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仙舟
“很抱歉把你卷进来。”赤井秀一语气确实有一丝歉意，但却没有改变行动的意思。他的理智和感情一向分得很开，否则也不可能顶着一个来历不明的外来户身份，短短三年就在组织里爬到能和琴酒当队友的地步，“那个组织是我必须要消灭的目标。”
“……算了，我们家欠你爸的，就当是隔代报恩吧。”冲矢昴认命地说完，想想还是不想死，又琢磨着，“新上司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人，我没听说过‘乌佐’这个代号，这至少说明他不是那种高调的残忍暴徒。要是跟你以前一样是个卧底，就更好了……”
赤井秀一回忆了一番，同样没有头绪。以他从组织撤离之前掌握的情报来看，“乌佐”应该不是老牌员工，至少不是东京这边的。倒更像是在他走后才晋升，或是从外地调任过来。
想到这，赤井秀一心里暗暗可惜。
近来，他一直在寻找拥有易容技术的人，打算借此顶替冲矢昴的外围成员身份，重新开始慢慢接触组织里的人——既然贝尔摩德拥有那样神乎其技的易容技术，那说明这种程度的易容完全可以实现，很可能还有其他人拥有着类似的能力。只可惜他目前还没有头绪。
而要是在这之前，就找到了易容帮手，赤井秀一想，那现在，他就能伪装成冲矢昴，去接触那个没见过的干部“乌佐”了。这可远比他“重新从外围成员做起”的计划快上许多，还能避免冲矢昴因为太过慌张而露出马脚，不幸遇害。
但再遗憾，人也要往前看。
所以现在……
“你最好先想想当下的任务。”赤井秀一阖紧窗帘，看向冲矢昴，“另外，如果你在这次任务里杀了人，申请证人保护的时候，可能会有影响。”
“……没错，我也在担心这个。对一部分外围成员来说，这确实是个简单的任务——‘杀个人就行’，很方便独立完成。”冲矢昴叹气都叹累了：
“但说来你可能不信，我其实还没杀过人，也就是说，就算这一次我真的想杀，恐怕也缺乏相应的技术，说不定刚杀完就会被路过的警察逮住，然后就有组织里的人赶来‘清理’——给我这种任务，这完全就是专业不对口，而且竟然连一个队友都不发……希望那位乌佐先生没有别的深意，只是单纯懒得看部下的资料。”
赤井秀一想了想：“组织布置这个任务的最终目的，只是想让绵贯义一在今后的一定时间里，无法插手公司事务。你不妨按照自己平时的任务风格，偷些他的个人信息出来，用于威胁。或者制造意外，让他重伤一段时间、从公司事务里‘消失’。
“只要不耽误组织要做的事，上面不会细究你的手段——既然你平时不擅长杀人，那这次按照自己的习惯，优先尝试其他方式，也不会显得突兀。”
“偷隐私还行，但让人重伤，着实不是我擅长的领域。”冲矢昴捂着额头，露出犯愁的表情，从指缝里偷瞄眼前的fbi大腿。
“我可以帮你。”大腿潇洒地叼起一根烟，答应得很痛快，“不过，在那之前，要先确认乌佐给你这个任务只是偶然，而不是刻意的试探。”
“……”也就是说，还是得他自己上……
冲矢昴看了看时间，很丧地站起身：“离期限还有三天，不能继续耽误了。我先去目标附近观望一下。你……”
他思索了一下，小心提议：“你今天还是别跟去附近了——新部下和新学生一样，都容易被重点观察……而且你在组织里实在显眼，我们几乎人手一份资料，除了照片，还有身高体型和各种特征，文书可能是希望哪天我们突然提着你的人头回去……”
总而言之，完不成任务，只要提前上报、不耽误组织的正事，就还有活路。
但要是被发现和曾经的卧底勾结，那个卧底还是赤井秀一……
赤井秀一点了一下头：“我有分寸。”
“……那就好。”冲矢昴暗自松了一口气，希望他是真的有分寸。
赤井秀一虽说是个fbi，但面对面坐着的时候，给人的感觉，却和组织里那群冷血的干部相差无几，看上去是个极端强势的人。这种人往往喜欢一意孤行。冲矢昴还真怕赤井先生头一铁，直接坐到乌佐旁边高调观察，然后被组织的人发现。
如果到时候两边对峙起来，赤井先生或许不难撤离，但他这个主研学术的研究生就难说了……他还年轻，还想多活几年。
在赤井秀一找上门之前，冲矢昴一直是个低调的外围成员。他不擅长杀人，手段也不够冷血，但这其实是正常的——外围成员里确实有一部分这样的人，只要他们有所专长、平时不耽误任务，组织也不会说什么。毕竟做事不出格，这意味着不容易被警察盯上，反而会很省心。
“……”先硬着头皮把任务做下去吧。希望事情会顺利。
冲矢昴简单收拾了一下行李，又看了看今天忙碌的日程，没再耽搁，起身出门。
……
绵贯义一住在杯户町北边，一栋带花园的三层别墅里。
气派的房子立在宅院中央，宽阔的石质道路从院门直通房门。院里其他地方，则都是平整的草坪，看上去像是什么古板老干部的住所，没多少美感。
但庭院里没有树木之类的植物，反而方便了不法分子从远处偷窥。
——两条街外，略显陈旧的咖啡厅。
冲矢昴踩着狭窄的台阶，一路上到二楼，在不起眼的角落坐下。
然后他从包里取出手提电脑，一边啪啪敲着，查询绵贯义一的相关消息，一边透过落地窗，偶尔看向绵贯义一的家。
过了半个多小时，冲矢昴看着电脑界面，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第765章 冲矢昴：乌佐是个骗子
绵贯义一已经上了年纪。
虽然最近，科技发展极快。但绵贯社长，显然属于不想与时俱进的那一类人，依旧习惯着以前的通讯方式。
绵贯义一的手机，甚至没有拍照功能，还是那种老旧到只能打一打电话、发一发短信、玩一玩推箱子……的款式。换句话说，“黑进相册拷贝一批偷情照片，以此来威胁绵贯义一”之类的事，很难实现。
而且，从婚姻状况来看，这个老古板甚至都没有老婆。冲矢昴沮丧地意识到，就算自己真的拿到了想要的那种照片，他也没处找人威胁——这家会社虽然在行业里算得上优秀，但距离顶尖还有不少差距，一个单身汉普通社长的情史，即使想拿给报社曝光，恐怕也没几家报社愿意腾出版面登载，这自然很难成为足够有效的威胁。
当然，要是社长被情人杀了，或者社长杀了情人，一切就另当别论了……
冲矢昴想起了各大媒体最爱报道的杀人案，手指哒哒敲了敲桌面，有点忧愁。
不知道为什么，最近的杀人案，好像越来越多了。他不少脾气暴躁的同学出门一趟，就再也没能回来，这让冲矢昴有点害怕……不过想起自己一贯的好脾气，以及干脆利落的感情经历，再对比一下死去同学们的复杂人生，冲矢昴又渐渐安下了心。
他和那些倒霉的死者们不一样。
不过，说起错综纠葛的感情……赤井先生好像很危险。
——听说他在fbi里，有过一个漂亮的金发前女友，但后来，赤井先生碰瓷宫野明美、借此潜入组织之后，又逐渐爱上了宫野明美，跟前女友分手了。另外，宫野小姐后来出事的时候，赤井先生人在美国，没赶回来，后来听说他常常看着手机里宫野小姐留下的短信，睹物思人……
而按照冲矢昴最近暗暗总结的杀人案例，不管是fbi里的金发前女友，还是宫野小姐那个叛逃后消失的妹妹，亦或是她们的追求者，在面对赤井先生时，都很有变身杀人犯的潜力。
但再仔细一想，杀人也要有物理条件，而赤井先生在这一方面又太强了些，一般人实在很难杀掉他……
……
冲矢昴正乱七八糟地估算着赤井秀一的存活率。
这时，旁边走道里，忽然有人路过——一个黑发年轻人经过他桌边，十分自然地停下脚步，在他对面的软凳上落座。
冲矢昴一怔，从过于发散的思维中抽离，以为这位是来拼桌的，下意识地朝他点了一下头。想合上自己的电脑，换个人少的地方继续盯梢。
但手刚碰到笔记本电脑的边缘，冲矢昴忽然回过了神。
——这家店里人不多，还有很多空位，他又特意挑了角落里的位置。不管怎么想，正常的客人，都不会像对面的黑衣青年一样，选择这个位置坐下。
而且……
冲矢昴抬起头，推了一下眼镜，状似自然地打量着对方：
强行来“拼桌”的，是一个看上去二十岁出头的青年，一头打理过的黑色卷发，黑西装配黑领带，身侧的口袋里插着一副墨镜。相对于年纪来说，他打扮得过于正式，再加上突然坐在了自己对面，冲矢昴想，难道这是……
一名刚走上社会的稚嫩推销员？
——特意这么打扮，是为了让外表看上去比实际年龄大，好给客户带来一种“沉稳可靠”的印象，进而方便推销……嗯，应该是这样。冲矢昴暗暗推理着。
刚想到这，坐在桌对面的黑衣青年，忽然往前倾过身体，朝他小幅度招了招手，一副想说什么，但又不想被别人听到的样子。
冲矢昴看着他，靠着椅背，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
……这可不像正经推销员。刚才自己对黑衣青年的判断，或许应该改一下，变更成“伪装成推销员的稚嫩骗子”。
——营造出一种“跟你说个秘密”的私密氛围，在这种氛围下，说着逼真的谎话，确实能让一部分人信服掏钱。
但在冲矢昴看来，首先，黑衣青年的靠近，太刻意了。另外，自己可不是那种容易受骗的单纯市民……难道对面的骗子是看他长得像学者，又独自坐在角落、一副不爱跟人交流的好骗阿宅模样，所以才盯上了他？
冲矢昴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学着对面那个青年的样子，略微前倾身体，摆出了洗耳恭听的架势。
并打算在对方说出谎话连篇的推销词之后，一一戳破陷阱，让这个年轻人体验一下社会的毒打，然后乖乖转行，去干正经事。
但还什么都没听清，黑衣人忽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伸出手，一把掐住他的脸，用力把他拉近。
冲矢昴猝不及防地被拽向前方，有些狼狈地起身，踉跄扶住桌子。
下一秒，他看到对面的“骗子”微笑着开口，声音很低：“看到上司，不该打个招呼吗？”
冲矢昴：“……？？？”
他震惊地睁圆了一直眯着的眼睛。
刚才，除了“骗子推销员”，冲矢昴脑中，确实闪过了一点其他的可能。
——比如这个一身黑衣的年轻人，是组织里的同事。
但大街上穿黑西装的人，其实很多，黑色毕竟是西装的主流颜色之一。
而且刚才，他仔细想了想，记得乌佐发来的邮件里，没说过这次任务有队友。
至于“组织干部突然出现在刚认识的部下面前，并大大咧咧坐在了对面”这种事，更是完全超出了冲矢昴的概念。
——相对于组织的大多数干部来说，面前的“上司”年轻得有些过分，而如果上司是东京少有的几个年轻天才，那赤井先生应该多少听说过“乌佐”这个代号，可他没有。另外，更关键的是……干部会这么随意地出现吗？！
他们不都是阴险地躲在信号的另一端，部下要经过重重考验，才有机会接触到真人吗？
而在这之前，就算身处不得不和工具人部下接触的场合，干部们一般也不会轻易表露自己的身份，而是会优先装成不认识，私下里邮件交流，以免泄密。
第766章 跟踪狂
而现在的这种情况……
除了“乌佐性格古怪”以外，冲矢昴只想到了两种可能。
第一，自己马上要死了。死人当然不会泄密。
第二，乌佐像其他不少干部一样，在之前的行动中不慎暴露了身份、被某些麻烦的机构盯上，所以放弃了社会上的明面身份，隐于幕后，只在阴影中活动。这样的人，本来就已经处于泄密状态，多告诉一个部下，倒是也问题不大。
冲矢昴：“……”虽然不管怎么想，都是前者可能性更大，但他心里死命祈祷——一定要是后者。
……等等，好像还有折中的第三种情况。
比如乌佐觉得他可疑，但又没那么可疑，所以派了一个信得过的部下扮成“乌佐”，取代真品，前来观察他……但这样的话，却又有一个问题：乌佐真的会找一个看上去完全不像干部年轻人过来当替身吗，他难道就没有看上去更唬人的部下？
……
在冲矢昴暗暗猜测，冷汗顺着脸颊滑落的时候。
对面，江夏也在打量着这个组织新送的小弟。
用力揪脸，是破除柯学易容时，最直接有效的方式。
然而目前看来，眼前这个冲矢昴，竟然是真货。
另外，从鬼们的反馈来看，它们没能在周围感应到任何杀气。
而如果赤井秀一在附近，并且和冲矢昴一伙，那红方看到同伴突然遭到可疑黑衣人袭击，多少都该冒点杀气意思一下。
……也就是说，冲矢昴可能不认识赤井秀一。
或者认识，但今天赤井秀一没来。
另外，还有第三种不妙的可能——赤井秀一认识冲矢昴，也正在附近偷窥，但他红过头了，不冒杀气……
最后一种假设，让江夏的心情值略微降低了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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