要，那就说来听听看吧。”
名为琥珀的少女微微垂下头，语气郑重道：“奥托大人，根据各个支部最新发来的报告，世界各地的崩坏能指数突然大幅度增长，变化曲线异常上扬，且最近发生的几起崩坏灾害中都出现了完全不同的新型崩坏兽。据研究人员讨论，这很可能象征着……崩坏灾害的规模再一次大幅度跃进。”
第三十八章 手游世界是这样的
“崩坏灾难的规模再一次跃进？”
奥托微微一怔，皱眉自语，“根据‘虚空藏’给合本世代文明变迁建立的崩坏发展模型，下一个崩坏能跃变节点应该还没到才对，为什么会这么快？”
突然，他眸光一闪，仿佛想到了什么，立刻问道：“琥珀，异常的起始点是什么时候？”
“根据计算，应该是前天晚上八点至午夜左右，其时间差不多正好与迦南发生的人工崩坏重合。”
奥托却斩铁截铁道：“不对，异变的原因绝对不是那场人工崩坏。以那场人工崩坏的规模，还远远无法将崩坏推进到下一个跃变节点，真正的异变原因另有其他……”
他说到这里，脑海中自然而然的浮现出一个人的名字——苏启。
“崩坏”是有智能的，其所掌握的知识甚至超出了当今人类的理解范围之外，所以才在古代被视为全知全能的神——对于这一点，曾直面过崩坏意志的奥托再清楚不过。
既然如此，如果那个男人真的是平行世界的外来者，身上携带着足以让崩坏意志感到威胁的力量，且被崩坏意志察觉，那么从古至今一直任崩坏灾难自由发展的祂突然改变行为方式，主动做出应对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想到这里，奥托笑了起来，“有趣，我对那个男人身上隐藏的东西越来越感兴趣了。”
“那个男人？难道奥托大人认为，崩坏突然异变的原因是那个叫苏启的男人？”
“除了他之外，难道还有其他在我们计算之外的变数么。”
“可是……仅仅只是一个人，却拥有与整个人类文明等级跃迁相当的影响，导致崩坏受到刺激异变……这种事的确有些匪夷所思。”
“排除掉所有不可能的选项，剩下的那个即使再不可思议，那也是真相。”
奥托平静道：“不论是我的理智还是直觉，都认为那个叫苏启的男人就是原因，不过现在最重要的不是这点……琥珀，既然崩坏灾害的规模突然扩大，人员伤亡应该有所增加对吧？具体情况如何？”
“是的。”
少女恭敬道：“仅仅只统计昨天一天的数据，崩坏灾害发生的次数便有了明显增长，大概是今年日平均数的二倍以上。另外因为新出现的类人形崩坏兽，各地的崩坏镇压部队还未能建立有效应对方案，伤亡数字更是平常的五倍以上。
“除此之外，今天上午十点三十六分二十四秒，3S级崩坏灾害在伊斯坦布尔爆发，截止到目前为止，已经出现一名拟似律者和两名类人形的帝王级崩坏兽，死伤民众三十六万八千余人，其中拟似律者被随后赶到的幽兰黛尔击杀，一名帝王级崩坏兽被当地镇压部队以崩坏裂变弹炸死，还剩下一名帝王级崩坏兽因为具有极强的反探测能力和超常的速度，还在与围剿的部队纠缠。”
“哦，还在承受范围之内……类人形……呵，崩坏意志终于舍弃了那种大靶子似的武器制造思路么？”
奥托丝毫不为惨烈的伤亡所动，甚至还有余兴嘲讽崩坏兽的形态单调。不过不得不说，他嘲讽的还非常有道理。
突进级崩坏兽、骑士级崩坏兽、弩炮级崩坏兽、战车级崩坏兽、守卫死士、游侠死士、双刀死士……自公元前二千七百年至今，崩坏给人类文明制造的敌人来来回回就那么十几种，而且根据上世代文明遗留的资料记载，上一个世代的崩坏兽竟然也是这些眼熟的“老朋友”。
对于这种怪异的情况，天命内部某些专门研究崩坏的神州藉年轻研究员甚至自嘲，这个世界怕不是某个劣质国产手游，开发商和运营只晓得骗氪和摸鱼，十几种怪物模型来来回回反复让玩家操，丝毫不顾及玩家的游戏体验。
至于玩家等级提升，怪物不经打怎么办？那就加大体型，强化数值，再在原有模型的基础上来点微创新，偶尔制造点新鲜感应付过去。于是就出现了崩坏兽种类不变，但随着文明发展，体型越来越大，直至现在甚至出现了千米体型帝王级崩坏兽的情况。
但吐糟归吐糟，所有人都知道崩坏意志不可能是那么死板的存在，上世代曾展现的力量也不止于此。于是便有推测，崩坏意志很可能受到某种规则限制，并不能开场就全力以赴，立刻毁灭尚且弱小的人类文明。
当然，也有可能崩坏意志确确实实就是在摸鱼，但这种可能性太小，难以让人信服。
“奥托大人，为了应对愈演愈烈的崩坏灾害，红衣会的诸位认为我们天命必须尽快做出相应调整，并让我请教您有什么指示。”
奥托淡淡道：“天命的确需要对崩坏的异变做出应对，但对我来说，现在最重要的事是从那个男人的嘴里掏出让卡莲复活的方法，至于其他……你告诉他们，除非律者降临，否则其他事都让他们自己先看着办吧。”
琥珀微微一滞，旋即低下头，“是，奥托大人，我马上向他们传达您的指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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