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九尾狐
然而,就是这种千篇一律的东西,偏偏让吴利玩出了花样。我们的主播在这一幕镜头中,反复和邓朝研究了三天,别人都在休息,他们两个却彻夜不眠,短短不到七秒的台词,硬生生耗费了无数时间。
但是,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一个标准的立正姿势,一个平静而又满含坚毅的语气。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眼神,乃至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都将军人的铁血与豪迈展露出来。
有人说,记住一名演员只需要一秒。像张国荣,像刘得华,像郑少秋,都有自己的经典镜头。
现在,邓朝也有了。
明天中午十二点以前,不惜一切代价,在汶河南岸旧窑场坚守阵地。不管几点钟,以集结号为令,随时准备撤退。听不见号声,你就是打剩下最后一个人也得给我继续打下去。
这段简单而又不简单的画面,不仅成全了邓朝,同样成全了郑垲,绝对是整部影片中的高光镜头,黄金片断。
九连的战士们出发了,四十七个人,加上从粮仓捞出来的陈赤赤一起,奔赴了汶河南岸旧窑场阵地。天没亮,便举着火把,用两辆驴车拉着弹药,默默的过了桥。
行进的路上,邓朝举着火把在两次回头,特写的画面中,表情说不出的复杂,仿佛所有的情绪都能在他脸上看到。
有伤感,有失落,有坚定,有自豪……更多的,还是对即将到来的大战的从容。
天空将将放亮,远方出现鱼肚白的时候,九连四十七名战士抵达了汶河南岸。
就像郑垲先前说的,这片阵地地势极高,比其他地方高出一头,站在阵地上,可以很好的俯瞰全场。不论我们还是国军,谁占了这,谁就占据了至高点。同时,也是对方的第一打击目标,标准的兵家必争之地。
邓朝戴着顶国军钢盔,拿起脖子上挂的望远镜向前沿看了看,“这大豁子,一个营顶四小时都费劲。把那门小山炮藏房子后面去,别让人看见给炸了。”
“是!”
四名赵家班的弟子推着迫击炮去了房后,放下望远镜的邓朝延着防御工事向窑洞走去,一边走一边向延路填装麻袋包的士兵们叮嘱,“都装瓷实点,这是挡子弹的,关键时候能救命。弹药往里面放,别图省事放洞口,一发炮弹下来全毁了。”
走着,走着,发现王宝墙和王祖篮坐在两个汽油筒旁边绑炸药包。这种用汽洞筒改造的飞雷炮威力极大,是我军在战略物资极度缺乏的情况下自主研发的战略性武器,充满了农民的智慧和狡诈。
它还有一个更加闻名遐迩的名字——没良心炮。
解放战争时期,我军火炮很少,武器装备均处于劣势。官兵们在逼迫之中灵机一动,创造了一种令人闻风丧胆的土炮——用汽油桶做炮管的炸药包发射器。
这种又称炸药抛射筒的武器的主体就是一个空汽油桶,在筒内填充发射药后,把捆扎成圆盘形的炸药包放进去。然后点燃发射药,就能把十公斤的炸药包抛射到150到200米的距离。
对军事有所了解的朋友们都知道,炮的强弱是按口径分的。口径越大,炮就越狠。这种汽油筒做的土炮绝对惊人,桶有多粗,口径就有多大,巨大的炸药包产生的强烈爆炸冲击,足以将任何人马掀翻在地,就是很多防御工事都不管用。
什么碉堡炮楼,甭管国军造的还是鬼子修的,挨上便完。
许多被炸倒的敌人身上往往找不到任何伤口却七窍流血而亡,活生生被冲击波震死。弄清这种情况以后,国军把这种东西干脆称作‘没良心炮’。
九连重武器不多,这几个汽油桶就是他们的看家宝贝。
看到连长过来,王宝墙和王祖篮都咧开了嘴。
“傻笑什么呢,我又不是你老婆,跟你说多少回了,绑炸药包的时候别直着绑,斜过去缠两道,反过来再缠两道,刹死喽,明白吗?”
王宝墙点了点脑袋,王祖篮在旁边插了句嘴,“连长,上次打武城的时候就照你说的那么绑的,结果一点火,炸弹包不直着飞,斜着飞五连头上去了。”
“有这种事儿?”邓朝听愣了,“我怎么不知道?”
王祖篮转过‘面瘫’的南瓜脸,用‘惊诧’的目光看了看王宝墙,反应过来的邓朝照他屁股就是一脚,“我踢死你,兔崽子,敢在这种事上耍老子,当心我把你当炸药包塞汽油筒里去。”
“还笑?瞧你那傻样!赶紧张罗人,把汽油筒散开。按老规矩,二十五步一个。”
说话的功夫,一名小战士打远处走了过来,“连长,你要的人我给你带来了。”
“哟,到了。”邓朝呵呵一笑,陈赤赤低着个脑袋,没等靠近就摔了一交。眼镜掉下来半拉挂在脸上,引来一片止不住的哄笑。
“笑什么笑?”邓朝怒了,脸一板,喊向李辰,“焦大鹏,把公文包拿过来。”
“是,连长。”
邓朝从大黑牛手里接过公文包,塞给了狼狈的陈赤赤,又帮他把眼镜扶好,拿了挻机枪让他握住。
“大家都停一下,我给你们介绍介绍,这就是我们连新来的指导员,王金存同志,大家鼓掌。”
一片稀稀啦啦的掌声响了起来,被邓朝拉到麻袋上敬礼的陈赤赤挂不住了。
“怎么的,手指头冻僵了,用不用我拿镐把给你们凿凿?”
哗啦啦……
热烈的掌声响了起来,可是瞧那模样,显然没谁把陈赤赤放到心上。一个尿裤子的文化教员谁看的上啊?这也就是实在没人了,否则白给都不要。
邓朝看这样不行,心思一转,介绍起来,“王指导员识文断字,谁要写个家信什么的,都可以找他。这次都写写,统一交给他保管,家里没人的就算了。”
“连长……”战士们都看了过来。
邓朝还要说话的功夫,一发从天而降的炮弹,轰的一声砸在了阵地中央。随后,就是成片的炮火洗地,马匹,粮车,石磨,全飞到了天上。
“敌袭!”
“炮击!”
“快隐蔽!”
“都到窑里去!”
邓朝扯开嗓子喊着,三喊两喊,忽然发现身边少了个人,指导员呢?
四下一瞅,一个撅着屁股的家伙,正把脑袋埋在裤当里,全身发颤的像个大鹌鹑。
“码的,给我把他送到窑里去。”
轰!
炮声又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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