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神州赤马
“客人们各有要求,有些想让逝者走得清净,有些追求热闹喜丧,还有些富贵人家,下葬只讲求一个排场。我们做什么、如何做,理应取决于他们要什么。”
白天关门闭业时,安真作为“老前辈”便会为堂里的年轻仪信们说书讲学,给予他们各种葬仪工作上的指导。
“安真先生,您这样博学多才,对葬仪的各项规矩也是了若指掌,为什么堂主从来没有叫您主持过一次葬仪呢?”
在讲学结束时,一位年轻的仪信对安真问出了这个问题。
“我?”安真一愣,端起茶杯轻飘飘的开口:
“若是让我去主持葬仪的话,这往生堂恐怕要被不满的客人投诉到被总务司勒令关门不可。”
“啊?为什么?明明安真先生您如此博学,各种规矩讲起来也头头是道。”年轻仪信脸上满是疑惑之色。
“呵....博学和能不能学以致用是两码事。做葬仪这行当,是需要和客人共情的。我无法理解人类的感情,在你们看来是十分悲痛的事,对我来说不过尔尔,看不懂、理解不了,自然也就做不到。”
“在这里给你们讲学,也不过是受堂主之托。这是我和上代堂主的【契约】。闲聊到此为止,你去忙吧。”
安真摇摇头,起身离开讲堂,只留下年轻仪信一人在原地沉思。
来到自己的小院中,安真看向角落里的那棵梅树,那是胡桃亲手种下的,如今已比人还要高出不少。
折下一截梅枝,取鲜花风干、刷色、过油,巧笔勾勒后晾晒三日,如此便可成胡桃乾坤泰卦帽上的玲珑饰物,触手如柔雾,闻之有幽香。
【你变了】
做完一切后,心底的声音忽然响起。
【若是当年,你可不会在意往生堂如何,也不会担心有人找麻烦影响生意】
“这是【契约】。”安真心道。
【得了吧傻狗,你自己说的,契约不过是弱者对强者的摇尾乞怜。你真的能被区区契约束缚么?】
“.....”
【以前的你可不会屈尊降贵来摆弄这些人类的饰物】
“....我是不是有些太在意胡桃了?”
【谁知道呢?】
“我想,我大概是生病了。”
安真看向远处的长空,喟然长叹。
49-浮生一梦
“安真先生?真是稀客。”
不卜庐中,绿发男子看着出现在眼前的安真,显得很意外。
“我觉得我仿佛有那个大病,听说你医术不错,来看看。有问题么?”
安真面无表情地点点头。
这家伙是谁来着?我见过么?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白术一愣,旋即笑道:“当然没问题,只是没想到像安真先生这样强大的人居然也会生病。”
“你这个当医生的不也没多久命可活了么?彼此彼此。”安真瞥了白术一眼,直接道出了对方的身体状况。
他是听钟离说这里医生的医术不错才决定来这里瞧瞧的,没想到这里的医生本人都身患绝症马上嗝屁,要不是因为来都来了,不能白跑一趟,他早就回去提溜起钟离的领子问他是不是在耍自己了。
“你这人好生无礼。”白术还没说什么,盘在他脖颈上的那条白蛇先开口了。
“嗯?”安真锐利的目光向那蛇刺去,蛇躯刹那间陷入僵直状态。
“早就听说安真先生心直口快,今日一看倒是所言非虚。医者难自医,实属无奈。还请原谅长生的冒犯。”
【说这么委婉干嘛?你直接说爷不讲道理、不给人面子就完事了呗。】
安真:.....
“无妨,你还是先看病吧。”
安真收回目光,自顾自找了个椅子坐下。
“自当如此。请安真先生描述一下病情吧。”
倒是有几分模样。安真心想。
于是他便把自己的不对劲之处向白术描述了一遍。
白术:???
白术先是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
安真眉头一皱,质问道:“这是什么好笑的事情吗?”
“没有没有。”白术摆摆手:“我只是因为知道了安真先生得了什么病而高兴而已。”
“你知道了?”安真有些意外,没想到这人类居然有如此见识,有些不一般。
“自然。安真先生这病治起来,只需一副药方即可根治,但这药方有些难找。”
“药方?你且说说看。”
“那安真先生且仔细听好了:九叶重楼二两,冬至蝉蛹一钱,煎入隔年雪,如此,药到病除。”
“你在耍我?”
安真声音中已经有了些许怒意,这世上根本就没有这些东西。
“自然不是戏耍安真先生,重楼七叶一枝花,冬至何来蝉蛹,雪又怎能隔年?说这些,只是想告诉安真先生,您得的,是心病。”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哦....”
“心病?”安真低头沉思,随即嗤笑出声:
“笑话!我怎么会被人类的感情所牵累?”
“这种渺小的存在,连让我投下目光的资格都没有。你们恐惧的死亡,你们渴望的情感,对我来说不过是沙砾一般无趣。”
“果然,指望人类能有什么办法是我想多了。这也不怪你,你的存在形式就已经注定了你的眼界!”
安真起身,头也不回地往门外走去。
“安真先生。”白术轻声开口:
“你急了。”
“.....”安真脚步一顿,随即更加急促。
出了不卜庐,安真并没有回往生堂,而是朝无妄坡的方向走去。
【你知道,他说的没错】
我没有。
【你急了】
闭嘴。
他的身影如同闪烁的电光,顷刻间便来到了他最初苏醒的地方。
野鬼已经不是当年那批野鬼,也许是心愿已了踏上往生,也许是被消磨在了滚滚的时光洪流中。
安真不做理会,随意找了个地方坐下便如老僧入定般不再动弹。
他需要一些时间,重新回到绝对理性的姿态;重新成为,高高在上的神。
落叶飘落在肩头,安真浑然不觉。
第一天,胡桃回到家中,不见安真,只见新制的梅枝,甜甜一笑,只当是安真有事外出。
第二天,仍不见安真身影,少女心中渐渐多了几分忧虑。
第三天,少女彻夜蹲守未眠,心中念着的那个人,依旧没有出现。
少女慌了神,抛开了所有事务去找寻。
找遍了璃月港,最终灵光一闪,想起了二人最初见面的地方。
当少女耗尽浑身力气,气喘吁吁的来到那里时,飘零的落叶已经将安真一半身子都掩埋覆盖。
“可算是找到你了!为什么三天不回家?”看着闭目枯坐的安真,胡桃质问出声。
“.....与你爷爷的契约已经完成,我自然也应该离开。”
【其实我也挺舍不得的,但确实到了该离开的时候】
“可是,你明明答应过我,不会离开.....”
少女如遭雷击,眼中开始泛起泪光。
“契约的内容是:在我认为你不再需要照看之前,我都不会离开。你现在已经能够独当一面,我自然应该退场。”
安真的声音淡漠,不带丝毫感情,只有极细心的人,才能听出其中的颤抖。
【你应该有自己的生活,而不是被拴在我身边】
“契约契约契约!你就知道契约!”少女哭喊着,随后,她眼神一动,像在心中做了一个决定。
“好!你既然那么喜欢契约,那我们就再签一个,把我们一辈子都绑在一起的契约!”
说完,胡桃就朝树叶堆里的安真扑了过来。
安真:???
“不是,你冷静点....”
“我超冷静的!”
“凡人!休得僭越!”
“就越就越!”
“桃姐不要啊!”
.....
一周后,往生堂张灯结彩、锣鼓喧天。
办丧事的往生堂居然办起了喜事,这倒是颇为有趣。
当夜,安真直接往床上一躺,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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