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等不到天明
风吹拂着苏文耳边垂落的乌黑长发。
这一刻,他觉得自己整个人愉快极了。
“这个人没有名字?”蒙蕙忍不住问道。
苏文道:“尉先生就是他的名字……”他忽然笑了起来:“我小时候放狗咬过他,那个时候,他还不叫尉先生,尉繚呼唤他,只是叫童子。
尉先生,应该是后来到了军中,他这才有的名字。”
蒙蕙忍俊不禁起来:“难怪他看到陛下以后,会是一幅那样的表情……”
“只不过那都是好多年以前的事情了。”苏文伸手轻轻的按了按太阳穴,他身体里边会时不时冒出一些古怪记忆的事情,一直都没有解决。
“宣贵妃焚香颇有安神效果,陛下今天晚上不如在宣贵妃宫中安歇?”
苏文轻轻的点了点头,许莫负做这个,确实是有一手。
东厂!
东厂的府衙是用一座荒废的院落改造而成的。
这个院落此前的主人不是别人,正是昔年对始皇帝一统天下出过大力的尉繚。
但这么些年过去了,始皇帝临朝的时候,未曾将此处的东西赐给什么人,所以这里显得非常荒芜,甚至看起来充满了荒凉之感。
东厂的人正在翻新加固,远远看去一派热闹景象,空气里还弥漫着油漆的味道。
中行说正立在一边上,令他很意外的是,厂公韩谈,竟然也参与了翻修的队伍中。
韩谈再给一道正门上黑色的油漆。
中行说就立在一边上,把这一次过去发生的所有事情,一字不落的说给了韩谈听。
韩谈思索了一会儿,忍不住笑了笑:“咱家现在虽然是东厂厂公,但是谁都清楚,在北方战场上的时候,皇帝就已经把咱家赐给了仁妃娘娘。
所以,咱家虽然是东厂厂公,但也依旧是仁妃娘娘的奴才。
现在贵人既然让我给你升官,这究竟明摆着宣告以后你是贵人的人了。
小家伙,你懂这个意思了吗?”
中行说不敢说话,他认为自己这个时候不管说什么都是错的。
表明对于厂公的忠心,那把贵人放在什么地方?
表明对于那位贵人的忠心,厂公心中若是不快呢?就算厂公明面上不敢不快,那心中却可能不快。
所以不管怎么算,他都有些穷乏。
于是,干脆不说话。
韩谈忍不住笑了起来:“真是个聪明的小家伙……你是不是觉得攀上这位贵人,远远比不上攀上皇后强啊?”
“小人不敢!”中行说道:“做奴才的,那里有资格挑主子?有主子肯要,就已经是莫大的荣宠了。”
“这话我喜欢听。”韩谈琢磨了一会儿,正要说话的时候,忽然从外边来了一个人,中行说微微看去,发现这个人是皇帝身边的宠臣周青臣。
周青臣现在为皇帝执掌国玺,掌印内臣,身份显赫,不少人都见了他,都挑着好话说。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周青臣和太监大总管韩谈的关系,在表面上看来就显得非常亲密了。
明面上,东厂已经宣告成立,但是其下属的各种官员,却依旧没有完全定下。
苏文给东厂设置的厂公韩谈,因为监督锦衣卫,权力远超其上,所以也称呼为督主。
其下属官员,则参考锦衣卫成立相应的官职。
这反而和苏文所知道的明朝东厂不一样,他这个大秦东厂,权力远超明朝东厂。
锦衣卫自都指挥使一下,分别是指挥佥事,佥事的职责就是监察内部,目前而言,锦衣卫之中尚未有人出任这个官职,依旧是空缺的。
锦衣卫佥事之下,那就是镇抚使。
娄敬此前的官职就是镇抚使。
镇抚使之下,就是千户。
东厂这边,则分别有掌刑,理刑,位置对应的则是锦衣卫的指挥佥事,再往下473的掌班、领班对应的就是锦衣卫的镇抚使。
至于对应千户和百户的,则是司房和役长,再往下的番役,还有普通成员,则称之为“番子”。
除了这役长和番役可以非宦官担任以外,其余往上走的所有官职,必须用宦官担任。
中行说现在就是当然东厂掌班,对应的正好是娄敬此前在锦衣卫之中的镇抚使职。
周青臣斜着眼睛看了看中行说,中行说拱手正要准备退下。
韩谈却道:“此人现已为我东厂理刑,你有什么话直接说便是了,无需遮掩。”
“哦?”周青臣有些意外的看了一眼中行说,见中行说听到韩谈的话以后,神色如常,都没有丝毫慌乱,心中倒也不再因为他看起来年纪很浅,而显得轻视他。
“陛下在宫中,和吏部尚书李斯谈及商业发展的时候,是因为李斯上书抨击礼部侍郎萧何发展商业,将会导致农业减产的问题。
谁曾想,陛下反而下诏擢北方大军中归来的尉先生,为户部郎中,罢免了萧何的礼部侍郎职务,着令他也为户部郎中,和萧何两人主要管理商贾的事情。”
韩谈闻言,紧锁着眉头想了一会儿,说:“那你此来?是想要东厂往下编搜集一些商业有利于大秦,还是不立于大秦的证据?”.
第826章
中行说立在一边上,听着两人的对话,心里已经有些害怕起来,同时他心中也明白,为什么皇帝会在锦衣卫如日中天,连续为帝国拿下那么多叛贼的情况下,却依旧设置东厂了。
太可怕了!
皇帝耳目为御史言官。
但皇帝想看到什么,那也只不过是御史言官想让他看到什么,他才能看到什么。
直到有一天,皇帝想看看外边的世界,于是就有了锦衣卫。
可某一天,皇帝担心锦衣卫也会变成那些御史言官,于是——与锦衣卫天生为敌的一个团队出现了。
一个只能依附于皇族,才可活下去,才可显贵的特殊群体——太监。
太监临朝,病垢多的可怕。
但只要能为皇帝所有,再多的病垢,皇帝也不在乎。
相反,这条狗又听话,又能咬人,且最能领会皇帝的意思,甚至很多时候,都不用皇帝发话,这条听话的狗狗,就知道谁该咬死。
周青臣笑了笑:“话可不是这样说的,我们做奴才的,为皇帝办事,那自然务必求得真实……”
“锦衣卫代理都指挥使娄敬入宫后,又向着皇帝禀告了这一次涉及老军案件的人,一口气就抓了五万多人。
这些大户自觉了不起,侵占老军免税的名额,现在全族都被贬斥为奴隶。
此外还有三百多个亭长,帮着这些大户为虎作伥,现在也是全族被抓,足足三千之众。
这一下算起来,我朝从北伐到现在,奴隶都有几十万人了。”
“那么……”韩谈依旧没有表露自己的心思,他再度试探的问道:
“掌印官儿的意思,到底是查什么?”
周青臣眼里不由得露出几分失落之色,却又一闪而逝:
“你我的关系都已经很亲密了,还不相信我?而且我知道,你早就已经听出我话里的意思来了。”
莫说韩谈听出来,中行说都已经听出来了。
锦衣卫又干了一桩大事,从此以后,天下谁人还敢贪墨帝国赐给老军所有的东西?
以上的五万之众就是下场!
别总想着自己有钱有势,在面对帝国的时候,所谓的大族,所谓的牛皮,所谓的地头蛇地方一霸,蝼蚁都算不上。
那么锦衣卫干了这么大的事情,方才成立的东厂,总不至于在一边上看热闹吧?
所以,周青臣的意思非常明了,他希望韩谈上报一些商业方面的好消息,而有意把农业的东西忽略一些,这和他方才说的话比较起来,整个人就像是在放屁。
韩谈道:“我没听出来,而且我素来不喜欢猜别人的心思,我只是听到什么,就做什么々」。”
这就是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最高境界了。
宦官是最能揣摩上位者心思的一群人,毫不夸张的说,个个都是心理学大师。
周青臣却无奈,只能道:“陛下想要发展商业,至少目前而言,长安城的发展,不仅没有给帝国带来什么问题,反而令帝国国库充盈。
所以,东厂要是能搜集一些商业方面的好消息上报,那皇帝必定龙颜大悦。”
韩谈道:“这是皇帝的意思?”
周青臣笑了笑:“我自己揣摩的。”
韩谈也笑了笑:“你有没有想过,你身为一个完整的男子,却出入宫廷,与宫娥女官相遇,偶尔还会和后妃碰面,已经有人准备弹劾你,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但是你却在揣摩皇帝的意思,明目张胆的来我东厂,知会我做事情。
掌印掌印,你好大的官威啊!”
周青臣脸色大变:“厂公所言当真?有人开始弹劾我?”
“那你自己说,你是不是在二月二十五这天,和一个新入宫的小宫娥在宫廷下谈话,两人说的挺开心,那小宫娥临走前,还说了自己在什么地方轮值,让你有空的时候,去找她?”
周青臣浑身发抖,他看了一眼韩谈,整个人直挺挺的跪了下去。
“厂公救我!”
“救你!当然救你,但救你的人,却不是我,而是仁妃娘娘。”
韩谈冷笑一声:“你们在谈话的当天,锦衣卫就已经把这件事情记录了下来,你们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神情变化,锦衣卫都记下来了。
但是当天晚上,这个小宫娥就已经跌倒水井中淹死了。
皇帝当然得到了娄敬的奏报,只不过是因为那小宫娥手腕上的守宫砂还在,所以你才抱住了自己的脑袋。”
周青臣脸上冷汗一个劲儿的往下流:“我确实是什么都没有做过啊!”
“你做没做,你自己很清楚,也无需和我说,而且和我说,也并不起作用。”
韩谈的神情变得有些漠然起来:“仁妃娘娘这一次能帮你,下一次未必还能帮你。”
周青臣脸上表情疯狂变幻起来:“.ˇ还请厂公指条明路。”
“只有一条路。”韩谈笑了笑:“先帝在的时候,掌印是太监,所以陪着先帝身边,并没有出什么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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