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风雾7
“这……”文官答不上来。
陈安宁又拨弄两下琴弦,说道:“四十年前,她唯一儿子死于战场,并未留下任何子孙后代,老妪的伴侣也早在六十年前便魂归天路,她受尽压力方才归隐山林。”
“这首《过冬风》是她归隐后过了几年,在儿子忌日上所作,曲风自然幽怨异常。”
“没记错的话,这首曲子被收录于《千夫琴录》中,有兴趣的各位可以去查探一番。”
千夫琴录,在场很少有人知道这本书。
知道的人少,看过的人少,记得上面有这段记录的人更少。
陈安宁记得,许征也是。
所以他才会觉得不可思议。
难以置信的目光落在陈安宁身上,许征不敢相信如此冷门琴录中的一首冷门曲,陈安宁竟也认得出来,甚至还能将背后故事一一说出。
许征瞪大了眼:“你读过这本书?”
“读过。”
陈安宁撒谎,面不改色心不跳。
他当然没读过这么冷门的琴录,只是刚才用天道浏览器查了一下而已。
不过反正也是为了气许征,瞎说自己读过也没啥问题。
许征脸上憋着股气,陈安宁却是笑望他一眼:“许先生,我可说对了?”
许征深吸口气:“对了。”
纵有万般不愿,他也只能承认。
陈安宁点了点头,双手轻轻放置在琴弦之上。
“那就到我了。”
既然是考学识,那么要出题就要出最难最冷门的题。
陈安宁迅速遁入神魂之海,翻开天道卷书。
直接查询【名家所作的最不为人所知的曲子】
呈现在陈安宁面前的,皆是大量被天道卷书所收录的冷门琴曲。
甚至还有一部分是只有天道视角才能知晓的,并未被任何琴录所收录的曲子。
当然,这些曲子陈安宁是不会去弹的。
毕竟没有被收录的曲子,很容易会被对方污蔑成【哪里来的野鸡曲】,届时没有相关记录文献,陈安宁想拿出证据也做不到。
因此陈安宁所挑选的,都是能够在琴录书籍上查阅到的冷门琴曲。
随意选了其中一首,借助天道卷书将此曲的乐谱也给扒了下来,刻在了脑海之中。
没错。
这些曲子陈安宁听都没听过,但天道卷书能够帮陈安宁将乐谱都给复刻下来。
再加上这论琴识只需要弹奏一小个片段,因此让陈安宁照着谱子弹一小段也没什么大问题,就算出现点小失误也无伤大雅。
于是,许征的噩梦开始了。
“这是……《笑灵》?不对不对,应该是《天纵我愿》。”
“这又是什么?好像《归鸟》,嘶……应该是《薄雪》!”
“这曲风像是那位雪中灵童的曲子,可能是……是《拜黄泉》?”
艰难,太艰难了。
许征所弹的每一首冷门曲,陈安宁都能完整地答出来。
不仅如此,到了后面许征才刚开始弹,弹了不到七八息的时间,陈安宁的答案就脱口而出。
气得许征脸都快歪了——他娘的我都没弹完你怎么就学会抢答了?
反观另外一边。
陈安宁弹的曲子一首比一首诡异,一曲比一曲困难。
许征琴识的确丰富,耳朵也的确敏锐,陈安宁弹的那些曲子他竟是也能一一报出,由此可见他在琴识之上的造诣的确非同凡响。
可问题是知识越多,就越容易混杂。
随着时间的推移,许征额头开始淌出汗珠,他那苍老的面容上满是愁苦之色。
由于只有片段,许征从陈安宁的曲子里听出了三种可能性,偏偏他又不确定这到底是哪一首,盲猜的话失误率太大,可若是不猜……就这么干憋着,他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许先生?”
陈安宁深深地看了眼许征:“决定了吗?到底是哪首?”
“我……”
许征干枯的瘦手颤抖着,他实在难以下决断。
一道又一道视线垂落在许征身上,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将许征认定为输家。
其中还包括太子柳英纵那阴冷的视线,那充斥着威胁的视线。
许征无法承受这般视线,他猛地抬起头,索性凭直觉选了一个。
“是《醉花海》,东方公主的《醉花海》!”
期待而又胆怯的目光落在陈安宁身上,许征想知道自己是不是蒙对了。
然而,事实是残酷的。
陈安宁摇了摇头:“可惜,答错了。”
“这是三觉禅师的《碧落》,两者的确很像,但又有细微的差别。”
“这……”
许征一时语塞,他想起那首被收录在《禅音》琴录中的那首琴曲,的确与陈安宁方才所弹的弦音完美重合。
换而言之,的确是他错了。
在这场论琴识的比试中,许征败给了陈安宁。
场内没有人说话。
甚至没有人敢在背地里讥讽许征。
因为无论是许征还是陈安宁,他们所弹奏的每一首曲子……在场这些自诩琴识不俗的文官们,一个都不认得。
而许征和陈安宁却能一而再再而三地解出答案。
就算许征败了,他的琴识也依然恐怖。
只是陈安宁的……更加恐怖。
一片沉寂之中。
忽然有道声音响起。
“琴识是我败了。”许征阴着脸,沉声道:“但琴艺我未必会败。”
陈安宁抬头望了眼许征。
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左手抚琴,右手平举抬起。
一如既往。
“许先生,请。”
308.斗琴本是消遣作乐,许先生竟斗到呕出几十两血,小的佩服佩服
片刻。
许征动了。
干瘦如柴般的双手抚拨琴弦,许征不再将阴沉的目光投向陈安宁,而是微闭眼睑,将自我也一同沉浸于弦音之中。
七品大琴师的琴艺,绝非浪得虚名。
袅袅琴声回荡于偌大的宫殿内,当许征彻底进入状态,并开始演奏之时,整个宫殿都陷入了沉寂,刻意让许征的琴声得以传入每个人……包括那位圣上的耳中。
场内。
但凡是精通琴艺之人,在听闻弦音韵律的那一刻,便知晓了这首曲的曲名。
许征要弹的,乃是琴宗十二曲之一的《送旧人》
自琴宗创立以来,便有十二首足以震惊天下的名曲被收纳于琴宗之中,每一首曲都可谓独一无二,并且每首曲子的意境与其背后故事都足以令人回味无穷。
这首《送旧人》,内容如其名,是作者为送别故人而写下的曲子。
有袅袅炊烟浮于天际,亦有奔流江涌滚滚而去,曲中意境变化万千,既是对友人远去的感慨,也是对即将到来的孤独而感到的悲怆,最终万千情愫也只得化作一声万般无奈的哀叹。
许征的琴,很好。
甚至比柳靖国还要好。
陈安宁曾经听过几次柳靖国演奏,柳靖国的技巧在陈安宁看来几乎挑不出半点毛病,除了情感融入稍显木讷之外,柳靖国的演奏已是陈安宁所认为的超高水准。
许征比柳靖国更强。
在技巧方面许征有着数十年琴艺钻研的经验,比起同为七品大琴师的柳靖国可谓有过之而无不及。
而在情感融入方面,许征也比柳靖国拿捏得更恰到好处,每次弦音的拨弄都足以勾起在场所有听众的心弦。
陈安宁并不知道,许征单论技术,已然有了比肩八品琴王的实力。
只可惜想当坐上琴王之位,成为琴宗的至高权力之一,除了最为基本的琴艺和琴识之外,还需要有足够的创造性。
许征不会创作,他只会弹别人的曲子。
所以他时至今日都只是七品大琴师,无法在琴艺一道上称王。
恍然间。
陈安宁从许征的琴中听到了那一丝幽怨。
这首《送旧人》中不该有这样的幽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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