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等不到天明
“你们黄老之学冲上的是虚静无为,那你还来太学馆凑什么热闹?”一个一脸严肃的青年开口说道。
接着他一转眼又望着开始说话的儒生,冷笑道:“你们儒学讲究礼仪纲常。那我问你,现在天下大乱,礼崩乐坏,光靠仁德感化有用么?”
方巾儒生没想到这青年敢于向自己挑战,脸上瞬间露出一丝冷笑,说道:“孔子曰……”
青年不等他说话,直接开口截住说道:“别跟我什么‘孔子曰’,你先说说这些观点那个是你‘曰’出来的。”
他这一句话,立刻让方巾儒生头脸通红。
这儒生叫方儒,在咸阳一带也算小有名气,开口必言孔孟,写文必称先贤。
要说有什么观点是他自己‘曰’出来的,他自己仔细想想,还真就没有什么,所学一切都是圣贤书上得来。
“三千大道,先贤尽言。我等就算有在高的才学,也不能和先贤圣人所比较。”方儒脸红脖子粗的说道。
青年眼睛一瞪,说道:“先贤古圣,也是爹生娘养的,有什么不一样?道理是嘴说的,事儿是人做的。都是两条腿支撑着一个脑袋,有什么分别?如你这般,唯先贤是从,没有自己的想法,和行尸走肉有什么区别。”
“你是谁?敢睨视先贤大道,我方儒不屑与你争辩。”方儒脸上清一道红一道,在这初春的寒冷天气里,竟然气的满脸都是汗水。
青年冷笑一声说道:“真是不凑巧,我也姓方,单名一个卫。没想到我方门竟然还有你这等腐儒。”
“你看不起古圣先贤,你是何门何派学问?”人群之中一个声音高声问道。
“对啊,你是哪门哪派的?”好多人都反应过来,开口问道。
方卫冷笑一声,看着周围混乱的人头,眼中露出一丝鄙夷之色,大声说道:“谁给学问分的流派?老子没什么派别,就是一个乡间杂学。”
“切!”众人哄笑一声,立刻对方卫鄙夷起来。
“没有流派,也来言说学问。”
“当真不知天高地厚,识得几个字就敢质疑先贤理论。”
“方儒先生,你也别和这种山野粗人较劲儿了,不值当。”
立刻有人安慰起方儒。
方卫年轻,血气方刚,看到众人这样说,脸上涌起一股潮红,怒色勃发,大声说道:“你们各执一家之言,都以为的是道。不过是一叶障目罢了。天下间事,岂是所谓古圣先贤所能预料?还不是尽在人为,就你们一群腐儒,若是大秦录用,也不过尔尔。”
“你敢这样说开科取士,你这是质疑君上,可是要杀头的。”方儒终于找到方卫言语中的破绽,立刻大声说道。
“是啊,质疑君上,质疑开科取士,这是大罪,杀头都不够,我看需要连坐。”
“这下你的老师都被你连累喽。”一个老头儿摸着胡子,一副世事沧桑的样子。
方卫脸不变色,心不跳的看着众人,一抬手划了一圈说道:“你们这起子人,盲目取悦君上,更是大逆不道,早晚也逃不了杀头的命。”
众人争辩不休,群起而攻方卫。
方卫站在人群之中,以牙还牙,毫无惧色,甚至把几个儒生方士气的脸色发青,更有年老迂腐之人被他气的跳脚顿足,背过气去。
“糟了,你看你把咱们商山四皓的大弟子都给气晕过去了. ......”
“商山四皓可是现在皇上的帝师,他的弟子被你气晕,你这下可难逃罪责。”
众人异口同声的要给方卫定罪。
方卫冷笑着看着这些人,大声说道:“我们之间,只是认知上不一样。天下文名,大可拿出来理论。这种迂腐之人,说不过人家就以晕倒为本事,我看不出他有什么能耐,能教出这样徒弟的商山四皓也不过是摆设罢了。”
“依我看,皇帝的清减政策,宽松律法,定然不是这等迂腐之人教导出来的。你们口口声声要把我往死里弄,特别是你方儒,学的是所谓仁德,如今却口口声声‘死罪’‘连坐’,我真没看出你的仁德在哪儿?”
方卫一人,把整个太学馆闹腾的人仰马翻。
一群个流派的学者和他口诛笔伐,却无不摇头败退。
当然,也有明智之人躲在一边,看他们争嘴,而不参与。这些人中有赞同方儒等人,也有赞同方卫之说的。
他们围观看热闹,切切私语。
刘墨站在外围把事情了解个大概,对被众人围在中间的方卫不禁多看了几眼。
就连在后面悄悄跟来的苏文,也注意到方卫此人。
此时的方卫站在人群之中,独自一人抗着来自四面八方的口诛笔伐之声。
他却从容淡3.8定,有来有往,把所有人的话都用自己的理论给弹了回去。
他所学所用,没有固定儒道法墨,而是信手拈来,就事论事,就理说理。
一众文士儒生,不论黄老法家,还是儒墨门风之人,都不是方卫的对手。
不多时之间,已经有几个昏庸迂腐的老学究被方卫气的捶胸顿足的离去,更有脸色发青,呼吸不顺畅之人,仿佛要当场挂掉。
就连太学馆之中的好些人都已经加入了这一场嘴仗。
却没有人能奈何方卫,他一人站在人群之中,好像大将于军阵之中冲锋一般,如入无人之境,取上将首级如同探囊取物一般。
“这,是个人才啊!”苏文感叹。
就连一向粗豪的孟夯也被方卫的口舌折服,连连点头。.
第412章
众人争议不休,太学馆门前闹的沸沸扬扬,原本是方卫和众家学派之争,后来竟演变成了各家流派之间互争长短。
跟着刘墨的小吏看着这种场面,急的直挠头,拉着刘墨的衣角,急匆匆的说道:“里面的人都指着你回来解决问题呢,就你聪明鬼点子多,你还看上热闹了。”
刘墨两只手往袖子里一抄,看着这些人争吵不休,脸上带着一丝笑意,好不着急。
“我的哥,你快点儿吧。这种事儿要是闹到皇帝跟前,恐怕太学馆所有人都要受牵连啊。”小吏哈着腰,差点就给刘墨跪下了。
刘墨手拢在袖子里,晃晃悠悠的说道:“你这样,去院子里把太学馆之中养活的活鸡给我抓出来一个,一刀切了扔到人群中去。”
小吏眼睛都直了,结结巴巴的说道:“我的哥,叫你回来是解决问题的,你这还杀鸡宰羊的跟着闹腾,不是作死呢么?”
刘墨扫了他一眼,伸手在他头顶凿了一下,笑道:“你懂个屁,这些个文士书生,争论起来唾沫星子横飞。你看看,你看看。”
他一伸手,把所有参与争论的人都划拉到里面,接着说道:“就这种场面16,我上去嚎一嗓子,屁用没有。”
“读书人,多数都是软柿子。给他们见点血,就全都老实了。快去抓鸡,照办。”刘墨推了那小吏一下。
小吏原本吓呆的脸色一下精彩起来,一伸大拇指,笑道:“哥,真有你的。”
刘墨摇了摇头,此时他想起了自己的结拜兄弟闫三儿和卫霍。
若是这两个小兄弟在这里,恐怕想出的点子更坏。卫霍没准就是上去一阵老拳,打散这群家伙。
而闫三儿恐怕会找一桶大粪泼上去。和这两个兄弟相比,恐怕自己杀个鸡,吓唬吓唬他们,已经不算是多阴损的招数了。
太学馆的小吏一溜烟儿的从侧门儿跑到了太学馆之中。
很快,小吏就从太学馆小门儿钻了出来,手里拿着一只大公鸡。
刘墨看了他,狠狠的白了一眼。
一伸手,向正门指了指,然后做了个抹脖子的姿势。
小吏看着刘墨,脸上露出一丝坏笑,一转身折回太学馆,马上又从太学馆的正门挤了出来。
只见他哆嗦着拿出一把刀,比划了好几下,才猛地一刀狠狠的砍在了那只公鸡的脖子之上。
“嘎——”
公鸡吃痛,发出了一声尖利的嘶鸣。
小吏因为头一次杀鸡,也不敢睁开眼看,竟然一刀把自己的手也拉开了一个口子。
“啊——”他也跟着来上一声惨嚎,一松手,公鸡就从他的手中飞了出去。
“嘎嘎——”
公鸡扑棱着翅膀,鸡血飞扬的飞入了争吵的人群之中。
“血!”
有人惊呼,四周的文士学者都被血腥惊住,没人再争辩,没命的向后退去。
太学馆的大门口顿时留出一片空地,只剩下那只公鸡在地面蹬腿抽搐。
在众人的惊惧中,方卫倒是迈步上前,一把按住那只垂死挣扎的公鸡,倒提了起来。
鲜血滴答滴答的掉落在地上,有小片的尘埃飞溅起来。
“不过是一只垂死的公鸡,你们就都散了!”方卫站在空地中间,冷眼看着众人,脸上露出鄙夷的神色。
“好!”人群之中,一人大声喝彩,随即推开众人,走到方卫身边,接过那只死公鸡,扔给道:“拿回去炖了,待会儿咱们也改善一下伙食。”
说话的正是刘墨。
“你们所有的,都有了。今日来太学馆是干什么的,各自心中都有数,不用我多说。”刘墨伸手一划拉,又把所有人都画在范围之内。
这些学士文人是来撞木钟的,自然不好开口,有的低头,有的则挺胸抬头,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
“啸闹太学馆,搅乱正常秩序。这要是从前的大秦律法,就是把你们都腰斩弃世,也不算完,恐怕还要把你们的九族家眷都发配从军。”刘墨声色俱厉的吼道。
所有人听了他的话,多数都透出一身冷汗。更有胆小的人已经开始偷偷的向后移动脚步,想要趁着人多悄悄逃走。
刘墨阴沉的脸吼完之后,神色一变,一拱手微笑的说道:“幸好,当今皇上宽政轻罚。你们现在才能站在这里各抒己见。”
“可皇上虽然宽政了,咱们不还都是识字的文人不是?咱们能和黔首百姓一般,争吵厮闹么?不丢脸么?斯文扫地啊!”
刘墨说完这话,一众书生都闭嘴不言,先前想逃走的几人一想到现在的律法宽松,倒也住了脚,不再后退。
方儒在人群之中,脸色憋的通红,刚刚刘墨那几句话,句句刺到他的耳朵,仿佛是专门针对他一般。
此时见刘墨出来主持事件,他扯着脖子,粗声喊道:“文名流派之争,总要有个高低长短,总要有个轻重缓急不是。”
“是啊!到底谁家最有道理,谁家最适合治理天下,总要有个分别。”有人附和道。
刘墨白了方儒一眼,他虽然学儒家的道理,却最讨厌这种拿着儒家名头压人的腐儒。
听了方儒的话,刘墨猛地一拍巴掌,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众人223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他身上的时候,他开口问道:“各位都吃饭了么?”
众人一愣,有的说吃了,有的则不做声,不知道刘墨要干什么。难不成刚杀了一只鸡就要请客吃饭。
刘墨在空地上迈开方步,环着众人一边绕圈,一边竖起一个指头说道:“饭菜,每人每日不可缺少的东西。可这饭是怎么做的,诸位都懂么?”
“放在锅里,架上火,一煮一蒸,不就得了。”一人大声回道。
“有道理。那我给你一袋米,不准用水,不准用锅,也不准生火。你能做熟一顿饭么?”刘墨一指他发问道。
“这没水,没火,更没有锅,怎么做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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